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春梦笙歌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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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蒙恬早先便对温河不满，但看此刻他温香软玉在怀，对廖七夕并未肖想之意，也知是自己错怪了。挑了挑眉，反正无人知晓，此事便作罢吧。
此时七夕心中却有些疑惑，怎么不见如契？只是如素已不见踪影，无从得知。虽有疑惑，但想着明日再问不迟，如契向来细心，做事也有自己的主意，无需他人担心。
此时夜风习习，被这清凉的风一，廖七夕感觉自己从方才开始就有些混沌的脑袋清醒了些。她侧首看蒙恬，将军大人如闲庭信步般怡然自在，自己同他一比，廖七夕难免不在心里感叹“果然当将军的气度就是不一样啊”。
“明日便要离开此地了。”忽听到蒙恬清清淡淡的声音，廖七夕倒是有些意外，她原本还以为会以这般安静的方式一直走回去，不曾想倒是他先开了口。
“是啊，有点舍不得呢。”虽说聚散离合本是人生常事，但依旧会怅然若失。一想到将与这些善良淳朴的百姓道别，廖七夕不由自主的便觉得有些伤感。
注视着七夕，蒙恬那双黝黑的眸子晦暗不明，半晌，他道：“去河边走走。”
廖七夕想着最后再看一眼这个地方也好，明日一早便要离开，只怕走得匆忙来不及一一道别。
虽名为黑河，但事实上那条河却是清澈见底，水中鱼儿摆尾，不时有水花溅起的声音。廖七夕同蒙恬并肩坐在河边，远处的河面银光点点，河流一直流向远方，不知尽头在何处。附近的青草散发出泥土的芳香，偶而有只兔子经过，纯白的毛皮格外显眼，刚准备定睛去看，便“嗖”的一下没了踪迹。
七夕顺手拔了两株草随意的编织起来。蒙恬看着她灵巧翻飞的手，不知怎么的就突然觉得这样的光景甚是珍贵，他没来由的便希望时间停止在此刻。廖七夕娇俏的侧脸在月光的映照下根本看不清楚，可蒙恬却觉得这样很好，看不清楚很好，一如他的感情，永远都不要看清，永远都不要被知晓。
仿佛注意到蒙恬的视线，廖七夕偏头去看，瞪着眼睛好奇的看他。
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却在下一刻又恢复了淡漠清冷的样子，快到廖七夕以为是自己花了眼。蒙恬偏头不再看她，心中却总是忘不了刚才所见的月下之景。
他又沉默了。廖七夕暗自笑了笑，果然还是一点没变。索性同他一般，看着这银光闪闪的河面。
“我们就是顺着这条河来到这里，才得救的吧。”许是月光太温柔，又或许是夜风太缠绵，七夕连自己都没有发现，她说出口的话竟那般的柔软，不似往日的古灵精怪，也不同于先前的不拘小节，用那样柔和的语调说话，尚是平生第一次。
即使告诉自己不要去看她，但听到那样的声音，蒙恬还是控制不住的瞧着她。好像不管什么时候，只要看到她，他便觉得安心，不必再苦恼于每日朝堂之上的勾心斗角，也不必再担心会在血流成河的战场独自奋战。
他眨了眨眼，这种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填满的感觉，好温暖。
廖七夕没有注意到蒙恬的视线，她抬头看着天空，夜幕上繁星点点，如同于阳光下撒了一把细沙，却少了阳光的耀眼，多了一分清冷的孤傲。
“好漂亮的月亮。”她不禁由衷的赞叹，“总觉得现在月亮离我很近，以前在三生崖，或许是因为在崖底的缘故，觉得月亮离我好远，根本碰不到一样。”
说着，廖七夕伸手，看着那又高又远看起来小小的月亮，感觉此刻只要自己再一伸手，月亮就会被自己抓到了。
“你现在伸手也碰不到。”毫无感情冷冷淡淡的声音实实在在的打破了廖七夕的幻想。这个男人怎么一点情趣都没有。七夕怏怏的放下了手。
蒙恬丝毫没有察觉到廖七夕的心思，看着这轮明月，他兀的想起那年带兵攻打韩国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夜晚，那时战事吃紧，将士们都已疲惫不堪。
他掀开营帐的门帘走出去的时候，将士们三三两两的盘腿坐着，大家脸上虽都有着倦意，但眼睛里却有些希望。
有副将注意到蒙恬的出现，拉着他一起坐了过去。几个年轻的士兵有些局促不安，面面相觑，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怯怯的叫了一声“将军”。
蒙恬神情依旧是冷冷的，或许是看多了死亡，或许是习惯了战场，他的眼睛，早已没有年轻时的憧憬。看着这些年纪尚小的孩子，他或许是想起了年幼的自己。于是难得的有些温和的开口：“都累了吧？挺过这阵子就好了。”
那些年轻的士兵显然受宠若惊，纷纷摇头：“不累不累，将军才是要注意身子，我们全军还要依靠将军呢！”
“我们赢了这场仗，百姓便能安居乐业。”其他一个还有些孩子气的小家伙这么说道。
旁边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拍着他的肩膀，笑得肆意而张扬：“你小子也能回家娶媳妇了！哈哈！”
那个小家伙满脸通红：“屠大哥休要胡说！”
周围将士都哈哈大笑起来，蒙恬也难得的嘴角轻扬。
然后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也是那轮月，闲闲的挂在空中，月光柔和的洒向大地，他从不曾耐心仔细的看过月亮，蒙毅总说他不解风情，那一刻，蒙恬却是真真正正的体会到了明月的相思之情。他想起了远在咸阳的家人，疾病缠身的父亲，年迈的母亲，还有形形色色的人，他希望自己完完整整的回到咸阳，再去看他们一眼。
再看看那些随他征战多年的将士们，他们必是相信终有一日会回到亲人身边，给他们带来向往已久的安宁，这或许便是他们虽精疲力竭却依然充满希望的源泉。
远处突然传来悠扬的笛声，廖七夕有意压低了声音，侧耳倾听。笛声清越婉转，似是诉说着一场缠绵的恩怨。
“你说，玉漱他们是否平安，是否也同我们一般，看着同一轮明月？”她明亮的眼睛在月光下如同一潭汪汪的泉水，蒙恬不禁有些痴了。却一瞬间反应过来，移开了视线。
半晌，那清清淡淡的声音轻到不能再轻一般，随风飘散在夜幕下：“相思如明月。”
更深露重，蒙恬觉得有些凉了，明日便要启程，还是早些回去的好。却看到廖七夕不知什么时候竟已倒在地上睡着了，他静静的看着她那宛如婴儿般毫不设防的睡颜。
见她身上衣衫被青草上的露珠沾湿，他脱下自己的外衣，轻轻的盖在了她身上。俯身轻轻将她抱起，见她依旧睡得香甜，迈开步子稳稳的走回去。
河边明月高悬，青草摇曳，凉风习习，远处的笛声依旧婉转悠扬，谁也不知道，这一夜的光景，又入了谁的心？
次日，廖七夕醒来时便发现自己竟回到了薄家。她依稀记得自己与蒙恬在河边静坐，不知怎的倦意袭来，便晕晕的睡了过去，怎么一觉起来便换了地方？
她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天已大亮。想着该同蒙恬商量启程之事，便往蒙恬住处走去。
不想半路上竟遇到了如契如素。
薄如素笑着跑过来，眉眼弯弯，道：“姐姐你醒了。昨天蒙恬哥哥抱你回来的时候，我好担心啊，却原来是姐姐睡着了。”
说着，似想起那时的情景，不禁笑了起来。
“昨天是……他抱我回来的？”廖七夕似乎不敢相信，那个人，会这么做吗？
薄如契温婉的笑着：“还好没什么事，只是更深露重，怕你着凉罢了。”
七夕觉得心里暖暖的，这个人似乎一直是这样，总是不言不语的默默为别人做着什么，却从来不曾想要亲口说出。真是个……傻瓜呢。
这一刻，廖七夕有着强烈的心愿想要看到他。与姐妹俩寒暄了两句便迫不及待的往蒙恬的屋子走去。
还未进屋，便听到屋内传来说话声，廖七夕心中疑惑，蒙恬向来不爱与人交谈，更没有什么人会去打扰蒙恬，那这声音又从何而来？
她隐隐好似想到了些什么，疾步走到门口，便看到身着布衣的蒙毅与玉漱。听到声响，两人不禁回头。
玉漱不似先前那般绫罗满身，却也遮不住她天人之姿，回头看到廖七夕的一瞬间眼眶微微有些红了。
蒙毅也换了身衣裳，虽有些灰头土脸，却依旧神采飞扬，见到廖七夕时，不禁扬起大大的笑脸，声调潇洒道：“许久未见，一切可好？”
见到两人平安无事，廖七夕总算放下心来，不禁脸笑容都带了几分安心：“万事都好。”
七夕本想再闲聊几句，蒙恬却认为该早些上路，这些天来本就耽误了不少时间，若不能按时抵达咸阳，那这一场联姻便等同作废。
虽然众人也不愿早日入咸阳，但也明白蒙恬所言极是，于是收拾了些细软，便启程上路了。
黑河镇淳朴的百姓纷纷走出家门前来相送，更赠与了些干粮以便路上食用。
寒暄了一番之后，廖七夕拉过如契如素，问道：“薄大夫呢？”
“爹爹前些天外出看诊，想来是赶不及回来了。”薄如契说着递给廖七夕一个精致小巧的瓶子，“这药是爹爹让我交给你的，他新配的药方，据说能使疤痕消失，同从前一般。”
廖七夕宝贝的接过瓶子，虽说自己也做了些配方，但始终还是相信薄大夫多一点，日后再照着这配方自己做着来随身带着，心里更加感激薄大夫，于是道：“如契，代我谢过薄大夫。”
又仿佛想起什么似的问道：“那日，我为何不曾看到你？”
薄如契自然知道七夕所说的“那日”是哪日，似是知道她会如此问一般，笑道：“无非是良人不在此地罢了。”
廖七夕心下明了，只怕这如契早已心有所属。于是也不再追问，拉着如素的手，说：“温河待你极好，愿你俩白头偕老。”
薄如素红着一张脸，细若蚊吟的应了一声。
与众人道别后，七夕四人再次踏上了路程。
看着身后越来越远的小镇和渐渐变成黑点的乡亲，廖七夕不禁有些怀念这些日子了。但正如师父常说的那般：“人有悲欢离合。”七夕明白该乐观的面对相遇和分别。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春梦笙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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