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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襄王府中再遇 幼龄受君指婚 ...

  •   寿宴过后,皇宫又恢复如初的鸦默鹊静,楚潇隔日即去了位于康平大道的襄王府,楚泽早早儿即派了人在门前候着。

      晨风清寒,卷着落叶扬起一地孤寂,康平大道两旁的豪宅富户朱门紧闭,绿帷大轿行至襄王府前,太监正要前去叩门,王府的家仆已下得阶梯,玉华服侍楚潇下轿,家仆随即行大礼叩拜,楚潇准他起身后,便由他引领进得王府。

      通过金铺屈曲的朱门,琉璃墙映彻辉煌,华丽的亭台楼阁渊沉在浓雾中,浮华而又凄迷。楚潇同婢子侍卫一行人穿过朱廊,红枫瑟瑟落于廊间,楚泽快步迎了上来,他头戴宝石绛冠,面如敷粉,唇若点朱,貌美得若良玉辗成一般,两绺黑发垂于胸前赤衣,腰间的绛色长绦随风徐徐一幌,风貌炫然夺目。

      楚潇唤道:“二皇兄!”

      楚泽跨前一步,抱起她道:“皇兄正念着潇儿呢!”

      楚潇甜甜地一笑道:“念潇儿作甚?”

      楚泽道:“潇儿自愿来皇兄府上可是第一次,我昨日便已推却事务,候着你上门呢!”

      楚潇回道:“那是二皇兄总以欺负潇儿为乐,你若带潇儿到宫外玩耍,我便常来!”

      楚泽道:“皇兄并非欺负你,而是太喜欢潇儿,谁让你是第一个皇妹呢?”

      楚潇伸出白嫩嫩的小手,往楚泽那玉面上捏了一把,才道:“这么说,潇儿适才所为也是爱极皇兄了?”

      楚泽爽朗一笑道:“潇儿爱极的怕是你三皇兄,他因你吃的苦头最多!”话语方休,楚泽已抱着楚潇入了前厅。

      楚泽直直走进偏厅,放下楚潇。楚潇待玉华为她解下披风,方才落座,精雕刻镂的圆桌上摆着许多水果点心,侍女上了茶水立在一旁侍候,楚泽挥手示意她们退下,偏厅中仅剩兄妹二人,他道:“知晓你不爱人多,先吃茶,等霖儿来了,再领你去城中玩耍!”

      楚潇拈了颗红枣含在嘴里,模糊不清地问道:“三皇兄要来?”

      楚泽饮了口茶,点头道:“他昨日说要过来,唔,一会儿还有个客人与他一起来!”

      楚潇问:“哪个客人?我认识么?”

      楚泽摇摇头道:“你与他不识,但,你们该要认识一下!”

      他挤挤眼,话中别有深意,楚潇纳闷:为何说---该要认识?吐出枣核,她问:“是何人?”

      楚泽道:“我姨父的独子!”

      他姨父不就是栖凤城卫家当家主事者,最强势的商贾,国朝的经济命脉?贵妃靳氏原出身于庶族商贾之家,士族制度被先帝废除后,靳妃嫁与太子为侧妃,其妹嫁到卫家,高祖皇帝重商,使得卫家的事业不断扩张,俨然是国朝第一大商业家族。

      可二皇兄为何又说她该认识卫家的独子?她与卫家有什么关系吗?楚潇想不明白,却也不好开口问,只说道:“他和三皇兄一起来吗?”

      楚泽道:“清寒同霖儿交好,昨晚应是宿于霖儿殿中!”

      楚潇喝了口茶,原来叫卫清寒,这名字可听得不少,宫中坊间都有传闻,十岁即随父出洋,以独到的眼光,低价买回奇珍异宝,再高价卖给富贵之家,赚取了上千银两,一个孩童一次能赚上那么多银两,实乃奇才!她倒是不知这人与三皇兄交好,以她和三皇兄的感情,为何从未见过此人?她道:“我未曾听三皇兄提起!”

      楚泽见她沉思良久才说出这样一句,目的是想问霖儿与清寒的关系,一直以来,他都看不透这个让人疼在手心的皇妹,时而天真烂漫如稚儿,时而又成熟稳重仿若大人,当他正觉着她沉稳时,天真的一面立刻显现,让他不由得以为是自己看岔眼的。喝了口茶,他深沉地看她一眼,只当是她聪慧,不再深想,他慢条斯理地道:“清寒与霖儿一年也见不了两次,会面大多在宫外,你自是不知!”

      楚潇对楚泽的想法未有所觉,关于卫家的话题也懒得追问,她挑了个最红的小枣喂到楚泽嘴里,问道:“二皇兄这里可有特别好吃的东西么?”

      楚泽笑道:“你当二皇兄与你无异,也是只馋猫么?我倒这里倒没有特别好吃的,潇儿要吃什么,我吩咐下人去采买!”

      楚潇小手拖腮,蹙眉沉凝半晌,吃喝未下手,也未闻到特别的香味,他应该没事。

      楚泽见她苦思,以为她是在想吃食,又道:“潇儿想好了么?”

      楚潇回神,道:“一时也想不起来!二皇兄,潇儿有事求你!”

      楚泽问道:“何事?”

      楚潇答道:“服侍我的几个宫女年龄太大,能送两个年龄与我相仿的婢女给我解闷么?”

      楚泽爽快地道:“这有何难,明日我即会吩咐总管,去乡下买几个丫头送到落霞宫!”

      楚潇闻言跳下椅子,爬到楚泽腿上,高兴地说道:“就知二皇兄疼潇儿!”

      楚泽大笑,两指捏住她的脸,嫩颊上立刻有一朵嫣红晕开,他道:“潇儿一撒娇便可爱得不得了,二皇兄忍不住地想欺负你呀!”

      楚潇奋力拨开他的大手,跳下大腿,坐回椅子上,鼓起双颊道:“不理二皇兄了,我等三皇兄来!”

      正说着,一个灰衣奴仆前来弓身拜下,禀楚泽道:“王爷,景陵王与卫公子已在前厅等候!”话未落下,楚潇已跳下椅子奔往前厅,楚泽起身负手,迈开步子随行而至。

      偌大的前厅,楚霖一身紫衣华服端坐于侧座上,见到楚潇,忙放下手中的茶盏,俊雅非凡的脸上添了一抹温柔的笑意,抱住那个飞奔而至的小小身影,说道:“潇儿来二皇兄这里,为何不同我一道?”

      楚潇在他腿上坐稳,道:“三皇兄要来的事,我亦是到了王府方听二皇兄说起!”

      楚泽立于厅中,未曾与客人招呼,便同楚霖打趣楚潇道;“潇儿适才还说不理我,要等她的三皇兄来呢!”

      楚霖道:“定是二皇兄又欺负潇儿了!”

      楚潇抬头,气呼呼地说道:“可不是,二皇兄又揪我的脸!现在还疼呢!”

      楚泽但笑不语,孩童就是孩童,喜欢她才掐一下,便说是欺负,也无妨,他已习惯当恶人,想着,他车转身看向与楚霖同来的客人。

      卫清寒起身作了个揖,寒喧道:“襄王安康!”

      楚泽淡淡一哂,说道:“自家人,不必拘礼!”

      他又指着楚潇同清寒介绍:“这是皇妹祥瑞公主,打小疼庞惯了,见笑!”介绍完,他向楚潇道:“潇儿,他便是我同你说的表弟清寒!”

      楚潇怔怔地望着清寒,竟是那个呆子,仍是一身锦锻黑袍,袖口与领子绣着金边,清俊朗然的面孔在白天看来更是潇洒倜傥,真个凑巧!她正愁着那呆子不好打听呢,居然自己送上门来。

      清寒略施一礼道:“清寒见过公主,公主安康!”

      稳坐在楚霖怀里的楚潇点点头道:“你是二皇兄的表亲,又是三皇兄的好友,就不要跟我行礼了!”清寒闻言挺身致谢,退后几步落座。

      楚泽向清寒笑道:“宫中最害怕礼节的便是皇妹了,清寒尽管与她做个朋友,在宫外,该免的礼节就免了罢!”

      楚霖也附合:“确实如此!”

      清寒礼貌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公主海涵!”

      真会装模作样,若要论冒犯,上次在太湖边上,他的罪足够被鞭苔十次,楚潇不耐烦地向楚霖道:“他怕是书呆,都说恭敬不如从命了,还恁多赘辞!”

      清寒端起白玉雕茶盏,翠绿的茶叶在杯底飘摇,缓缓地浸染清水,一缕白雾自晶莹剔透的杯中升华飘散,绿茶清香袭人,他品了一口,不露声色地观察那身分尊贵的小公主,嫩颊玉脂的圆脸,若白粉团就一般,笑时秀眉弯弯,朱唇微扬,灵动的水眸不时闪过一抹慧黠,草绿色的裙摆拖曳于白玉砖上,常年经受皇家礼仪的教导,举手投足间气势皆无比尊贵,真真是个粉面玉人儿,如今才七岁便已容貌气质非凡,长大后可见一般。

      清寒不禁想起太湖巧遇那夜,她面色凄凄究竟所谓何事?这样一个金砌玉筑中的长成的公主,于天像大吉之夜出世,受尽皇帝与皇子的呵护宠爱,又有着稚龄孩儿所未有的聪伶,若不是太湖巧遇,他定会以为她只是个比普通稚儿聪明些的小姑娘罢,事实并非如此,她明明早慧,却仍是要故作童真。清寒看着笑闹的兄妹三人,不知为何,她的笑容看起来很虚伪,很刺眼,让他很是……厌恶!他呷了口茶,别开脸,心里微哼,明明只有七岁,偏偏世故得要命!

      楚潇不着痕迹地避开清寒打量她的目光,太湖一遇,深究起来并不是大事,但在皇宫中,除非万不得已,能避则避,况且,他也识趣地假作不知,她不配合就说不过去了。正想着,余贵妃遣来人传话,嘱她立刻回宫。

      西阁前厅,余妃焦急地踱来踱去,珠翠步摇叮叮当当。“母妃,急唤儿臣回宫有何要事?”楚潇同玉华急急地走入前厅,正待行礼,余妃一步上前,拉住她道:“儿啊,你父皇下旨,将你赐婚于栖凤城卫家独子,待你年满一十五,便出阁嫁于卫家!”

      楚潇脑袋里一阵嗡鸣,呆若木鸡地瞪着余贵妃,栖凤城卫家独子,不就是刚刚才见的卫清寒?她才七岁,难道一生就这样草率地被决定了?这几年,她只顾着在深宫中求得安逸,竟忘了自己的身份,皇家公主都是皇帝的棋子,一颗万事都由不得自己的棋子,任你再讨得欢喜,最后依然是殊途同归。

      “方才你父皇宣我去,便是与卫家当家主事者卫成见面,听说这门亲事是你未出生前便与卫家订下了,你是长公主,与卫家独子仅差五岁,这次卫家上京贺寿,你父亲便依约下旨赐婚,儿啊,你若嫁到南方去,待你出阁,母亲怕是再难见你!”余妃拿出丝绢揩泪。

      楚潇见她难过,心下感动,勉强扯开一抹笑,安慰道:“母妃莫要伤心!”

      余妃泪盈于睫,黯然道:“庙堂之上多少官家子弟,你父皇偏要将你嫁给商贾之家,真真狠心!”

      楚潇心里一凉,勉强扯出的笑增了些苦涩。原来她哭的,也不过是没将她嫁到哪个王候将相家!在这个世界,没有人同她一样,认为女儿家的婚姻也要自主,好心一点的父母,也不过是巴望能挑个好人家,这就是母爱了。

      打发了哭哭啼啼的余妃,楚潇回到东阁已是日薄西山,遣开宫奴,蜷卧在贵妃榻上,潮湿的秋风刷过她的肌肤,钻心刺骨地冷,她抱紧了双臂,小小的身躯如秋叶在风中打颤。这个世界没有朋友,没有知己,没有父母,没有温暖。七年来,她孤军奋战,有委屈不能与人说,思念家人不能与人说,刻骨的寂寞,不能成言的烦恼,日复一日地演戏扮给每个人看,就连睡觉也要小心谨慎,生怕说出的梦话会泄露自身的秘密。她过的是什么日子?锦衣玉食,稍不留意便会被人加害,费尽心思讨得人欢喜,却无人能真正地庇护她。

      天边斜阳一跳一跳地落入山谷,红云漫天,东边的间隙挂起了一轮隐月,宫殿渐渐沉没在诡异的淡墨色里,楚潇深知不是自哀自怜的时候,既然屈服不能挽救自己的命运,就选择挣扎。她起身踱到池边,慢慢地理清思路。

      皇帝与卫家联姻的原因不外乎两个,皇帝未登基前,卫家在财力上支持当时的太子,而她的婚姻,正是交换条件之一;另外则是,卫家为国库赚尽数不清的银两,皇帝必然要拉拢。现在,她知道自己有何价值了,难怪那人不放过她。想到这里,她陡然一惊,事情好像远远不止她想的那样简单,会对她和楚霖下手,定是谋划了许久,如果她像七岁孩童没有警觉心,那人的计划必是顺顺利利的。

      她真的很想逃出宫了事,但现在的她根本没有逃的能力,她也可以等到成年,只是几年后不知道会不会风云色变,她真的等得了吗?不管她愿不愿意,她与皇家早是一体,若皇家利益受损,她的下场绝不会比被迫嫁人好!

      天幕的星辰亮如人间灯火,入夜的皇宫沉寂又透着凄凉。楚潇在池边踌躇了半个时辰,最终决定静观其变,即使是有灾难,也还要个几年,几年时间可以做许多的事情,而她还有楚霖,等他年纪再大些,皇帝应该会分他一部分兵权,用以制衡,她暂且躲在他的荫庇下,再谋后事。

      第三日,楚泽依言送来两个八岁大的女孩,祖宗八代均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半月后,楚潇因宫女的口舌而大动肝火,将茶杯扔到宫女头上,闹得皇宫人人尽知,隔几日,她又因丢了本书卷,骄横地鞭苔奴仆,一月内,她将身边的宫女以各种理由遣走,只留下玉华及新来的两个女孩。同时又向楚霖讨得两个侍卫,将原先的侍卫遣回皇城禁卫军。

      皇宫争相传着祥瑞公主因不满皇帝为她择的亲事,而骄纵地吵闹,七岁的孩儿本是不懂事的,皇帝自然是怪罪到余妃头上,怒斥她不该跟祥瑞说些不该说的,余妃受了委屈,回来哭诉一番后,楚潇收敛许多,再未有过无故打骂宫奴的行为。

      楚泽送来的两个丫头,天资较为聪颖,一月后即结束礼仪训练,回到落霞宫。原先仆佣成群的东阁,如今只剩下一个奶娘,五个宫女,比那些受到冷遇的公主皇子更为寒酸。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襄王府中再遇 幼龄受君指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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