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有子初长成》木穆阳

153、心门

　　【心门】

　　凌云出了门，在校园里转悠了会儿，平静下来想想，就这样回不了家吗？这不能够啊，想了想，心里顿时清明了，舒展开眉头回寝准备上课。
　　六点一下课，走到人少地儿马上掏手机给郑安邦打电话。
　　“爷爷，我上午接到爸爸了，爸爸说晚上来接我回家的，但是现在又说不来了，怎么了他有事儿吗？”
　　“你爸出去了，有事儿要办。”
　　“那我怎么办？现在地铁人多着呢。”一副委屈的语气，呵呵，凌云那公交一卡通就是个幌子，骗骗郑毅，装装可怜而已，除了第一学期和同学一起出去使过几次之外，根本没用过，现在就算老爷子让他坐地铁他也找不着卡。
　　“再有半小时你校门口等着。”
　　“爱你爷爷一会儿见~”凌云心花怒放，不让他回家他就回不了家吗？

　　“爷爷！我回来了！饿死了！好香啊~”在玄关脱鞋凌云就大喊大叫的。
　　“回来了？”郑安邦从客厅走出来迎凌云，“中午没吃好？这么早就饿了。”
　　“可不，好长时间不见爸爸了，今儿一见爸爸居然跟我和干爹那么见外！简直了，我心里难受，根本没吃下去多少。爷爷，你说爸爸要是再不调回来是不是以后都跟咱们不亲了？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委屈加卖萌。
　　“你不用担心，你爸调回来的事儿定了，跑不了他的！”
　　“是吗？你确定了？”凌云很惊喜。
　　“确定了，等他回来你跟他好好说说话也就好了，我觉得是你爸自己一人在南京时间长了的过，跟我也挺客套的，中午我骂了他一顿呢。”
　　“是吗？你骂他了？”凌云心里一阵窃喜，爷爷站在自己这边儿就没问题了。
　　“是，高兴了？能吃下饭了？”老爷子嗔怪。
　　“瞧你说的，好像我幸灾乐祸似的，我这不是高兴爸爸回来了嘛，我去洗手，大吃一顿，把中午的补回来！”高高兴兴洗手去了。

　　晚上郑毅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进门就听客厅放电影呢，还是械斗，枪击声挺大，纳闷儿得不得了，老爷子新添了这癖好啊！
　　换了鞋走近，开了灯。
　　“谁啊？郑毅回来了？”老爷子问。
　　“谁啊，这不搅人兴致嘛！关键时刻！”凌云抱怨。
　　“是我，爸，回来了。”郑毅惊讶于眼前的景象，看着凌云，“你怎么回来了？”
　　“爷爷，我说我爸跟我不亲了吧，你看看，就是不乐意我回家！”跟老爷子抱屈。
　　“郑毅，凌云学校那么近，回家吃饭不比学校卫生营养吗？我经常接他回家，怎么了？”老爷子问。
　　“不是……”郑毅简直惊到，什么时候这俩这么关系这么好了？不仅能一起看动作电影，老爷子还能不辨是非听凌云胡说八道了
　　“你先去换换衣服，把灯关了，我们这儿看电影儿呢。”老爷子直接不理。
　　“……诶。”郑毅莫名其妙关了灯上去洗澡了。
　　洗完澡下楼也坐一边儿沙发上，俩人还聊得挺来，郑毅不知道他爹还对动作电影有这么多研究，一老一小聊的头头是道的。
　　等电影播完郑毅累一天都快睡着了。
　　“爸爸”凌云站郑毅面前。
　　郑毅睁开眼睛，“完了？”站起身。
　　“你累了就上去睡，何必在这儿吵着，今儿累了就好好休息。”老爷子也很心疼郑毅。
　　“没事儿，本来跟说跟你们一起看的，有点儿困……”郑毅捏捏鼻梁。
　　“你还看这种电影？”老爷子一脸不相信，“我们俩可是汤姆克鲁斯的铁杆粉丝，是吧，凌云？”搂着凌云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那是！爷爷咱说好了，明天下一部！”
　　“行！没事儿咱就看！”
　　“耶咿！”凌云跟老爷子击掌。
　　郑毅呆愣状。
　　“爸爸，你有空没？咱一起呗！”凌云邀请郑毅。
　　“咳，我估计没空吧。”郑毅回神。
　　“唉，可惜，我估计爸爸是不会陪我看电影的，爷爷，还是咱俩吧。”一脸惋惜加失落。
　　“郑毅，你既然回来了，就抽时间多着着家，多陪陪孩子，是不是？”
　　“诶，是。”
　　“行了，也不早了，都早点睡吧，有什么事明儿再说，我明早有会呢。”老爷子累了。
　　“好，爸晚安。”郑毅点头。
　　“爷爷你七点半走？那我也早起，陪你吃早餐，爱我不？”凌云直接跟着老爷子上楼。
　　“你起不起得来还两说呢，吹吧你就！”
　　“谁说我起不来？爷爷明早我陪你跑步去，咱看谁起不来！”
　　“那明早你要起不来呢？”
　　“起不来您说什么我干什么，二话没有！”凌云一脸豪气。
　　“起不来跟我看经书，我看多少你背多少。”
　　“你要是需要我陪你读经书你就直说，何必呢……”俩人的声音消失在二楼转角，只剩下郑毅一人还在状况外。
　　“来点儿汤水什么的吗？”顾乡收拾着电视沙发。
　　“好。”郑毅想想，他需要补充一下信息。
　　“马上啊，你等一下。”

　　“来了，趁热喝一些，晚上睡觉舒服一些。”顾乡端上热粥。
　　“谢谢哥。”郑毅坐下。
　　“累了吧，回来了就多歇歇。”
　　“恩。哥，这，爸什么时候喜欢看电影的啊？我可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陪凌云看的，以前凌云总说没人陪他看电影，首长就每周跟他家庭影院，现在他俩是有时间就看，首长惦记得很呢!”
　　“凌云，他和爸，现在关系挺好啊!”郑毅试探。
　　“那可不是，你不在嘛，家里就首长和凌云，现在那些张政委他们都说首长特别跟得上时代，特别什么‘潮’都是跟凌云学的呢！”
　　“是吗……”
　　郑毅心里觉得一方面挺欣慰的，毕竟老爷子跟他是从没那么亲近过的。另一方面就是觉得自己好像很难再融入既定的生活，觉得以前熟悉的生活似乎有些面目全非，大家对他的疏离感都很强，很心酸。还包括今天见到的一些以前的朋友战友，回到北京给他的感觉就是，十年，大家都有很大的变化，就连以前玩世不恭的赵晓天都会一本正经地打官腔，跟下边儿人撂脸子了。
　　但他又觉得好像是自己变了，很不适应，不知道自己是该更以一个更加成熟放得开的成年人的心态去和朋友们相处，还是秉持自己在南京绝对的洁身自好，不留情面的冷漠态度，这使得他表现出来的态度和情感有些矛盾和僵化。他总有种不适应，不接近的感觉。现在家里也变了，凌云都可以跟老爷子这样勾肩搭背，卿卿我我了。他错过了多少？儿子跟自己不亲近了，就连一直冷淡的爸竟然也变了，似乎更加有一丝对自己的排斥和不亲近。
　　原来爸也是可以和小辈这样讲话的啊。
　　“郑毅？”顾乡看郑毅愣住了，叫郑毅一声。
　　“恩？”郑毅回神。
　　“凉了吧？还喝吗，我去热热。”
　　“不了，不喝了，哥，我去睡了，你也早休息吧。”
　　“好。”

　　郑毅上了楼，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凌云房门口，敲敲门。
　　“请进！伯伯我马上喝！”凌云把耳机摘下来暂停PAD，以为是顾乡进来送牛奶。
　　“还没睡？”
　　“爸爸还没有呢。”
　　“干嘛呢？”郑毅甚至发现和凌云说话他都要找话题使自己不至于尴尬和刻意。
　　“看视频，老师让看的。”
　　“你一般什么时候睡觉，晚上？”
　　“十一点多吧，爸爸你坐啊，站着干嘛!”
　　“怎么还是回来了？”
　　“我想你啊，想见见你，你又不常回来，我得抓紧时间啊！”凌云强笑。
　　“我今天是真的有事……”
　　“我知道。爸爸，我不是找爷爷替我说话，也不是专门不住校，等你回去了我就天天住学校，这几天我就回来和你们一起过，好吗？”
　　“……行吧。”
　　“我自己回来，不麻烦你们。”
　　“我去接你吧，不方便。”
　　“爸爸！爱死你了！”凌云抱住郑毅，蹭蹭郑毅的脸。
　　郑毅感觉到一种很久违的亲近感，也搂住了凌云。
　　“爸爸，我很害怕你走这么久回来就跟我不亲了，他们都说孩子不跟家长一起生活就会渐渐疏远，我不想跟你疏远……”
　　“……”郑毅已经感觉到了这种根本无法忽视的疏离感，他现在想起自己的离开，只觉得一种恍然和难以抑制的后悔的冲动。
　　“我不相信！我相信我和你那么亲，不管多长时间不在一起都是最亲的人，你说过的，咱俩是最亲最亲的两个人，不是吗？”
　　“恩。”郑毅点点头。
　　“爸爸，你别对我像对外人似的好吗？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你生气了可以冲我发脾气，但是你别对我那么冷，感觉很不好，行不行？”
　　“好。”
　　“你跟我一起睡吧！我们说悄悄话！我攒了好多的心里话，就等哪天跟你说的，一起吧！”
　　“恩。”
　　于是，郑毅又和凌云一起睡了。俩人聊天直到两点多，凌云实在撑不住了才睡的。
　　第二天自然老爷子是自己去跑步的，惩罚就是郑毅和凌云俩人一起陪老爷子读《道德经》。
　　郑毅这次在北京停留只有一周，凌云自然也就赖在家里一周。
　　但是郑毅却觉得部分找回了从前的自己，从他最亲最亲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