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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章贰 御街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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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贰御街行
五月初六，神都无大事。吏部侍郎王庸因醉酒不慎跌入府内花园里的水池溺毙而亡除外。
大理寺集体放假三日，昨夜把酒杯端到嘴唇边的沙陀还甚是担心，道是这大理寺放假三日，万一出了什么案子因这场醉耽搁了，怕是几个脑袋也不够砍。薄千张嗅着酒香开心得很：“你当刑部是吃干饭的？”
……我还真当刑部是吃干饭的。在大理寺供职已累成狗的沙陀内心比个中指。
于是这一大早的大理寺卿望着空荡荡的院子有强忍着把人一个个踹醒的冲动忍得有些痛苦。
其实尉迟真金和那吏部侍郎并无半分私交，不过同朝为官罢了，但冲着这同朝为官，再无交情红白二事也推脱不得。可现下真个大理寺就尉迟真金一个清醒的，总不能他一个人去，多多少少有些难看。
万幸沙陀忠翘着俩小辫推门出来，一抬头便看到一手扶刀站在院中杀气四溢的大理寺卿，腿肚子不由得一抖。大概托王溥的福，沙陀从小到大吃药跟吃糖似的，那几坛子酒和那些个玩意儿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
“快去洗漱，整理好衣冠，随本座外出一趟！”尉迟真金眉眼一挑。
“……敢问大人，在下这是要随大人去哪儿？”沙陀心里已经将那三天假期默默打了个叉，大理寺卿那走到哪儿事儿跟到哪儿的体质放眼整个大唐也就狄仁杰能和他一争高下，一出门无论到哪儿，指不定出什么事呢。
“王庸王侍郎府上。别磨蹭了！”尉迟真金顿了顿：“顺便再把狄仁杰弄醒！”
大理寺卿尉迟真金护犊子护的远近闻名，但凡在大理寺稽凶拿案现场呆过的无不记得大理寺卿那一口一个的躲开和小心，偶尔坊间有人谈起，皆道不知这位列九卿的尉迟大人怎么想的，那命看上去竟不如自己手下那帮人值钱……何况那人还是个文官。
……神都百姓纷纷表示大理寺卿是文官啊是官制逗我们还是尉迟大人逗我们啊！
但在围观群众看来护犊子这一条到了狄仁杰身上不知被谁一顺手滑向另一个极端，整日里不是被寺卿大人往洛阳海里踹就是被寺卿大人追的满洛阳跑，还尽是在房顶上。于是到了这种时刻遭殃的依旧是大理寺正狄仁杰。
“大人，你这是不对的。”狄仁杰顶着一脑袋乱毛，太阳穴还一跳一跳的疼：“下官的三天假日可是天后的恩准。”
“并非公事。”尉迟真金懒得和狄仁杰啰嗦：“快去去你满身的酒味！”
“如果是私事的话……”狄仁杰笑的像狐狸：“尉迟兄，狄某可否拒绝？”
尉迟真金直接把狄仁杰踹进了搁在后院墙下的大水缸里：“给你半柱香时间！”
拜帖是狄仁杰递过去的，平日里那神憎鬼厌的一张脸压下被强行拖起来的怨念，在递上拜帖的时候尽职且恰当的摆着哀痛，偶尔抬眼望望府内满眼缟素，却瞧见前庭两边栽满了牡丹，约莫还是潜溪绯，赤红一片的晃着人眼。
家仆简直大理寺来的拜帖，忙不迭的将人引入府中。王庸儿孙和一些门生在灵堂两侧跪着，看那来来往往高官贵胄行礼再还礼，面上皆堆着悲痛，礼数却也周到。
尉迟真金望着那灵幡白纸只觉得扎眼的很，他本是极讨厌这些个人情往来，更是讨厌这灵堂的哀切，一声声悲啼如跗骨之蛆附在他身上，摆脱不得。偏偏他见得多这些，大案一发，十有八九都要死人，难免到人家家中取证，一进门扑面都是那种香烛纸钱的腐朽味。
有一次一案了结，他洗去满身香烛气味后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同邝照说，若他比他们先有这一日，若敢在这大理寺里也来上这么一出，他定要拖着邝照陪他一路走。
那时邝照定定看着自家大人，竟一句话也说不出。他那时不知应下还是不应下，半晌才扯出半个笑：“大人武功冠绝，怎会比我们先有那一日？”
尉迟真金只摆摆手。
后来龙王案终了后，大理寺卿在那亡故少卿的棺旁守了一天一夜，大理寺众不敢相劝也不忍相劝。邝照急的忍不住了去敲那扇门，推门而出的大理寺卿脸色苍白如纸，他定定的望着邝照：“让你说中了。”
三人规规矩矩将礼数行完，离开灵堂才行几步沙陀忠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揉着鼻子直皱眉。
尉迟真金瞥他一眼：“怎么？昨夜放肆太过，着凉了？”
“不是啊……”沙陀皱着眉直摇头：“刚才在灵堂里头我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冲的很。”
“什么味道？本座怎么没有闻见？”尉迟真金武功如此之高，五感也比常人敏锐许多，听沙陀如此说也觉得奇怪。
沙陀挠挠头从：“那味道很淡，我闻惯药材，对这类气味敏感的很。”
“药味？”狄仁杰眼睛微微眯起。
“严格说来……”沙陀忠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词，他随手一指牡丹花从：“像这花的味道，但比这味道要冲。”
“灵堂有异香啊，”狄仁杰摸着小胡子：“难不成这王大人的死……”他话说堪堪说了一半便住了嘴，看见尉迟真金扫过来的不满目光，连忙递了个眼色过去。尉迟真金双目微转，也注意到了了前庭站在牡丹花丛旁盯着他们三人看的那人，心思电转间那人已朝着尉迟真金行了一礼。
“下官见过尉迟大人。”兵部左丞吕焕，五十不到的年纪，却油滑更甚些老臣。
尉迟真金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吕卿。”
沙陀和狄仁杰老老实实也一行礼，礼还未毕沙陀又是一个喷嚏。
“刚才那位大人身上有和灵堂一样的味道。”踏出王府后沙陀连忙解释。
尉迟真金对沙陀的失礼完全没放在心上：“回去仔细查查这是什么味道！”他与狄仁杰对视一眼，某种该死的相似的惊人的直觉让他们觉得，怕是又有案子要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