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魔之青蟒》一只杀千刀的馒头

46、砗磲

　　暖阳初探，红霞携秀，不敌人间春雨将歇的四月天。
　　希因的到来似乎并没有惊起什么变化，偌大的晋国公府依旧空空荡荡，佛堂的经语亦听不出有何不同的波澜。
　　只是一路走来，却不曾遇上经常在此间走动的小丫鬟和徐沂那一向文文弱弱的表妹。
　　希因抬手拂起小亭落旁密密的柳条，望着近前的佛堂院墙出神，当今圣上对这鬼神之事不甚听信，作为国公府的一品夫人，徐沂的母亲当真算得上是虔诚，这诵经扫洒之事从未见她断过。
　　那唤作颜穗的表小姐也算是有心人，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也亏得她能耐得住这日复一日的青灯古佛。
　　希因仙力不稳，妖气浑浊，本该躁动不安，却在这常人听来都索然无味的经文声中渐渐平静下来，闭目之间像是有灵光飞逝而过，快如疾风，似有所悟。
　　“希因？”一声轻喝，将希因从冥想中拉回现实。
　　身后是快步向自己走来的徐沂，希因情不自禁的露了笑意，看着徐沂近身，拉住了自己的紫衫袍，近了细瞧，徐沂脸上神色紧张，平日里随和的眉眼间也尽显不安，似乎带着些……
　　希因还没来得及深想，便被徐沂半拉半扯着拽走了，一路快步兜转，又回到了地势较为僻静的关若阁。
　　徐沂这才停下脚步，转过身时脸上的不安已是没了大半，他直视希因的眼睛，缓缓道：“母亲并不知晓你的身份，现在还不是时候，待到时机成熟，我定会像母亲表明我的心迹。”
　　“什么身份？你是说我是妖这件事？”希因侧了侧头，有些局促。
　　徐沂伸手揽住希因的腰，矢口否认：“不，不是这件。”他将头埋进希因耳后的发间，一字一句吐露的无比清晰：“你是我心悦之人，我要向母亲禀明的，是这件事。”
　　每个字都足以让希因的心绪不稳好久，他凝滞了内息，仿佛时间静止，又突然一下子溃散，思绪如见了寄主的菟丝子，疯乱的飞长，全然不顾寄主是否能承受这番狂乱。
　　越是欠缺什么越是怀疑什么，希因总是觉得自己会受制于“人妖殊途”这四个字，所以当徐沂提及他的身份，第一个跳出来的念头便是自己的妖身。
　　未曾想他竟已然决定，要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不管天地法度，不顾人世伦常。
　　思及此，希因回抱住徐沂，越缠越紧，就像是蟒蛇遇到了猎物一般，发了狠似的要将其刻进自己的血肉之中。
　　徐沂觉得自己快要踹不过气来，希因又何尝不是？直到听到徐沂近乎痛苦的一声轻哼，希因这才恋恋不舍的松了些手。
　　却到底是晚了些，这一场痴缠仍在徐沂的胳膊上留下了淤青。
　　“我弄疼你了。”听起来是那么平淡的叙述语气，但谁又能看到希因内心的歉疚，他独自修炼千年，高傲孤独惯了，一个在凶兽神劫面前也未曾低过头的仙身蛇妖，一时半会儿也学不会如何在一个凡人面前表达自己的歉意，合着满腔的情意欲言又止。
　　徐沂倒是先笑了，他摇了摇头，伸手摸向自己的后颈，只见他小指一勾，从衣领中挑出了一根红色的绳子，随着徐沂的动作，绳子那头的物什也被带了出来，原来是一颗纯白的珠子，珠子只有指甲盖那么大，滚圆却不光滑，有着如水波一样的纹路，那纹路远观倒无甚奇特，但细看，似有千般变化，晃得希因一阵目眩，再睁眼时瞳仁有那么一瞬间似是变回了蛇眸。但也只有一瞬罢了。
　　希因愣神之间，徐沂已是将绳子摘了下来，两手提着举到希因的面前。
　　看着徐沂笑盈盈的双目，希因鬼使神差地低了低头，一挂一放，珠子便易了主，到了希因的脖颈间。
　　“殿下感念我劳苦，御赐了一批宝物，我向来对珠玉无感，但其中这颗东海砗磲石却甚觉有眼缘，据说这砗磲石有凝神静气的功效，你重伤未愈，我就想着你肯回来的那天能送给你。”
　　“你怎知我肯回来？”希因侧了侧身，下意识的问出了口，语气中的埋怨骄横之气让两人皆为一愣。希因心下一沉，按照他原先的性子本不想再说话，余光瞥了一眼那颗易主了的砗磲石，眼睛别向他处，希因抿了抿唇，终是再次开口，继续说道：“你当日那般惹我生厌，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再回来了。”
　　徐沂笑得更加开心，他对希因的言不由衷并不加以反驳，而是文不对题的答道：“再过几日，瑶池街的的辛夷便要开了，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游街赏花，你说好不好？”
　　希因忍不住摸了摸砗磲，不抬眸也能见到他的笑意。点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