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有子初长成》木穆阳

148、忆苦思甜 4

　　【忆苦思甜 4】

　　凌云在周家的日子可以说过得很艰难，第一晚吃不下饭，也根本睡不着，翻来覆去一晚上，第二天早上眼睛肿的睁都睁不开。人家周家只是因为这是人武部领导交代的一个任务才愿意收留凌云，毕竟每年人武部要给他们发奖金，仅此而已。所以人家对凌云的心情根本就不会多顾及，再加上本来家里对孩子就是放养，不会因为凌云红着眼眶不吃饭就像郑毅似的追着凌云喂饭。
　　第二天凌云心情稍稍调整了一些，许翼扬反正是短期不会回来，他急也没用，记一些菜的名字和价格还能帮着一些忙了，周扬想法设法逗凌云，凌云总算是有个笑模样了。
　　第三天凌云就已经能抄着一口熟练的京片子在电子秤上称菜，计价，还外带吆喝招呼顾客的，生意是比平时好一些，人阿姨还给了凌云二十块钱零花。凌云挺高兴，许翼扬不给他零用钱，书包里永远有三百，但是基本上不许他自己乱花，不许买这个不许买那个，这个不卫生那个不安全，总之凌云自己第一次用钱买东西，觉得二十块钱真的可以买很多东西，还给许翼扬买了个小礼物，小卖铺里最便宜的一顶帽子，才七块钱。

　　但是像凌云这种把卖菜当游戏的态度肯定不可能有多认真，就是觉得自己执行一下这个过程很有趣，于是，问题就发生了。
　　在此之前，凌云连一块钱以下的面值见得都不多，也分不太清钱的花色，最一开始阿姨是不用他负责收钱这个环节的，但是凌云毕竟学奥数的，心算很快，比阿姨按计算器方便，于是阿姨后面也就允许他在忙的时候帮着收钱。
　　这天中午人比较多，周扬已经恋恋不舍地上学去了，只有伯伯阿姨和凌云三个人在摊位上，凌云也就帮着收钱了，同时又三个人要称菜，凌云有点乱，前面一个人催着找钱，凌云模糊收了人家五十，找了人家九十四，人家居然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凌云也没发现，晚上回了家伯伯阿姨在算账，怎么算都发现少了五十块钱，三个人想了半天都想不出来。阿姨还是觉得是凌云的问题，毕竟以前也发生过周扬在摊位帮忙直接拿走零花钱的先例，以为凌云把钱丢了或者掉了，就唠叨凌云，凌云觉得自己很委屈，明明不是自己弄丢的，冤枉了他，就很赌气，坐在院子里生闷气。
　　阿姨看凌云这个态度，也很生气，就拿本子一笔一笔账和凌云算，一算，凌云突然发现好象真的是自己多给了人家五十，“啊呀”一声。
　　“怎么回事？想起来了？”
　　“我，就是有个人给了五十，当时还有个人给一百的，我好像找给了他九十四！”
　　“真的？你记得清楚？”
　　“是！好象是这么回事儿！”凌云回忆。
　　“你说说你！”阿姨开始了一大串的唠叨，凌云开始还觉得挺愧疚，还挺懊恼，后来也受不了了，干脆开始和阿姨顶嘴，顺带把责任都推到了那个拿多钱都不还的顾客身上。
　　伯伯本来在里面看电视，听着外面俩人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出来听了几句。
　　“根本就不怪我！中午的时候那么多人，我有个失误也有可能嘛！不就五十块钱，等我爸来接我一定还你的！这样还不行吗？”凌云很不耐烦。
　　周伯伯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平时寡言少语，对凌云也是淡淡的，但是很照顾，但是对孩子的管教很理智，不该管的不管，但是该管的一定管，上来就踹了凌云一脚。
　　“你怎么说话呢？”
　　“我就是这么说话的！你踢我干什么？”凌云很反感除了家里人以外的人打他，定定地看着周伯伯。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知道五十块钱我们要干多少活儿来挣吗？你说的轻巧。”
　　“可是现在给都给了，我身上也没钱，能怎么办？”
　　“你不应该承认错误，好好反省一下吗？”
　　“那怎么会有人拿多了钱都不还的！什么素质！”
　　“你白给人家，人家凭什么还你？”
　　“哼！财迷！”凌云忿忿，“我是帮忙的，又不是工作的，这只是我的兴趣，不是我的义务，不能全怪我！”
　　“你住在这里，吃在这里，帮忙难道不应该吗？”
　　“我爸没有给你们钱吗？那等他来接我给好了，又不是不给！”
　　周立有些恼火，抄起门边的笤帚朝着凌云的屁股就抽，凌云扭来扭去不满大喊着逃跑躲闪，周立干脆扯着凌云拉进屋按在床边一气儿狠抽。
　　凌云大喊大叫，完全不同于在家时的沉默隐忍，骂骂咧咧的，只能惹得周立更加的愤怒，抽得更狠。
　　周立是彻头彻尾的劳动人民，那叫一个蛮力啊，不一会儿凌云就变成了恼怒愤恨但是就是躲不开的哭吼，浑身上下扭吧着张牙舞爪。
　　周立属于没事儿不打孩子，打孩子一定要把孩子打服，打得记住教训的那款，凌云越挣扎扑腾，他就越是耐心抽。
　　半个多小时后，必然是凌云先败下阵来，趴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哭，周立才停了手，提溜起凌云扔在院子里让凌云反省。
　　凌云倚在门边边揉屁股边哭，心里想郑毅，想许翼扬，想郑安邦，想龙在天，就连鹏程顾乡都想了一遍，心里想家啊，想回去啊，难受的不行。
　　周扬下学回来看见凌云这狼狈样，很是不以为意，他可挨多了，就是一直问凌云怎么回事，要帮他看看伤，凌云烦得不行，不许周扬靠近他。
　　到了晚上，凌云才被允许进屋睡觉，凌云恨得不得了，只觉得这家人对他满满都是恶意，一点儿都不宽容，甚至还打他，真是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一晚上难过和哭，第二天一早凌云赌气不吃饭，去了摊位上找地儿靠着不言语，上午觉得自己好冷啊，怎么大家都好好的就是觉得自己好冷，牙齿都打颤了，晃晃悠悠跟阿姨说想喝热水，阿姨看他就不对劲，伸手一摸，发烧了。
　　之后就是照顾凌云，阿姨和伯伯相互推诿了一会儿责任，觉得昨天都是对方的责任，不该那么苛刻得对凌云，尤其是周立，觉得不该打孩子，也许人孩子在家娇生惯养惯了根本就没挨过打才会生病，所以留阿姨看摊位，很是积极的带凌云去医院。
　　没什么大事，医生说打针吧，凌云屁股还高高的肿着，死活不打针，趴在病床上盖着被子输液，周立只好一直陪在身边，凌云朦朦胧胧，半睡半醒，觉得真是活该，昨天要不是他打自己今天也不会这样。
　　下午输完液回家，凌云虚弱，非要周立背他，周立只好背着凌云，背回家出了一身的汗。
　　凌云属于觉得自己理所应当型的，使唤周立挺顺手。
　　到了八九点，凌云已经快退烧了，裹着被子发汗，隐隐约约觉得在自己床前的人不是周立或周扬，睁开眼看一下觉得是穿军装的，以为是许翼扬回来接他了，激动的跳下床就扑进那人怀里。
　　“你醒啦？”那人的声音挺和煦的，但肯定不是凌云认识的人，凌云挣扎起来仔细看，是个小士官。
　　“你是谁啊？”
　　“我是周平，周扬的哥哥，你好点儿了吗？”
　　“是大哥吗？”
　　“是我。”
　　“我想回家，你可以帮我吗？回市区就可以，我难受。”
　　“你的家人说会来接你的，先别着急，再等等，这几天就好好休息，我在家休一天假，明天我照顾你。”
　　“我想我爸……”凌云同时想郑毅和许翼扬。
　　“好了，继续睡吧，我看着你。”
　　“你是北京军区的吗？”凌云又躺回去，侧身看着周平。
　　“是。”
　　“你认识郑安邦吗？”
　　“不认识。”
　　“不认识？怎么会呢？他是……”
　　“这个我不方便谈，说点儿别的？”
　　“唉……”凌云唉声叹气。
　　“听我爸说你们发生了些不愉快，我希望你可以理解，毕竟我们的生活方式与你不同，希望你可以谅解，也不必赌气自己闹病。我们不是强留你，这是你家长对你的安排，我们不好擅自改变这个决定，你懂吗？”
　　“……我懂。”凌云理解了会儿，点点头。
　　“今天我爸对你生病很着急很内疚，现在在厨房里给你煮汤，这是我们从小发烧都会喝的，一会儿喝了它和我爸和好，怎么样？”
　　“好的，其实我也没有生伯伯的气，我爸也打过我的……我知道昨天我错了，就是……”凌云别别扭扭的。
　　“好，真是好孩子！”周平摸摸凌云的头。
　　“烧快退了，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也许就没事了。”
　　“谢谢你叔叔。”凌云有点迷糊，觉得周平很有安定人心的能力。
　　周平一脸黑线，憋了半天，“叫我哥，就行的。”
　　“来，喝汤。”周立进来送汤。
　　“伯伯，对不起，昨天是我错了。今天我也没事的，一直让你着急，是我不好。”
　　“……好。”周立愣了一会儿，“喝汤吧。”
　　“谢谢伯伯，伯伯明天我还去帮忙！”
　　“你阿姨说今天那个顾客把五十块钱还回来了，没事了，没事儿了！”
　　“伯伯我再也不会算错钱了，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