《[死神]轻掩日光》浅灰绿

38、爱我别走

　　四回生的课程里，鬼道还只是停留在理论阶段，从五回生开始才有真正混乱打靶的时候。因为容秦的课，特地让四回生感受了鬼道打在靶子上的快感。当她离开，他们又即将背起冗长的咒文，默写一大串拗口饶舌的咏唱。
　　有的时候真的只是习惯问题。譬如说，二班的同学们在没有接触到容秦的前三年真央生活，无一例外都是在默写与背诵中无聊地度过，在容秦走后继续这样的生活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可中途确实因为容秦的介入让他们本不丰富的真央生活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就好似在大学生活开启之前总会有那么一段刚开始让人闻风丧胆的军训。刚刚步入大学的雏鸟们对于大学第一课的老师教官总有那么些依赖感。每天和教官呆在一起训练，休息，聊天。或许之前很是辛苦，但是突然有一天当教官要走了，却茫然得不知道干什么才好了。
　　容秦之于四回二班的学生来说，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当然也不只是容秦，每一个来到真央特教的席官也好，队长也好，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交道，眼瞅着离别的日子逐渐来临，心里都不是个滋味。
　　几个月的接触，让这些从没见过副队长的小崽子们对容秦的崇拜感剧增。她那一身死霸装既代表了自己的实力，又代表了责任。让她浑身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气息，那些尚是萌芽阶段的崽子们不知不觉有了依赖感。
　　而这份温暖的依赖感觉突然戛然而止，崽子们也只是害怕那曾经朝夕相处的人可能再也见不到，在熟悉的上课地点再也看不到那熟悉的人，没有熟悉的嗓音，没有熟悉的笑了脸，难免有些不习惯。

　　新年来临的时候容秦和四回二班的学生聚在一起搓团团。她说这是家乡庆祝新年的一个活动。下锅后每人一碗，放上些桂花蜜搅拌，甜的腻人。
　　从倒数十天开始，就有学生陆陆续续眼眶红红地来上课。
　　倒数五天的时候，有同学告诉容秦晚上她总是睡不着，想到即将要分开就难受得哭了起来。
　　青井和挽月被挑选去训练，根本没有时间与她见面，倒是她一有空就溜去看她们训练，鼓励道：“好好训练，别丢我的脸啊。”
　　青井自豪笑笑，挽月则是认真抱拳：“定不辜负老师的栽培。”

　　瞧瞧，这话说的。容秦还真不觉得栽培你们什么了……

　　至于普通的学生，她记得她是这样笑着安慰他们：“安啦，你们要好好学习，我会回来看你们的。到时候等你们毕业了我回来参加你们的毕业典礼好不好？”
　　织田林子、远藤青木、平野帆……她总是很用心地想要记住每个人的名字。

　　汇报演出的那天，恰是隆冬。容秦离开了四回二班的方队，坐在了嘉宾席里。
　　礼台上的四回生表演的四技绚烂夺目，青井和挽月尤为卖力，早已超出了普通四回生该有的水准。
　　可容秦在台下失神地看着，心底五味杂陈。

　　演出结束后她和狛村队长悄悄回到了土豪别墅，整理自己的行装。把东西打包完毕后她坐在那张睡了半年的床上放空，觉得该提笔留下些什么。
　　楼下狛村队长喊了喊她的名字，示意自己整理完了，可以准备出发了。
　　容秦答应了一声，和狛村队长一起走出门去。她往四回二班的教室里放了一封信，边召集着此次来特教的席官列队。

　　当她们迈着整齐的步伐离开的时候，道路两旁挤满了来送别的学生。
　　和来时一般。
　　半年前，他们列队两旁，眼底都是兴奋激动，欢迎特教进真央。
　　半年后，他们的队伍已经溃不成军，疯了一般跑着、追着特教的队伍边哭边挥手。
　　容秦和狛村队长站在队伍最前方，神色冷峻地带着队伍往前走，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像教官了……
　　队伍中有些年纪较小的女性席官受不了这样的场面，偷偷开始抹起眼泪，容秦听到青井和挽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带着四回二班的学生一直跑着跟在两旁，“秦姐秦姐”地叫着。
　　她握紧拳头，克制自己不去看两旁风景。
　　她在人群中听见刺头学生坂田桂圆对学生们下了口令：“一、二、三、唱！”
　　“爱我别走，如果你说，你不爱我。不要听见你真的说出口，再给我一点温柔。”
　　此时容秦已不能思考为什么他们会唱现代的歌，只记得她在听到第一句“爱我别走”的时候心里的防线就早已崩溃。
　　走到真央的校门口，狛村队长大吼一声“报数”！待此次来特教的32位席官全部报数完毕后，那些身穿着黑色死霸装的人们齐刷刷地瞬步离开，消失的比风还要快。
　　有些学生忍不住也运用瞬步想要追上他们的脚步。
　　可又谈何容易。
　　容秦最后隐约听见，身后学生喊破了嗓子哭瞎了双眼也想让她听见的几句话。
　　“秦姐我们爱你！秦姐我们也稀罕你！秦姐我们想你！秦妈妈！……………………记得回来看我们！！”
　　那场面，着实是壮观。

　　秋原挽月捏紧拳头，青井拉拉她的手，两人把同学们带回班级。
　　刚打开班门，容秦写的信就从门框上滑落。
　　挽月眼一亮，立马打开那信件。容秦清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我亲爱的崽子们，来真央的这半年，和你们一起度过的很开心。半年来，你们很勤奋，很刻苦、没有人因为练习太累而想要退缩，我感到十分欣慰。今天是我们特教教给你们的最后一课。它叫做离别。我们总是在遇见，也总是在分离。人生那么长，未来等你们毕业，进了瀞灵庭，一定会遇到数不清的永别。你们将来会是五回二班、六回二班、毕业了会加入各个不同的番队、或许会当上席官、副队长、甚至是队长。就算真的加入了十番队，我们也不一定就能再遇见，但可别忘了你们可都是我，十番队副队长秦姐带出来的学生。
　　我们相聚有时，后会无期。
　　北川容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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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月后。
　　彼时离那次特教行动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天气开始转暖，夏天的苗头又开始冒出，人间已是四月天。
　　“叩叩——”
　　容秦放下手中的笔，对那扇门后面的人说：“进来。”
　　戴着“灵通”字样帽子的小哥探出头来，拿出一个本子：“老板，你的快递。”
　　容秦狐疑地收下，那快递小哥对着里边行个礼，关上房门。

　　志波一心好奇地凑过来摸摸看看，被容秦残忍地一手打开。
　　“没有豆沙包，就别看我的东西。”
　　志波一心嘟囔着小气小气，一边回到位子上当一个安静的批改文件的好队长。
　　唔，是了，他就是被容秦威逼威诱给逼来工作的。

　　翻开第一面，容秦就知道这是何物了。
　　扉页上大大的“真央灵术学院2366届四回二班全体学生敬上”。
　　唔，又是了，是真央的小崽子们写给容秦的纪念册。

　　“秦姐，记得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是在队伍的前头，那时候觉得你不苟言笑，脸板板的。明明是个年轻的副队长却震慑力十足。但是经过后面的相处，就觉得你平易近人，呆呆的，很可爱。这本纪念册是我们班每个人亲手写的，秦妈妈，你可要珍惜它呀。”

　　“秦妈妈！那天我追着你跑，把你教给我的瞬步秘诀全给使上了，怎么还是追不到你呀！我鞋都跑掉了，你都不回头看看我们，太绝情了！要我以后怎么直视棒棒糖，怎么直视鬼道练习场的靶子呀！”

　　“秦姐，你别怪我们一直哭一直追着喊着。就像你说的，我们接下来会是五回二班、六回二班。但我们永远不会忘记有你和我们在一起的四回二班。从明天开始，我们会和你一起努力，请你在未来等着更好的我们。人生那么长，我们不相信后会无期。”

　　“………………”
　　“………”
　　“…”
　　容秦一页页地翻着，翻着。不知不觉一股酸涩劲儿又出来了。里面还有小崽子们偷偷拍下来的她的照片、和她站在一群小崽子中间的合照，小崽子们画的插图……
　　整个本子里都是她的小崽子。
　　她这个娘，好像的的确确是当得忒不地道了些。

　　志波一心看着她那副酸涩样，好似明白了什么。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柔道：“你会在未来等他们的。”
　　容秦红着眼点点头，感觉队长的大手好温暖。
　　“现在，坚强一点嗯？刚刚你没批完的文件就留给我吧。啊，但是看看时间，又到了饭点了呢……”
　　容秦的感动戛然而止。她面无表情地抬头，迎上志波一心大大的笑脸：“到了该去给队长做你最拿手的糖醋鱼的时间了呢。”
　　容秦翻了个白眼，狠狠打掉了志波一心的手：“哦！”

　　她转身出门，看到志波一心依然在队长桌前看着她。
　　好像，从很多很多年前，他就走进了自己的生命里。在居酒屋卖唱的时候有队长在，新年的时候也是在志波家度过，有虚来袭的时候也是队长派了大哥来救了她，入读真央时是队长给的推荐信，入队的时候也是队长提前批准……
　　其实他就是人生中，她最不可多得的贵人吧。
　　容秦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对那个浸在晚霞中的男子说：

　　“谢谢你，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