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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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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晓得自己是怎么样浑浑噩噩跟着他们回去的。
焚香祝祷也没把两位好兄弟请来,我有点明白,今后一切都要靠我自己了。
而且海棠流产了。
那摩很是左右为难。他放心不下重伤的妻子,又觉得对不起我,一整天都听到他在叹息。
百花宫新宫主来看海棠,送来了一些珍贵药材,样子虽然冷淡,却耗损内力替海棠治疗。海棠脸黄黄的,娇姿美容一夜之间破败成残月,看了让人心里酸酸。我不敢再提沫沫,也不敢出现在他们夫妻面前,虽然心里很担心也只有背着人流眼泪。
紫燕燕子一样地飞进飞出,现在只有她最忙,照顾海棠的重任由她一肩担起,我只蹲在走廊里,一边熬药一边数泪珠。
江湖和朝堂似乎是两个遥远的世界,隔着几条银河似的。我斟酌再三,还是给周念笙写了信,至少沫沫算是他名义上的女儿,他应该有这个义务帮忙吧?
毛笔字很难搞,但又不好出去请人代写,我的方法是:先用硬笔方法写出来,适当放大后仔细重重涂黑笔划……
绑走沫沫的鬼爪子蒋敬覃是个疯子。我没有人身攻击,这是真的。据小卫吞吞吐吐所说,蒋与其母我的师娘曾经是朋友。因为师父他老人家纳妾的事,卫夫人出家为尼;蒋某从此便事事与青衣会作对。但因为他势单力孤也没翻起什么大浪。
小卫陪着我熬药,故作轻松地安慰我:“贞儿别担心,我去找我娘,让她去跟蒋敬覃说。”见我的泪水还是滴进砂锅中,他摸出块白丝帕子便往我脸上擦拭。
沫沫才两岁多一点,平时吃饭都要我追着喂,现在落到那种老单身汉手中,不定要受多大的罪呢。我泪眼朦胧地哀求小卫:“要不,我们先走好不好?我怕……”
他答应了,那摩和秋海棠也催我们快去,赵紫燕要跟来,被小卫拒绝了。她得留下继续照料海棠。
一马双跨,我却顾不上想别的。其实只要能救出沫沫,小卫的要求我也不会拒绝就是了。一开始的想法随着对现实的了解已经烟消云散,我深刻认识到,非法制社会的确是需要些靠山的。
人总归要妥协,何况为了沫沫我现在连命都可以不要。不可否认我也挺喜欢小卫,虽然只是欣赏类的,但这明显提高了与他相处的融洽度。
就算我心急如焚没感觉,但马也会累的。停在树林里,背靠着树干,我的心仍在狂跳不止。卫君璧装了水过来递给我,我茫然喝了一口,又一口。
“不要这样,贞儿你不要这样。宝宝会没事的。”他又抢走了我手中的水袋,将我抱在怀里一叠声地说。
“可是,”我还是很担心,“沫沫认生啊。蒋老头那样丑,沫沫根本不会喜欢他,她会不吃饭一直哭一直哭……”
“沫沫一直很可怜,没有爸爸的小孩真的很可怜。她小的时候,瘦得像只小猫,只会唧唧叫呜呜哭,我教了很久才把她教得能开口拒绝……”喃喃地说着,我只觉得眼睛又辣又痛。
就算她不是我生的,我也不舍得她呀。可我没用,就只会哭。
狠狠抹一把泪水,我问小卫:“雇杀手之类的,要怎么做?”只希望不要太贵。
他的表情有些痛苦,手臂收紧了。我的鼻子撞在他的胸前,才忍住的泪水又因为生理原因流了出来。
“贞儿你别这样,你一定要把我撇开吗?只要你愿意我就是沫沫的爹,一切都有我。听话,不要再哭了,有我呢。”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也很坚定,我却只能回他一个苦笑。
就算再担心,总会恢复理智;眼泪流得多了,最后就会干涸。我不再往绝望处想,一门心思盼着快点赶到卫夫人那里。
但端起碗的时候,总会先拨出些在小碗里,拌好汤汁才发现,吃饭的人不在身边;睡得迷迷糊糊,侧身一搂搂个空,会爬起来怔怔地在黑暗中发呆。
我已经习惯了有沫沫在身边的日子了呵。
靠在床头,透过布帐,我看到小卫仿照小龙女睡在根长绳上,雪白的衣衫那怕在幽暗中都是那么的显眼。
这几天都是这么过来的,他担心我也出什么不测。毕竟“你在百花会上露了脸,难保我的仇家不会把你当成,”说话时他微微的有些脸红呢,“当成我的妻子。”
我不知道睡绳子能不能练功,但我知道他这些天来累得很。事事都要他来打点周全实在挺不容易,我也就一废物,最多也就是不给他添乱罢了。
刚套上鞋子没走两步,他咻地飘过来,焦急地问:“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又做恶梦?沫沫不会有事的,蒋敬覃要青玉印有大用,他不会对孩子怎样的。”
感慨的话就不说了,那怕我真不是小莫也觉得心里又酸又甜。
淡月光透进窗棂,他的脸仍然看不分明,但一双眼珠又黑又亮,在黑暗中都仿佛煜煜生辉。小莫放弃了一个什么样的宝呀。
“不如,你到床上睡吧。”其实我本人是不大在乎这个的,这么久相处下来我能肯定地说,小卫就算不是柳下惠,至少也算君子如玉了,若非两情绻倦,他断不会做出什么事来的。
当然,也有小小失望呢。毕竟我也是正常女人,尤其还是一个心理年龄已过三四十岁的已婚妇女。
床并不宽,两个人平躺着,不免会有肢体接触,他吐出的气都吹得到我的发丝。古代男人的长头发让我更准确地理解‘结发’二字的含义。青瓷枕上,乌黑的发丝纠纠缠缠,正如两具身体主人的情感。
纷乱又困扰。
天亮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意外。
也许是上半夜思前想后睡不着导致我下半夜睡得跟猪一样,沉睡中的我习惯成自然地把小卫当成了沫沫。
还没睁开眼,我就觉着不对劲。怎么沫沫柔滑的小脸糙了?啊啦!完蛋。
然后我就吓掉下床了。要说小卫怎么那么老实呢,他老兄一双手纠结在一起,明明人是醒着的,却来不及拉我一把。所幸人家有功夫,后发先至抢在我掉地之前又把我弄回了床上。
再然后,我差点儿就醉倒在小卫同学薄雾般的眼神和朝霞般的容光中了。
还好我总算是特殊材料做的,清清嗓子正色道:“敢问兄台何人,为何出现在妾身床榻之上?莫非……”
我窃玉偷香的话还没说完,小卫已经面红耳赤哭笑不得。
仰天大笑三声,心跳慢慢平复的我有多远闪多远。
正埋头吃面,热闹的客栈里突然一片沉寂。
有花的清香和悠扬的丝竹,我转个方向,津津有味地看起了戏。
门口几个漂亮小姑娘穿着花丽的衣服,从一顶软轿中搀出了一个贵女。仍然是一袭白纱一副笑容,我好笑地撞撞身边的卫君璧,低声说:“喂师哥,你说陈小姐是不是追你来的?”
小卫的脸色难看至极,既有尴尬又有气恼。他冷哼了一声,探身捏住我手腕,提起剑就走。
“哎行李。”还在楼上呢,我本想退了房才拿的,难道他不要了?
陈浅浅小姐摇曳生姿地走了过来,脚下的红毯上撒满了花瓣,情景很像古龙小说里某一流亡公主的作派。
“师哥,陈姑娘什么来头?”不耻下问一向是我的好习惯。
卫君璧不正面回答,倒反扬声道:“陈大寨主好威风啊,果然不愧为绿林中人作风。”
绿林?寨主?练霓裳柳青瑶类型?我立即发扬伟大的八卦精神,两眼放光地看美女。此时她已经走到了卫君璧面前,一把声音几乎能揉出水来:“璧哥,要走也不告诉小妹么?”
她一脸哀怨,小卫面青唇白,而那晚同她一起出现的冷面酷哥则是咬碎银牙的样。我看得好奇心大起,几乎就要冲出去买爆米花鱿鱼丝土豆片了。可惜的是好奇心远远小于我的忧心,用流浪狗的眼神看小卫不过三秒,他便缴械投降,毫不客气地拉着我径直往陈浅浅身边擦过。
“娘娘似乎不太关心小郡主的死活哦。”
路过陈浅浅,香气之中传出一句低语。
我陡然停住,陈浅浅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微笑,略略侧身让出了路。
“你什么意思?”本来我应该不理她,但还是忍不住。
她拨了拨发钗上长长的璎珞,笑着侧脸对冷面说:“雷你知道吗?”
冷面点头不答。卫君璧有些不耐,拉着我的手紧了紧,举步欲行;我抱着病急乱投医的念头,硬扯着小卫对陈浅浅谄媚地笑:“求陈姑娘示下。”
“啊哟,有卫公子在,这等小事何须挂怀?”她越发笑得甜美,一双眼睛只往卫君璧身上睃。
转身望小卫,我哀哀欲泣,他终于神情稍松,向陈浅浅一揖:“还请陈姑娘不吝赐教。”
陈浅浅一偏身让过,打起了马虎眼,却句句都扣着沫沫的平常习惯。
这下容不得我不着急了。别说把小卫卖掉,就算连我搭上也无妨。我句句撇清自己,硬把小卫往她身上扯,说到最后已经不顾小卫的铁青的脸色跟陈浅浅商议如何订亲如何裁嫁衫了。
不枉我做小人,总算是有了些头绪。
蒋敬覃抢沫沫真是以为沫沫是小卫的孩子。因为卫夫人抛下儿子出家时小卫才五岁,母子感情一向不好,老蒋不过是想把孩子带去给卫夫人看的。
话说到这里我已经很是松了口气,但仍然不理解这事跟陈浅浅有啥关系。反正这样小陈就没利用价值了,我也就不用出卖师兄了哈哈。
“可是,现在蒋先生有要紧事,把孩子托给雷了。”见我翻脸,陈浅浅笑得更开心,朱唇轻启志得意满。
“你要怎样?”卫君璧由头至尾都没说话,最后冷然道。
浅浅一笑,陈浅浅抚着鬓边花神情有些落寞。“卫公子一向避我如蛇蝎,此时求人也不客气些么?”
“青衣会与云山寨有盟约,卫某如何敢对姑娘不敬?”卫君璧明显的口不对心,但还是温柔了点,他站起身来,长揖至地。
陈浅浅叹了口气,说道:“强扭的瓜儿不甜,浅浅也不纠缠你啦。你答应替我做件事我便将孩子还你。”
“好。”卫君璧问都不问,一口便应承下来。
我来不及也不愿意阻止,负疚感顿时充满胸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