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离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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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两颗……十七颗。
阿瑜苦恼地将桌子上的青果拢到一起，将脸在桌上滚了一圈，“唔……只剩下十七颗了，要不够了啦。”
“咄咄咄。”听得敲门声响起，阿瑜忙收起了苦恼的神色，冲着门口大声问道，“谁呀？”
“是我，陵越。”
“陵越大哥！”阿瑜一听，顿时连青果都不收拾了，小跑着去为他开门，惊讶问道，“陵越大哥，你怎会来？”
陵越只站在门栏外，也不入内，打量阿瑜一番，见她气色不错，便笑道，“是我疏忽，自你清醒我还未来探望过你，如今见你气色不错，想必是大好了。”
“恩，身体已恢复了大半……”阿瑜也回了陵越一个笑容，可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皮。
如今丹田内空空一片，她的第一颗内丹是从系统那儿换回来的，平日里不觉有何异常，可每次使用<文曲之隼>便常常出现灵力阻滞之感。
所以这一回……阿瑜想凭着自己的力量尝试结丹，只是凡间清气灵力太过稀薄，要结出妖丹实在不易。
陵越道，“阿瑜，不久我便要回天墉城，此次不仅是来探望你，同时也想来同你道别，这段日子屠苏又要麻烦你照顾了。”
“我、我……”阿瑜垂下脑袋盯着自己白色的鞋尖瞧了许久，最终颇为烦躁地搅了搅衣摆，“陵越大哥，你……你何时出发？”
陵越诧异瞧她一眼，却只见到了她乌黑的发顶，略略蹙了眉回答道，“中秋过后便走。”
中秋之夜。
屠苏端坐于方府后院的石凳之上，他抬眼望向高悬于夜幕之上的那一轮圆月，熙攘热闹之音越过围墙蹦进耳朵里，他扭头去看坐在石桌对面的小猴妖，“阿瑜……”
话还未完，便被阿瑜凶狠地瞪了一眼，她咽下嘴里的一颗板栗，“不行！不能出去！”
屠苏闭了口不再说话，明明是这样面无表情的模样，阿瑜却轻而易举地察觉了他的沮丧，她软了口气，“不、不行的啦……你不能出去！你、你这个月都没好好吃青果，我、我又内丹受损，没办法施展<清心静气>！”
屠苏依旧沉默不语，只默默地瞅着阿瑜。
容易心软的小猴妖被他这般带了点小委屈的眼神刺的浑身一颤，捂了胸口低头避开他的眼神，“你、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呀……吃、吃板栗啦！我、我给你剥！”
屠苏起身绕过石桌站到阿瑜身后，一手搭上她的肩，温柔唤她，“阿瑜。”
小猴妖被逼得几乎泪喷，她捂着耳朵脑袋几乎垂到石桌之上，“不行不行不行啦！你、你不要再说了啦！就是不行啦！”
那只搭在阿瑜肩上的手，不老实的慢慢绕着她的肩环了一圈，微微一使力便将她揽入怀里，“每当中秋之时，天墉城中其他师兄弟们便会聚在一起，赏月论剑。我身负焚寂，中秋月圆于我而言，不过是又一次要忍耐焚寂煞气之日，从未享受过中秋那般喜悦热闹，这是我与你相遇后度过的第一个中秋……阿瑜，陪我去看看，可好？”
阿瑜将头埋在屠苏怀里，双手紧紧抱住他精瘦的腰，声音闷闷地透过布料传出来，“你、你别说了……你、你……苦肉计！我、我才不、不会上、上当呢！”
……明明已经是心软了。
百里屠苏轻轻将小猴妖推开一些，单膝蹲在她面前，见阿瑜眼里已经微微湿濡，知道她是在为自己心疼，心中更是柔软了几分。
屠苏握住阿瑜的肩，嘴唇与阿瑜的凑得极近，说话之时又暖又湿的气息吹拂在阿瑜唇上，“陪我去看看，可好？”
阿瑜死死抿了唇，闭了眼，没说同意却也再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百里屠苏垂了垂眼，仔细瞧着那小猴妖微微颤抖的模样，温暖的指腹在阿瑜冒着红云的脸颊轻轻一扶，两人之间最后的那一点点距离也消失了。
屠苏轻轻含了含阿瑜小巧精致的下巴，惹得阿瑜浑身紧绷，抖得厉害，才慢慢用舌尖沿着阿瑜的唇形一阵舔咬，一吻缠绵。
阿瑜被屠苏吻得浑身发软，偏偏那人还得寸进尺，凑近了她的耳朵吹着气问她，“陪我去看看……可好？”
那种还带着微微喘息的声音……简直性感地要命！！！
阿瑜……阿瑜她在苦肉计、美人计的双重打击之下……没骨气地屈服了，“一、一个时辰，不能、不能再更多了啦！”
百里屠苏扶在阿瑜脸颊的手微微一挪，轻轻捏住阿瑜的鼻尖，“好。”
“屠苏……我发现你最近老、老是欺负我，你、你再这样，我就不和你说话了！”
“好。”
“那就把、把手拿开啦……可恶！不要再揪我鼻子了啦！”
“好。”
中秋的街上果然热闹，各式各样的花灯应用尽有，阿瑜紧紧扯着屠苏的衣袖，才不至于与他被人群冲散。
阿瑜眼尖瞅着不远处似乎有猜灯谜的比赛，得了第一名便可以赢走一只捧着寿桃的猴子花灯。
阿瑜瞧着那花灯做的极为精致，猴子的模样也被画的无比可爱，她心里十分喜欢，顿时便挪不开眼神了。
屠苏知她心意，不等她开口，就拉了她去猜灯谜那处。可惜阿瑜一个现代人，古人的灯谜对她来说着实有些难度，屠苏也不是很精于此道，两人忙活了半天，却只猜出了三、四个。
百里屠苏瞧着她沮丧的模样，“……对不起。”
阿瑜惊讶抬眼看他，“为何要道歉？”
“……我不能为你赢来花灯。”屠苏微微一顿，“放心，等旁人将那灯赢下来，我去帮你买下。”
小猴妖顿时被感动地热泪盈眶，“不必啦！屠苏，你对我真好……我明天……”
阿瑜嘴唇蠕动两下，终于还是没能说出她明日便要随陵越大哥回天墉城去了，明明已经在心里演练过无数遍，可真到这时候……
阿瑜瞧着屠苏眼里印着的那一轮圆月，似有一尾鱼儿在他眼中游过，漾起粼粼水波，搅乱了那月影，而湖面平静之时……那小小的月影中已经倒映出了她的模样。
阿瑜猛地扭开了头……说不出口，我说不出口。
屠苏不解问道，“明日如何？”
“啊！少恭！”阿瑜指了湖心的小亭，“屠苏，你看，少恭在那儿弹琴！”
百里屠苏果然不再追究之前的话题，顺着阿瑜的指尖去瞧，果然瞧见少恭一人独坐湖心亭谢，垂首抚琴，“过去看看。”
街上实在吵嚷，而那人却能不顾身旁嘈杂，全然沉浸于自己的乐声之中，悠然自得，自成一道风景。
随着二人的渐渐走近，琴声愈发清晰，屠苏随手捻了身旁的一片树叶，含于唇齿间，默契合上欧阳少恭所奏琴曲——凤鸣榣山。
听着两人奏曲，与那日蛛涔所唱凄厉之感不同，阿瑜仿佛瞧见了一只灵鸟在铺满杏黄色树叶的山间自由飞翔，穿过沉沉树叶，飞过山涧，越飞越高，直到费劲了最后一份气力也不肯停在枝头稍作歇息……终于，她身上起了火，火焰跳跃，而那只小小的灵鸟就毫不屈服地舞动在那猎猎燃烧的火里，一点一点化为灰烬，于是磐涅重生。
一曲奏毕，余音袅袅，阿瑜仿佛依旧沉浸于这琴曲所讲述的故事一般，恍惚之间……那黄衣仙人抱琴远望的茕茕之姿竟隐约与眼前人重合起来。
“凤鸣榣山，阿瑜，你觉得可好听？”少恭温和地笑起来，掌心还在轻轻抚摸着琴弦，温柔得好似那琴便是他的情人一般。
阿瑜猛然惊醒，立即不予余力地给他们鼓掌，“诶……好听！我、我还从未听过这般好听的曲子。”
屠苏摘了唇间树叶，回忆起他曾与少恭在天墉城的岁月，阿瑜此时也是第一回明白，原来当初少恭去天墉城拜师，不过是为了寻求起死回生之术复活死去的恋人。
“有时候，我倒想逆天行事一番，看看凡人超越了生死，又是怎样一番光景。”瞧见两人钦佩震惊之色，少恭甩袖起身，回眸一笑，眼波泱泱恍若有银河在其中流淌，“人活着，不过为了一个执念，天墉城也好，青玉坛也罢，倘若没有这执念，我可能已经死了。”
“我也一样，焚寂带给我的痛苦、失去记忆的迷茫、周围人的敌视、肇临的死，还有……”屠苏的眼神轻轻落在阿瑜专注瞧他的眼，“放不下的人。”
阿瑜顿时脸色通红，扭头不敢看他。
少恭瞧出两人不自在，问起他们接下来可有什么安排，若是方便，中秋之后可愿随他一道去江都寻找玉衡下落。
阿瑜心里纠结着如何与屠苏开口，说自己明日便要和陵越大哥回天墉城之事，也无心听两人交谈，呆呆盯着湖心的几盏荷花灯，手中无意识地把玩裙角的流苏。
阿瑜发了许久的呆，连欧阳少恭何时离去都没发觉。
百里屠苏坐于她身侧的石阶之上，见她终于回神，“阿瑜，我瞧你今晚有些心不在焉的，可是有什么心事？”
“……有，”阿瑜咬了咬唇，“我、我……我想要那盏河灯。”
百里屠苏暗暗松了口气，“原来如此，我还当是之前我逼你出来，才惹得你生气了。”
不提还好，一提阿瑜顿时炸了毛，“你、你……原来你也知道你在逼我！哼！”
屠苏揉揉她的脑袋，“莫生气了，那边的猜灯谜比赛大约已经结束了，我们去问问赢了灯的人，可愿意将灯卖给我们。”
阿瑜嘟嘟囔囔地理着珠钗起身，“不要揉脑袋啦……发型都乱了……”
灯会果然已经散了，那朵猴子样子的花灯也已经被人赢走，阿瑜与屠苏好一番打听，才寻到了那个赢走花灯的人。
那人倒不是很在意这赢来的猴子花灯，爽快地将之卖给了屠苏与阿瑜，惦着钱离开之时还古怪地瞅他两一眼，仿佛在奇怪他们为何要执着于一朵猴子模样的花灯。
百里屠苏将花灯送给了阿瑜，又帮她去借了火，弯腰点亮阿瑜捧在手心里的花灯。
阿瑜偷偷抬眼，贪婪地瞧着橘色火光之下，屠苏冰雪般的侧颜。
阿瑜细细描绘他与鬓角走向一致的眉峰，遒劲线条勾勒而出的鼻梁，还有……那性感到无可救药的薄薄嘴唇。她瞧得这般仔细、这般认真，仿佛只有用这样恶狠狠的视线，才能将百里屠苏的模样完完全全印在心里。
……还有放不下的人。
她如今的执念，又何尝不是这个了。
……不想离开他，一刻也不想，想永永远远在他身边，想看到他全部的表情，想知道他全部的心事。
阿瑜握紧了手里挑着花灯的那根竹竿，轻声问道，“屠苏，在、在月老庙时候写下的愿望你还记得么？……白瑜与百里屠苏要一直在一起。”
既然答应了要相守一生，怎可成为另一人的负担，阿瑜空着的另一只手捏紧了裙裾，眼里泪花闪烁，“屠苏，我想变得很厉害很厉害，厉害到可以与你一起实现那个愿望……你、你能不能等等我？”
“明日……我要和陵越大哥一起回天墉城了。”说道这里，阿瑜的眼泪已经流了出来，她抬起衣袖胡乱擦拭几下，“我还有十七颗青果……都留给你……唔……你要好好吃饭，乖乖睡觉……不许为了别人的事情太拼命……入秋了，你要记得多穿些衣服……唔……我新给你做的袍子在我房里，明天、明天给你……你……哇唔……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记得要想我、不许移情别恋！”
百里屠苏静静站在一旁听着那小姑娘絮絮叨叨说着琐碎之事，伸手握住阿瑜持着竹竿的那只手，与她一起举起了那花灯，火苗透过宣纸化作温暖的橘光，将两人紧贴的影子投落。
“好，我答应你。好好吃饭，乖乖睡觉，珍惜身体，注意穿衣，记得……等你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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