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剑与笛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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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跨进客栈门，一股浓郁的熏香就飘散在鼻尖挥之不去，愚蛊抬眼打量四周。这客栈装饰简单，一楼的大厅里除了墙上的几张菜牌和地上的七八副桌椅外再无其他，就连掌柜算账的柜台都只是简陋的两张桌子拼接而成，上面摆着一副算盘和几个账本，却没看到笔墨。
跟着叶孤城在一处侍女清扫出来的桌边坐下，愚蛊越发觉得这店古怪，他们进来多时，竟无人招呼。按理说这个时辰正是客栈生意最好的时候，这里却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很难想象这家客栈是如何经营到现在。
“城主，楼上和后院均没有人。”一身着暗黑色服饰的男子出现在叶孤城身边，他半跪着低声道。
“去附近百姓家看看。”叶孤城命令道。男子应声，很快便起身离开。
待那男子身影完全消失，愚蛊这才问道，“大哥为何选择在此处落脚？”
冬天天黑较早，现在虽已到酉时，可下一个县城离他们并不远，从地图上看仅需一个半时辰，叶孤城理应知道，却还是选择在这个诡异的县里休息。
“近日江湖传言此地有一县极为怪异。”叶孤城没有回答上一个问题，反而喝了一口侍女倒上的白开水，将杯子放下说了另一件事。
“此话怎讲？”愚蛊追问道。刁羽翼也感兴趣的看着叶孤城。
“此镇酉时以前来往行人络绎不绝，酉时之后却静若死县。”
这话细思极恐，愚蛊皱眉问道，“当地百姓与外地商客在酉时之后会全部消失？”
“并非如此。”叶孤城声音不紧不慢，听得刁羽翼心痒痒，却碍于对方冷冰冰的眼神不敢哼声，愚蛊倒是习惯了叶孤城这种慢调子，他耐心的等对方将话说完。
“此县名为‘禹安县’是路经虞洋城的三条必经路之一，此地虽小却市井繁华，吃食和布匹都颇有盛名。三个月前开始，来此地的商客发现县上的人酉时以前就开始收拾东西，酉时之后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客栈大门紧锁不在待客。”
“这倒是件怪事，就没人问过原因？此地官府为何置之不理。”
“妖怪。”叶孤城说出一个词，愚蛊却更加不明白。
“妖怪？”愚蛊重复了一遍，他的表情有些奇怪，“这里的县令也说有妖怪？”
“自然，据传第一个见到这妖怪的便是此地县令禹宏阔。“
“那妖怪长什么样，第一个见到也就说之后还有很多人见到？”刁羽翼听得津津有味，古代真的有妖怪！
“此地百姓几乎人人都见过，来此地的商客也见过。”叶孤城说到此看向愚蛊，“据传这妖怪专吃几岁的孩童和妙龄女子。”
“有孩子失踪了？”愚蛊像是想到什么，他表情严肃起来，“县令就不会想到有人装神弄鬼？”
“他自是不会想到的。”叶孤城冷笑一声，“因为他已经疯了。”
“那该有新的县令上来。”
“死了。”
“三个月里疯了一个县令，死了一个县令？”
“疯了一个，死了一个，失踪了一个。”
“三个！”愚蛊瞪大眼睛，若真是人为那可真是明目张胆的挑衅皇权，“京城那位没有动静？”
“有，却无用，来此测查的人都死了。”叶孤城淡淡的说，好像死去的不是人类而是结伴相行的虫蚁。
话到这里，之前出去的黑衣男子折返回来，他表情透着古怪，迟疑了下才禀报道，“城主，此地百姓家家户户未曾点灯，也无人应答，但屋内确实有活人。”他顿了下又道，“此店掌柜和店小二在后院的西厢的床下找到，城主是否要见两人？”
“带上来。”
“是！”
男子转身离去，不到片刻就见两个小厮驾着缩跪着不肯走的两个人过来。
“大侠您行行好，小的们这时候真不方便待客！”被人推上前来，掌柜的打扮的人搓着手苦着脸对叶孤城说。
“不方便干嘛把门打得这么开，锁上不就好了。”刁羽翼不满的说道，他还没有遇到过人都进了店，还把客人往外赶酒店，额，客栈。
“这着实是当时太慌乱，小的算账太专心忘了时辰，这伙计又是新来的不懂事，这才急急忙忙店门也顾不上关便躲了起来。”
“你们在躲什么？”愚蛊问道。
“小公子有所不知，咱们这禹安县三个月前来了一妖怪，一到酉时便出来作祟，县里好多孩童和女子都被掳了去吃。自从禹大人出了事，这都连换了两位县太爷都无济于事，来此地调查的差爷们也都有去无回，小的们也是怕极了这才家家户户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一步，这不连灯都没点就怕那妖怪循着光找过来。”掌柜的眼睛时不时瞟着大开的客栈门，一有点声响就哆嗦，显然如他所言是怕惨了。
“失踪的都是孩童和女子，掌柜的又有何惧？”愚蛊接着问。
“刚开始县里人也都这样想，家里有家事的到酉时便让妻儿躲到房里，那两天的确再无孩童和女子消失，可就在十多天后县里卖猪肉的杨大郎被人发现死在街上，他的一双儿女也不知去向。”掌柜的用袖口擦擦不断冒出的冷汗，“在那之后凡是酉时之后还在外面游荡的人无论老少皆死于非命，而家中妻儿也都会一同消失。”
刁羽翼倒吸一口气，他磨磨蹭蹭的缩到愚蛊身边，眼睛四处转动，好像生怕突然有东西蹿出来把他和小孩都吃了。
“除了禹宏阔还有何人见过妖怪？”叶孤城突然问道。
那掌柜的见叶孤城说出前县太爷的名讳，不禁悄悄抬眼看了下他，这一下对上叶孤城冷若寒霜的眸子，被吓得差点双腿一软摊坐在地上，幸被身后的店小二一把扶住。
“回、回这位老爷，县里的百姓几乎都见过。”
“那妖怪长什么样？”刁羽翼连忙追问。
“这、这小的不清楚。”掌柜的结结巴巴，没有刚才说话那么利索。
“掌柜的没有见过？”愚蛊看掌柜的如此，便猜道。
“小的见过，但小的真不知道这妖怪长什么样。”掌柜的苦笑一声，说道，“这妖怪碰不到看不到，但他在屋里翻箱倒柜，甚至能够让东西都浮起来，即便大门紧锁他也能轻易的打开，小的这客栈，后厨就经常能见到有东西一点点消失，像是被什么东西吃了。吓得次数多了橱子们也不敢在这做，实不相瞒，小的最近也要关了这客栈回老家去谋生路。”
“看不到摸不着，说这是妖怪不如说是鬼。”刁羽翼说着，又觉得不对，鬼也要吃活人的东西吗？
“大哥怎么看？”
叶孤城沉思片刻，看向掌柜的问道，“他何时出现？”
“这时辰差不多来了，如今大门敞开怕是已经进来了。”掌柜的鞠着身子，他压低了声音回道。
愚蛊依言望向周围，却没有见到有任何东西，也没听到响动。
“这妖怪最常来的便是小的这‘迎客轩’和城中的‘余香阁’，有时也会闯入平常百姓家。”
“每日都来？”叶孤城又问。
“这小的不清楚，但每隔三日必来小的客栈一次。”
“大哥可要在此处待上几日一探究竟？”
答案是肯定的，叶孤城此次特意绕路前来，主要目的大概就是探查这‘死县’。可这也是令愚蛊不理解的地方，依照叶孤城的性格定然不会主动为了一方百姓走这一趟，更大的可能是受人之拖，那又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让叶孤城亲自出动调查此事？
认识的人不多的愚蛊，第一反应就是陆小凤。叶孤城对陆小凤印象不错，而陆小凤又好管闲事，他现在为了绣花大盗一案忙的不可开交，若是他听说了此时又抽不开身转而拜托武功高强的叶孤城顺道来此查探一番也不无可能。
***
“和昨天晚上完全不一样。”
听到刁羽翼的话，愚蛊也赞同的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愚蛊起来叶孤城就没了踪影，他和刁羽翼洗溯完毕在侍女的伺候下用了早点就上了街。街上人头攒动，车马流水，街边卖力吆喝的摊贩，买脂粉布匹的女子，穿梭在人群里嬉笑打闹的孩童，驾着车托运货物的商客，白天的禹安县看上去市井繁华一泰平和的景象。
“这里就是昨天那掌柜的说的余香阁？”走了十多分钟，刁羽翼在一个客栈前停了下来，愚蛊也抬头望去，果然见招牌上写着余香阁几个大字。
“没想到你繁体字识的这么多。”愚蛊赞赏的看了眼刁羽翼。在现代，人们普遍使用简体字，像刁羽翼这么大的孩子很多简体字都还识不全，繁体字更是靠连猜带蒙。
“我爸从小教我的。”刁羽翼说着笑起来，“他常说繁体字才是老祖宗留下来的精华，我以前练字的字帖他都给我买的全是繁体，我二年级的时候还因为用繁体字写作业被老师说过。”
“为何用繁体字写作业会被说？”
“因为这样就和别人不一样了。”刁羽翼的笑容淡了些，他调整了下表情，转移了话题，“小宝你说为什么余香阁生意这么好，迎客轩就在城口却连厨子都找不到？”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迎客轩的掌柜说他们两家都常被妖怪关顾，那为何同样的情况下余香阁客似云来，而迎客轩却连掌勺的人都找不到。
“好香！”站在门口一股香味飘来，和昨天迎客轩那浓郁的熏香不同，这是属于食物独特的香味。刁羽翼闭着眼睛抽动了下鼻子，这香味把刚刚才吃过早点的他又勾的饿了起来。
“进去吃点东西，顺便打听一下妖怪的事情。”见他一副要流口水的模样，愚蛊体贴的说道。
刁羽翼兴奋地蹦了起来，他在愚蛊的脸蛋上亲了一口，拉起对方的手就跑进了余香阁。
在余香阁的二楼一个白衣公子饶有兴趣的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见刁羽翼亲愚蛊的动作，他用折扇半掩住红如嗜血的唇瓣，眯起了眼。他的对面坐着一位戴着面纱的妙龄女子，女子仅是露出一双美眸就引得其他男子频频相望，若不是他们身边站着几个护卫打扮的人，怕是有多少人想上前来找美人搭上一两句话。
***
“没位置了。”拉着愚蛊的刁羽翼一脸郁闷的看着发到手上的号码牌。古代人不是很少吗？为什么和现代一样吃饭还要排队。
虽说排队但愚蛊他们并没有等多久，楼上有一桌人正好下来，愚蛊和刁羽翼被店小二引上楼，正好和下来的白衣公子擦肩而过，走在白衣公子身后的女子突然身形一晃撞到了一只脚刚刚踩上第五个楼梯坎的刁羽翼，刁羽翼惊呼一声随着惯性倒向他身后的愚蛊。眼见几人就要叠罗汉似得摔倒，幸好那白衣公子及时一把搂过愚蛊，另一只手拉住要跌倒的女子，而刁羽翼也及时抓住了扶梯把手没有摔下去。
“谢谢。”愚蛊礼貌的道了谢，刚才的位置若是刁羽翼掉下来他的确不好闪躲。
那白衣公子只是淡淡的笑了下，便放开愚蛊和拉着女子的手，步伐优雅的出了客栈。愚蛊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不禁伸手摸了下耳朵，刚刚在被那个人接触到的瞬间，他好像听到了系统发出一声杂音，那声音转瞬即逝让他怀疑是否是幻听。
“小宝你没事吧？”刁羽翼用手在愚蛊面前晃动了下，愚蛊回过神，眨了下眼睛摇摇头。
“没事，我们上去吧。”
店小二将两人引到一处靠窗视野很好的座位，坐在这里能够将街道上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两个人吃不了多少，他们只点了三四个招牌菜。等菜送上来，那卖相和味道就连愚蛊都忍不住又多吃了点，结账时店小二看他们吃的干净也面带喜色。
结算完账，刁羽翼忽然问道，“我很好奇为什么余香阁吃饭要排队，迎客轩却连一个客人也没有？厨子之类的应该到处都有吧。”
店小二听了，奇怪的看了眼刁羽翼，等愚蛊将钱递给他这才扯着笑脸回答，“客官有所不知，三个月前我们两家生意都不错，可自从上个月迎客轩的白掌柜被杀后迎客轩就关门了，县里就只有我们余香阁一家客栈，生意自然好了。”
“迎客轩的掌柜一个月前就死了？！”刁羽翼吃惊的重复了一遍，他张着嘴转头看向愚蛊，愚蛊神情一变，直接越过桌子搂住刁羽翼的身子，从客栈二楼的窗户跳了出去。店小二只觉得眼前一花，再次睁眼就只见到两三只紫色的蝴蝶翩然飞舞的残影，刚刚还坐在这里的两个小孩已不见了踪影。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剑与笛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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