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番外] 七年之觞（中） ...
-
“言井刃，你做好迎接背叛的后果了么？”
有着蛇一样的金色眼眸的少年冷冷吐出话语，那冰冷的、弥漫着无形杀意的话语，如同诅咒一般地为他未来的命运作出了预言，也震慑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神。
——就好像金眼的妖魔一般摄人心魄。
“飞坦……”他也是被金眼妖魔摄了魂的人之一，喃喃地、仿佛是低泣一般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少年长而上翘的睫毛敛下，再度睁开的时候移向了他的方向，随即，散发出些许诧异的神色。
“……库哔？”声音，有那么点点的惊奇。
于是，魔咒在霎那破碎。
“……你们认识？”在他和飞坦之间来回注视了好几次，刃这才有些不可置信地嘀咕道，脸上，起了一种困扰与安心混合的表情。
许久，他像是终于作出了决定，以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抓住他的肩，表情严肃地说道：
“库哔，我不管你和他以前是什么样的关系……总之，飞坦以后就交给你照顾了！……可以么？”
他手上的力道很大，以至于我的肩有些隐隐作痛。不过……
望着他眼底暗藏的杀机，我沉默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库哔！”于是他如释重负地松开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站到了我的左边。
……是啊，太好了！因为你终于不用杀人了呢！……不论是我还是飞坦……如果我没有点头，我们俩个之中一定会有一人要被杀掉的吧？
飞坦很强，他是无可否认的强者……他一定能够活下去。
……那么我呢？
顶着库哔之名的穿越者，连库哔的能力都没有……如果拒绝，一定活不下去的吧？
所以，只能沉默。
沉默地接受，沉默地服从。
于是，那个海蓝眼睛的男人将那支药剂注射进了飞坦的颈动脉，随后，开始了他们所谓的封印记忆——
“你不记得自己以前所有的记忆……”男子的声音变得虚无缥缈，令人昏昏欲睡。
“决不……”嘶哑的、如同毒蛇一般嘶嘶作响却又奇异地坚决的声音——那是飞坦的抵抗。
“……你会忘记的……很痛苦吧？……所以忘记吧！只要忘记……忘记就好……忘记就不会痛苦了……”男人以富有诱惑力的语气诱导着，试图引导飞坦忘记自己的过去。
“忘记……就不会痛了？”飞坦的头微微仰起，金色的眼眸里开始漫出空蒙。
“对……所以忘记吧……”
忘记吧！
忘记吧！
忘记吧！
……
“……可是，忘记了……我就不再是我自己了呢……”奇异的，金色的眼睛在迷蒙之中又显现了一丝清明。
“我有……即使死亡也不能忘记的东西呢……”轻缓的低喃中，包含着不可动摇的坚定。
“所以，不想忘记啊！”
伴随着他的叹息，四周的空气蓦地变得凝固、沉重起来。
……那是念力作用的表现。
刑架上的少年身上，忽然凭空出现了黑色的长袍……这熟悉的服装，使他想起了飞坦的绝招。
Rising Sun——以炙热的火球灼烤一定范围以内的所有事物，除了穿着防护服的飞坦本人之外全部都会被送去焦炎地狱。
“阻止他！”以自己也为之诧异的尖锐的声音，他尖声高叫起来，令身旁的两人为之一震。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啊！”蓝眼睛男人嗤了一声，双手在胸前结起了类似契印的手势，同时叽里咕噜地念叨起来。
随后，在他感觉到四周的空气开始变得炎热起来的时候，少年身上的黑色长袍一如它无声的出现方式，同样悄无声息地化入黑暗之中。
“哼哼……我被叫做封印师的原因，并不只是因为能够封印记忆啊！”蓝眼睛的男人走到飞坦面前，捏住少年的下巴冷冷地笑。
封印师*卡斯特罗，继承了祖先的血脉，拥有封印念力、记忆等一切物品的封印能力。
在流星街议会档案编号为47-0217的记录附注中，还添加了那么一句——
此人个性扭曲，性好刑问，时常与编号33-1263的妖霍一起拷问折磨被他们抓获的人，其中，尤以念能力者和孩童最易引起他们的兴趣。
“小子，你让我觉得很快乐，所以我也送你一份大礼吧！”他快乐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深情缓缓伸出右手，冰冷的食指轻轻地触碰到飞坦的前额。
“以我窟颅塔族的火红眼起誓，你将遗忘你的过去，你的亲人、你的朋友、你的爱人……你将永远无法记起他们的容貌，也无法记起他们与你的回忆。”
残酷的话语响起，在冰冷的指尖凝聚成灼热的痛楚烙印在头脑深处。
他看到飞坦皱起眉，似乎是在与什么无形的事物抗争着。
似乎是还嫌不足，蓝眼睛的青年略略歪过头，微笑着补充了一句：
“啊，对了，为了防止有人破坏封印，我就再补充一条吧！嗯……这样吧！如果有人帮助你恢复记忆，你就会再次遗忘全部的记忆，如何？”
他看到飞坦的额头冷汗遍布，挣扎变得更为剧烈。
他沉默地看着藏青色头发的少年在刑架上扭曲、挣扎着，就好像在表演一出无声的哑剧。
最后，他平静了下来，藏青色的脑袋重重地垂下，不再动弹。
“……”
“嗯？你说什么？”卡斯特罗似乎听到了什么，很是惊讶地凑到了飞坦身前，捧起他的脸，想要听清他在说些什么。
他看到少年仰起的脸上带着一种令人悲怆的绝望，半眯的金色眼眸里，闪烁着深情的怀念与温柔，那微微翕动的唇间，溢出了一声近乎叹息的呼唤——
“……弥……”
那个名字……
他愣愣地看着少年失去了神志，看着卡斯特罗将他从刑架上解了下来，看着刃将他抱了起来，看着……
直到麻木地跟随着刃回到了他新找的住处，坐在床边直直地看着床榻上陷入昏迷的少年……
他始终都只注视着那张脸，脑海中所想的，却是他最后那一眼的绝望与悲寂。
他也认识一个名叫弥的人，那是以前在还不是库哔时候所认识的一个少女。
她们并没有见过面，却互相语音聊天过。记忆里，有着这个名字的少女有着一把似似水般温柔清雅的声音，时常，她的名字会被另一个名为鸦的少女呼唤——
“弥——”那平稳的、在尾音处稍稍带起的呼唤方式，带着浓浓的亲昵与特殊，正如刚才飞坦的那一声呼唤。
“如果穿越到旅团……我就成为飞坦吧！因为他足够强大呢！”那个名为鸦的少女如此说道，锐利的声音里带着一如既往的漠然。的确，在cos群里，cos飞坦的就是她，最像飞坦的也是她。
“啊……如果鸦cos小飞，那么我就cos芬克斯好了。”弥的声音里带着宠腻——这两个人……早已习惯了形影不离了吧？
一路上，一个可怕的想法渐渐盘踞他的脑海：
如果……飞坦也是穿越而来，并且，是他所熟悉的那两个人……
他不敢想下去，因为他害怕这个假设所带来的结果。
啊啊……你犯罪了呢！
脑海里，有一个声音低沉而又冰冷地回旋着，冷冷地宣判了他的罪。
背叛了朋友，对于朋友袖手旁观的你……真是一个无情的人啊！
我没有！！我只是……只是……
他声嘶力竭地反驳着，慌乱地寻找着各种理由。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飞坦会是鸦，也不知道以前的库哔和飞坦是什么样的关系。他认识我，所以我害怕他认出我和以前有所不同。
所以……当他们要封印飞坦的记忆的时候，才会保持沉默。
因为，我害怕死亡。
飞坦的那招Rising Sun是不分敌友的，现在的我，没有躲过那一招的能力……
所以，才会出声提醒他们。
因为，我害怕死亡。
那个卡斯特罗很强，连飞坦的绝招都能够封印，我打不过他，顶多赔上自己一条命，还不如留下来照顾失忆的飞坦……
所以，才会自始自终一直默默旁观。
因为，我害怕死亡。
我害怕死亡，即使活得再卑微，活得再艰难……依然，想要活下去。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为了活下去，我可以做任何事……
即使是踏在别人的不幸之上……
即使是背叛了自己的同伴……
所以，飞坦，对不起。
透明的泪水，敲打在少年苍白的手背，发出啪嗒啪嗒的清脆声响，在寂静无声的房间里久久回荡。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番外] 七年之觞（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