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尽阑珊》草眉

1、青楼

　　那是一个他经常都能见到但从来都不熟悉的女人。他到了万花楼来，每次都能看见那个女人浓妆艳抹的守在门口揽客，她做的并不好，每次都呆呆的站在门口低着头沉思，偶尔也只是抬起眼来瞥别人一眼，动作间满是狡颉，作为一个青楼女子来说，她的情状并不讨人喜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老鸨还是让她在门口守着，日复一日
　　林书业，这是他的名字，虽然他也不喜欢这个土得厉害的名字，却不能反对，就像他也丝毫没有办法阻止自己生在官家一样，都是一样的无可奈何。
　　林书业嘬了口酒水，看着底下熙来攘往的行人，不由叹了口气。
　　“公子，我们在喝一杯酒罢？”娇媚的女子倚在他身上，连嗓音也被酒水弄得透出来几分微醺，听的人心里痒痒的。
　　林书业挑唇一笑，在美人的手上摸了一把蹭了点油水方收回手仰头一下子喝尽了有些苦涩的酒水。他突然觉得，心是空的，这样的生活怎一个无奈了得，虽则每个姑娘都各有千秋，可是日子却依旧单调。他也只能同往常一样，意兴阑珊的离去。
　　他很少会在青楼过夜，就算是点了姑娘，半夜也是要离去的。倒不是什么洁癖，只是自小家教严，再者他心里还是有点数的。狐朋狗友齐泽明是个见到美人便两眼放光，巴巴凑上去的那种人。齐泽明听他这番事迹也总要赞叹幸好他还有点良心，不枉他爹娘死的早……他也只能长吁短叹，怎么就会认识这样一个面皮厚的厉害的人了。
　　还好日子总有不再清淡如水的那一天，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隔天林书业再来这里的时候，只是远远的站着他便能看见那个女子，一身轻纱，似乎觉得不合适又不停拉扯着要从肩上落下的衣裳。
　　见他走的近了，老鸨的脸上顿时乐开了花，笑道：“林大人今儿个来的好早……”
　　林书业挑眉一笑：“早点来光顾你也好早点赚到钱那，这样不好吗？”他说话的时候已经有几分气势了，整日在朝上呆着，自然不是往日的那个书呆子了。
　　几位青倌见他见得多了，自然也是认识的，欢欢喜喜的凑上来，言笑晏晏：“林大人来了，我等自然是高兴至极的……”
　　林书业接过她们其中一个揽进怀里，熟稔的摸摸她的小脸蛋：“玉叶，你又不是不明白我的规矩，我来这里哪次不是点你们的四大花魁的……”
　　玉叶娇嗔的拍了拍他的胸口：“大人真是讨厌，也不知道说些好听的哄哄奴家……”
　　光是听她说话的语调，缩在里头的诺兰就觉得浑身鸡皮疙瘩，瑟瑟发抖的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来了青楼这么久她还是受不了这些人的矫揉造作，一转眼就颐指气使的女人真是刻薄的令人作呕。
　　林书业默不作声把诺兰的动作收入眼底，笑嘻嘻的掐了一把玉叶的脸庞，也不在乎那满手的脂粉，道：“下次吧，乖，或者你好好等着泽明来吧。他可不舍得你在门口吹风，吹出病就不好了。”
　　玉叶道：“别提那个薄情寡义的人了！”突然，她话锋一转，“只不过大人这次只怕也不能如愿了，礼部尚书点了四个花魁进屋那……真亏了他一把年纪的。”
　　诺兰想到万花楼闻名四方的四大花魁，黑着脸念叨说礼部尚书该死，一转眼便要扬起腻味的笑容，忆起她们吃瘪的表情，诺兰不由轻笑。
　　老鸨也腆着笑脸赔礼道歉，抖着一方帕子：“大人那，这……礼部尚书与您同级，你也知道我们为难。要不再给大人您另外挑一个，保证水灵……”她说到最后已是唾沫横飞了。
　　林书业无奈的笑了笑：“妈妈看我是那种爱惹事非的人么？我林书业倒不至于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吧？”
　　林书业？这个名字在嘴中过了几遍，诺兰依旧没觉得有什么印象。
　　老鸨直赞他懂事，抬手就要唤姑娘们迎接林书业。
　　林书业抬手阻止，点了点躲在里面面带微笑的女子——诺兰。他笑道：“既然今儿个没办法见到百合她们，我就只要一个姑娘陪着聊聊天便罢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诺兰，眼神倒是没有猥亵的意味，反是书生味十足的，“我见她总是笑嘻嘻的想必很好相处吧……”
　　老鸨一怔，不敢相信的看着林书业。
　　而诺兰竟是拍手称好，满脸喜色：“好啊，好啊，我们进去聊天……”
　　玉叶面色有些难看，不敢相信自己输给了这样一个女人，讪讪开口道：“大人那……诺兰她，她可是个傻子啊……”
　　“傻子？”林书业蹙着眉头，抬眼看了看一脸纯净笑容的诺兰，有些惋惜的摆了摆手，“反正也只是聊聊罢了，带着也无妨……”
　　说罢，他就伸出手牵住诺兰的手，立在原地，笑道：“姑娘可愿意同我谈谈天说说地？”他这架势分明是就算诺兰不答应也是硬要拖走的。
　　索性诺兰也没有反对，点了点头应允了他。
　　林书业牵着她的手，凑近她，揽住她盈盈一握的细腰，带着诺兰就往里头走去。
　　玉叶在他们身后看的咬牙切齿，绞着袖子忿忿难平。
　　老鸨拍了拍她，脸色不耐：“好了好了，林大人几时都楼里的姑娘认真过了。倒是你，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认真一点！”
　　玉叶只得垂着脑袋不甘的应是。
　　林书业兀的停下脚步来，微微松开了手，对诺兰笑道：“你住哪个屋子？”
　　方才都没有机会好好看看他的容貌，如今只觉得他长的十分的书生气，动作之间还透着一种高贵大气，和来这里的大多数人都不一样。倒也难怪玉叶总喜欢缠着他……
　　诺兰歪着脑袋，笑吟吟的说道：“二楼左边第一间！”
　　林书业看她的笑容，只觉得分辨不出真假来，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猜不透的人他很少遇到了……或许，这也是他选中她的原因之一吧。
　　林书业点点头，正欲离开，却突然被人扯住了袖子，回头一看。
　　那嘟着嘴巴，浅笑着的少女可不就是诺兰麽。却听她的声音软软诺诺的，带了一股笑意：“我不是傻子。你相信麽？”
　　林书业啼笑皆非，把她揽进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是啊，诺兰这么美丽可爱的女子哪里会是傻子？”
　　说罢，便揽着她走上了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