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谣》鸭脖少女

15、心有千千结

　　在众人的期待之下，“抢花神”终于开始了。
　　各路英雄大显神通，你争我夺。但最为引人注目的，自然是在最高层即为九层高台之上两位高手的过招。
　　众人皆不善轻功，自然无人去摘那九层之花，而温河仗着自己轻功好，一心只想着采得那最高处开得最漂亮的花送给最心爱的女孩。
　　但果真还是应了那句老话：人生不如意者，十有八九。
　　温河不知道，这面无表情的俊朗男子为何总和他过不去。每每在自己堪堪要采得那花之时，这男子便总是不瘟不火不咸不淡的给他一掌或是踢他一脚，虽未伤及到他，但这样的做法实在令他火大，奈何技不如人，只得忍气吞声。
　　最后台上也只剩了他们二人，众乡亲面面相觑，也不知如何是好。

　　看到这场面，廖七夕恨不得自己冲上去灭了蒙恬，采来那九层之花。
　　对于蒙恬的身手，七夕自然是知根知底的，以他的身手及轻功，摘得那九层之花是轻而易举的事，但他偏偏就是为难温河，也不知这人心里打得什么主意。廖七夕觉得今天的蒙恬好讨厌，居然欺负一个平民百姓，哪还有半丝半毫的大将风范！

　　终究还是温和败下阵来，舍了那最高层的花，退而求其次的择了那稍低一些的花。
　　见温河已败，蒙恬也不纠缠，一个飞身如燕子般轻巧的采下那九层之花，稳稳的落到了地上。
　　喝彩之声随即响起，高亢的叫好声也是不绝于耳。温河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挠了挠脸颊，蒙恬还是那张冷若冰霜毫无表情的脸。

　　比赛结束了，台上抢到花的男子纷纷走下台，将自己奋力抢到的花送给心仪的女子。
　　温河大步流星的从廖七夕身边走过，丝毫没有注意到廖七夕的存在，直直的走到了薄如素面前，目光没有一丝退缩犹豫，以炙热的眼神看着如素。
　　薄如素红了脸，站在那里不安的握着衣角，眼神飘移，始终不敢看着温河。
　　温河笑了一下，清秀的面庞此刻也是红霞朵朵。他伸出手，将自己手中的花递给了如素。可如素始终低着头，也不伸手去接。温河似乎有些慌乱了，不安的看着如素。
　　周围却突然有人叫囔到：“接啊，快接啊！”
　　大家推推搡搡的竟将薄如素推到了温河的怀里，如素红着脸不敢抬头，却是伸手接下来那朵花。周围的起哄叫囔声则更厉害了。
　　温河也不好意思起来，一手紧紧搂着如素，一手轻轻挠了挠脸颊，却还不至于临阵脱逃，仍镇定的向周围乡亲们道谢：“多谢，多谢。”

　　自始至终廖七夕一直站在人群的外面观看，在如素接过那朵花的时候，她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是落了地。想到两个人终成眷属，廖七夕心里某个地方也开始柔软起来……
　　“他辛苦摘的花居然没有送给你。”某个人清淡冷漠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廖七夕耳畔，七夕抬头看，便撞进了一潭幽深的湖水，蒙恬盯着她的眼睛，语气淡淡的问，“伤心吗？”
　　他不问还好，一问廖七夕更是生气，看到蒙恬手中拿着花，她心里就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混蛋”，“混蛋”。于是廖七夕那说话不禁大脑的坏脾气又上来了。
　　“呦，蒙大将军怎有闲情逸致陪着小女子在此，怎不去将这九层之花送与心仪的女子？”廖七夕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难看，师父常说嫉妒使人丑陋。

　　嫉妒？廖七夕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感情吓呆了，她不相信自己会有这样的感情。自己怎会嫉妒那个女人呢？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原本是如此打算，”像是没有发现廖七夕的不安一般，蒙恬的语气依旧淡定如初，“但见一女子于此地伤春悲秋好生可怜，前来一瞧罢了。”
　　蒙恬这种清清淡淡事不关己的态度让原本就心情浮躁的廖七夕更加口不择言：“好你个蒙恬，你背信弃义，忘恩负义，薄情寡义，喜新厌旧，三心二意，朝三暮四，你知不知道我……”
　　“你怎样？”廖七夕突然没了声音，蒙恬微微挑了挑眉，问道。
　　“不怎样！”七夕扬高了声音，似乎这样可以驱散内心的不安。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也不知道蒙恬对于她来说是怎样的存在。
　　许是廖七夕深锁眉头的模样让蒙恬决定不再逼她，他终究没有追问下去，只是抱臂站在原地，道：“我没你说得那么差吧。”
　　“哼！”廖七夕只以一个单音节表明自己的立场。
　　“给，拿着。”他突然伸出手，将那九层之花递与了廖七夕。她不解，蒙大将军又在想什么呢？
　　“看你可怜罢了。”他神情依旧冰冷得无可挑剔。
　　这时廖七夕也不知哪里来的脾气，竟与蒙恬对着干：“不要！”
　　蒙恬不怒也不恼，竟仿佛猜到七夕不会那么轻易的接过，状若无意般开口道：“据说这花香节还有一个规定，只要被送与花架上的花，任何人不得拒绝。”
　　信你才怪！廖七夕皱了皱小巧的鼻子，哪有那么不讲理的规定。
　　蒙恬却仿佛知道七夕在想什么一般，淡淡开口道：“如若不信，自去询问镇长。”

　　终究廖七夕还是没有去问的，也不知是觉得这问题不宜烦扰镇长，还是……她宁愿选择相信这个奇怪的规定。或许在她内心里，她希望，这花是他为她所摘，也真的希望，她可以成为他心仪的那个人，哪怕只有一瞬。

　　很快便到了入夜时分，廖七夕与蒙恬依着乡亲们所说来到了花神殿。白日里那些上花台抢到花的六名男子也偕同各自的心上人站在了大殿内。
　　廖七夕一眼扫过去，便见到了长身玉立的温河与薄如素，如素一张小脸红扑扑的，见到七夕，还调皮的向她眨了眨眼睛。而温河则从头到尾一直看着如素，直到被如素提醒，才发现廖七夕的到来，略有歉意的挠了挠脸颊，对七夕微微一笑。
　　七夕面上微笑着，心里却在不停的感叹：真是见色忘友！
　　不过看到他们这么幸福的样子，说不羡慕那是假的，她曾听三师姐讲有情人必要经历种种磨难才能在一起，仿佛两人之间的深情要靠磨难来证明一般。其实廖七夕完全不是这么想的，她总认为平平淡淡才是真，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粗茶淡饭，闲云野鹤，也是妙极。
　　但愿他们二人，如廖七夕所愿那般，携手红尘共进退。

　　挑了一个不显眼的位子，廖七夕环顾起大殿来。蒙恬也随她去，似是不在意。
　　殿内雕梁画栋，堂上高高立着一座雕像，依稀可辨是个眉清目秀的女子。那女子身着彩裙，怀中抱着一捧颜色各异娇艳欲滴的鲜花。想来那便是花神了。
　　花神雕像的脚下有一张案台，案台上整齐摆放着七只签筒，签筒内放了大约十来只竹签。依稀可见每只签筒都不相同。有些是简洁没有任何花纹图案，有些则是雕刻了无数盛开的花。案台右侧有一张小桌子，坐着一位慈眉善目的白发老人。
　　看到这老人，廖七夕便想到了师父，也不知师父如今一人在崖底过得可好？无人相伴，可会寂寞？

　　忽的众人都站到了花神像前，廖七夕也被蒙恬拉着站到了前面一个仍旧不显眼的位子。瞧着众人皆向花神像鞠躬行礼，廖七夕便也跟着照做了。
　　悄悄瞄了一眼蒙恬，那人也是神色如常的行了礼。廖七夕还以为这人只拜天地父母君王，想不到倒是还挺通情达理。

　　在七夕胡思乱想中，十四人各自拿起自己面前的签筒，廖七夕手上的是没有太多繁复花纹的很朴素的签筒，她留心看了一眼，签筒内是八只签，廖七夕不懂周易之术，也不知这是何故。
　　蒙恬看七夕拿着签筒却没有任何动作，知她必定又在神游天际了。心下无奈，只得伸手覆上其手。廖七夕大惊，这才抬头看他。
　　他语气还是淡淡的，仿佛握着的不是她的手而是一把剑一般，不在意的说道：“签筒须得两人携手握住，方可摇动。”
　　廖七夕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他就在自己身边，离得那么近，她好像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草味，他的呼吸就在她耳侧。廖七夕心“砰砰”的跳着，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心情，强烈的想要靠近的心情。
　　反观蒙恬却没事人似的脸不红心不跳，在感觉到廖七夕的异常之后，用一种不解的眼神看着她：“怎么了？”
　　“没事。”廖七夕慌乱的摇了摇头，悄悄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不停乱跳的小心脏。心情也慢慢释然了。一定是因为自己最近没睡好！
　　蒙恬握着廖七夕的手，摇动着签筒，随即“啪”的一声，有一支竹签掉在了地上，蒙恬也收回了手。七夕放下签筒，拾起竹签，只见上面刻着“相濡以沫，相忘江湖”八字，签的背面，画着一朵花瓣细长的花，开得正盛。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蒙恬轻轻的念出签上的字。眼神晦暗不明，以至于廖七夕看向他的时候，仍旧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那坐在案台旁的白发老人便是解签者，廖七夕拿着签走过去时，正巧是薄如素与温河在解签。
　　那白发老人声音低沉沙哑，说起话来让人有些听不真切，只听他低沉的念出签上的字：“陪君醉笑三万场，不用诉离殇。”抬头看着他们二人，白发老头笑着说：“此乃上签。”
　　温河似是极为开心，如素也是满脸笑意。廖七夕打心眼里为他们高兴，却也不免担心起自己的签来了。但又一想，就算是下签又如何，她与蒙恬不过是因不想拂了黑河镇百姓的兴致才来了此地，只是这样罢了。

　　那白发老人低头看了他们的签，又抬头看了看他们，一双眸子如饱经风霜那般深邃，廖七夕被这样的眸子一瞧，心里也没了底。
　　倒是蒙恬要镇定得多，直视白发老人的双眸毫不回避。半响，老人低沉的声音不急不缓而绵长的说道：“惭愧，这签，老夫解不了。”
　　周围似有窃窃私语声，但廖七夕已无暇顾及。看了一眼蒙恬，他也难得的深锁眉头。
　　老人将签递回给蒙恬，道：“此签留与你。”
　　蒙恬未接，却也未语。廖七夕瞧了瞧，便只好由她伸手接过：“这签我代他收下了。”
　　似是在此刻，白发老人才仔细的看着廖七夕，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算不上清澈，倒是浑浊得让人看不清。
　　“姑娘，老夫有一句话要赠与你。”
　　七夕收好竹签，却听到老人这么说，想着既无法解签，听听倒也无妨。“先生请讲。”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低沉而稳重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老人说完这话便不再看她。站起身掸了掸衣角，收拾起桌上的东西便转身走开了。
　　廖七夕回头看，身后无一人，方才知道自己又是最后一个。

　　众人得了签，说说笑笑的走了。薄如素因签无解之事不放心，便开口想要安慰：“七夕姐姐，这或许是好事啊。易爷爷他向来神神秘秘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廖七夕伸手捏了捏薄如素白皙的小脸笑得眉眼弯弯，道：“我没事，莫担心。”又拉着如素在自己面前转了一圈，才“啧啧”的说道：“真是漂亮啊。”随即打趣的看着温河，以小小的捉弄的心态说道：“温公子好生的福气啊！”
　　这温河虽然性格温和不易怒，却是个难道的老实人，奈何每次都被廖七夕调侃得无言以对。这次自然也不例外，倒是如素被羞得一跺脚，拉着温河夺门便走。

作者有话说

　　“她想成为他心仪的那个人，哪怕只有一瞬。”
蒙毅：“ 不已经是了吗？”
七夕：“……你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