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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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听完了自己那一番言语时，他轻声的呢喃此时此刻看上去却能是如此的嘲讽，那短短的八个字在此时的百里屠苏看来，就像是一把尖刀，毫不留情的在他即将消散的生命力狠狠划上了最后一刀。
你与天道，有何不同？
烈烈的火光燃起的那一瞬，百里屠苏依稀看到了他的笑容，安静的，解脱的，终于疲倦至极的笑容。
世人皆说他有罪，就连巽芳也说，她将会和他一起赎罪，可是百里屠苏却看得出来，纵然他倦了，累了，他眼中的嘲讽和冷意也从未消减，一次次的向着他诉说着他最后的意念。
他无罪，他从未认为自己有罪，也从未任务自己做错。
纵容接受了这样的结局，却仍然不认为，他的所作所为是错误。
哪怕到最后，他拥着他此生最无法放弃的女子的尸体，带着那一脸的笑意将那颗往生丹的丹瓶抛向尹千觞时，眼中涌起的，依旧是从未消失过的不悔。
就如同他对巽芳所说的，他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他何错之有？
他与天道，终究是不同的，天道要夺取他的东西，从来都不会有任何理，不会痛苦，不会受伤，不会被伤害。
天道永远都是那么的高高在上，永远都不会被左右。
而他呢？
他依旧会痛苦，会绝望，他依旧，不过是一个斗不过命运和天道的——凡人罢了。
缓缓低下身体，百里屠苏伸出自己的双手想要将那人失去温度的身体紧紧拥住，却眼睁睁的看着那人终于合上双眼，而那血一般的身躯也化为一缕殷红的流光，从他怀中闪耀而出，坠落到再度显露出身形的前方人最后的一片衣角上。
最后的一抹艳色，在那火光之中消失殆尽，所有的一切记忆就这样轰然破碎开来，再度显现出了那条已然狭窄得几乎站不住脚的道路。而那仿佛没有尽头的道路，也在这一刻到达了尽头。
百里屠苏和尹千觞挣扎起身，他们看着那站在道路尽头的人背对着他们，一身冶艳的红衣散散的缀在地面上，一头长发如墨，那背影，依旧一如从前那般风姿绰约，挺拔不屈。
而他只是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却仿佛再也没有走下去的力气一般，最终伸出手，慢慢抵在了自己的胸前，随后，缓缓转过了身来。
而百里屠苏，也终于看到了那人的面容，还有那满含着不解和嘲讽的目光。
而这一次，他的眼睛里，终于印上了两人的影子。
“你们……为何会在这里。”
嘴角勾起的笑一如既往的清冷，欧阳少恭静静的看着眼前死死咬着嘴唇却不知为何说不出一个字的青年，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许久，才终于再度微微皱了皱眉。
下一瞬，却是仿佛忽然明白了什么一般，看向两人的目光不期然间便带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恼怒之色，半晌却是一直无言，刚欲开口说些什么，便猛然感到一股熟悉的锥心之痛瞬间涌遍整个意念。
那种全身犹如万蚁而噬的痛楚，如同记忆中经历的那无数次的遭遇一般，从来都是刻骨铭心的。
微微张开的嘴唇无法呼喊出任何声音，原本静立在那里的身躯也因为这突如起来的剧痛而踉跄倒下，而遥遥的看到这一幕的百里屠苏更是骇得脸色煞白，几乎是瞬间便冲上前去将那人摇摇欲坠的身躯紧紧拥住。
“少恭！！”
然而便在他拥住他的那一瞬间，撕心裂肺的剧痛同样的也再度传上了百里屠苏的意念之中，他几乎是跟着眼前的人一同倒下，顺着那狭窄的道路跪倒下去，百里屠苏却死死地环抱这那人身体将他护在怀中，眼看着险些便要摔下了身边暗得不见天日的无间悬崖。
然而即使如此，他也依然没有松开抱住那人身躯的手，甚至于，恨不得将眼前的身体揉进自己怀里一般，让彼此相融在一次，永远都不分你我。
“尹千觞，护住他二人神志！渡魂之法即将终结，百里屠苏会帮他承担一半的渡魂之苦，能不能让他平安活过来，便看你的了！”
在阵法之中，数千年的岁月过去，再度听到九霄声音的尹千觞自然是被吓了一跳，也猛然反应过来，他们仍在渡魂当中，眼看着前方的两个人的情状，心中也顿时生出一股决然了，掌心间灵力吞吐，将两人的身躯包裹着漂浮了起来，竟是不惜耗费自己全部的修为，也要护的两人平安。
被百里屠苏一把抱住，那原本痛彻心扉犹如万蚁噬身不断消磨他意志的剧烈痛楚顿时减轻了不少，欧阳少恭看着抱紧自己的人脸上瞬间变得扭曲至极的痛苦表情，早已经习惯了渡魂之痛的他便是一阵了然，却不知为何，难得的有了一种无法言语的无措。
眼前这个半身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就算成日里板着一张俊脸，可他却是一个单纯和善良的人，可以为了朋友牺牲自己，他的大义，他所看到的道，和自己从来都不是相同的。
可是，他却能够懂得自己的琴音，懂得自己的心，懂得埋藏在他心中的那份犹如烈焰般的执着，他是他的知己，是他的半身，同样也是他注定的敌人。
身体和灵魂上的痛楚明明还依旧剧烈，可是不知为何，看着眼前这个宁可和自己一起承受剧痛也没有将他放开的半身时，欧阳少恭心中那曾经涌动过却终于还是熄灭了的心火，到底还是几不可查的涌动了上来。
明明是敌人……
明明……他们早已经不死不休……
“屠苏……你既是已然杀了我，又何必救我？”
强忍的那种蚀心般的剧烈痛楚，欧阳少恭最终还是问出了口，得到的，却是百里屠苏疼得已然扭曲的面容上，强行展现的一缕笑意。
“我……只是……想要陪在你身边而已……仅此而已。”
看着屠苏用这种表情说出这样的话，欧阳少恭泛起的仅仅只是难以言说的啼笑皆非，那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百里屠苏，半晌，才忽然一声冷哼，明明灵魂里漫起的痛苦是那么的锥心刺骨，可是他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还是无法抑制的笑了起来。
而百里屠苏，便在他那苍凉到极点的笑容里，缓缓收紧了自己的手臂。
许久，怀中人的笑声终于停止，而看着屠苏的眼睛里，却带着淡淡的嘲讽和冷漠，眉眼间，那淡淡的冷色，涌出唇边的话语，让百里屠苏无可抑制的苦笑了起来。
“陪在我身边？你凭什么……”
嘴唇微微颤抖着，百里屠苏想要说些什么，却骤然感到灵魂里再度传出了一阵强烈至极的痛意，仿佛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快被一根根的拆开敲碎一般，让他想要出口的话语再也无法说出。
随着那一波剧烈的痛传来时，怀中人便猛然攥紧了百里屠苏的肩膀，一双手几乎刺进血肉，刺进百里屠苏的意念深处，明明是灵魂，那痛苦却是如此的真实，待得这一波痛楚过去，另一波的痛楚又一次到来，而百里屠苏怀中的人，也早已经彻底失去了意念。
若是从前，屠苏自然知道，以欧阳少恭的意志，无论是怎样的痛苦，他都能承受，都能一往无前的选择生存。
可是现在，他终于知道，他的少恭心里，已然没有了那份生的欲望，而这，才是他百里屠苏存在的意义。
无论再痛，无论再苦，也不能让自己昏过去，他们属于同一个魂魄，他们所承受的，是同一种痛苦……
而这种痛苦，他的半身已经承受了数千年，而此时此刻他能做的，就是和他一同承受，替他选择。
所以即使再痛，他也不可以昏过去，因为此时此刻的他，是怀中人活下去的唯一的希望。
一旁，尹千觞看着百里屠苏紧紧抱着少恭的魂魄，明明已然疼得全身发颤，整个人都快跪伏在地上，却紧紧抱着那人不肯松手的模样顿时心中泛起了一股说不出的艰涩和痛意，灵力不断的催动下，却听见有悠扬之曲不断自空间外传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整个记忆空间破碎成点点星河后，尹千觞终于看到了熟悉的小屋，还有熟悉的人。
整个人几乎脱力地倒在地上，一旁，再度化为人形的两个琴灵站在他的身边，小丫头懂事地上前把尹千觞扶了起来，而九霄则是二话不说走到床边，挥手间撤回了聚灵之阵。
床榻上，百里屠苏一脸的苍白，眼中布满了血丝，双唇泛着青灰之色，目光却是清明至极的，却也是带着难以言说的寂灭和空洞，直到将视线对准九霄时，才仿佛猛然反应过来什么一般，强撑着自己几乎无法动弹的身躯探起身来，看向身边躺着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