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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   当穴户亮第一次带领越前龙马穿过那条住满侍卫的长长走廊时,越前看到本应熙熙攘攘却因城主外出而空无一人的屋檐下,一个高大的男人立在那里,凝视着手中紧握的刀柄。那个人仅仅是一般武者的打扮,但遮盖不了浑身张扬的浓烈霸气。
      王者的气味。越前确定,如果他穿着华服坐在金阁内,绝对没有人会质疑他城主的身份,甚至会暗自猜度他将成为天下霸主。而现下,他只是个普通的武人,气势与光芒再强烈,也只能隐藏在鞘中。
      和他手中的那柄刀一样。
      黯淡笼罩在他深刻的轮廓上,但眼睛不能受其限制,它们绽放出无限复杂却坚定不移的情感,闪动着,映衬着檐末落下的雨珠,晶莹流彩。
      对了,那天是在下雨。
      打散了垂在枝头的栀子花的雨。越前不顾身份地好奇,想走过去一探究竟,可被身边的穴户悄悄止住。劝你离他远点。穴户眼神中的闪烁,让越前明白一切都不是那样简单。
      廊下的男人察觉到这边的动静,把眼睛也藏在黯淡之后,转身走进屋里。越前正要追问,穴户用冷淡的表情拒绝了,硬梆梆地引越前去分配给他的房间。越前不可抑制地回头看向先前的屋檐,仿佛那个男人的残像还刻在静静的雨滴上。
      后来越前才知道,他曾经是个城主,六年前败在迹部景吾手中,沦陷时独自一人切腹被迹部救回这里,住在这角落,任其在耻辱中腐败。
      那时越前理解得还很单纯。

      外出随行,城内驻防,随身保卫,无论负责什么职务,迹部景吾的侍卫们排着严密的班次,轮番警惕着城主的生命安全。迹部景吾,这个男人不出几年就应该成为天下的主人,而不仅仅是这一座城或那一座城的主人;紧随于他的人们将得到那些城池,分天下而治。
      越前对这些丝毫没有兴趣。他来到这里并不只为一点点。
      角落里的长廊永远是热闹的,也永远是冷清的。总有人在高声嚷嚷,也总有人在蒙头大睡。只有一个人不一样,越前每次经过他的房间,都看到纸门微开,斜射进去的日光包裹着端坐的男人,握着毛笔,摸摸地写着些什么。
      这长廊下的人们都当他不存在,好像从没有一间屋子,也从没有他拥有过的一座城。
      他名叫真田弦一郎。越前从几个喜欢嚼舌根的无聊人士那里听说了,自己也立刻明白这名字意味着谁。
      原来那个真田弦一郎没有随着自己的城覆灭,原来他没有死,原来他在这里——但他跟越前的责任没有关系,他的时代也只存在于过去了。越前不应该留意。
      但他不能。
      长廊边的景色萧索下来,越前记得那里有一天,自己再次经过真田的屋子时停住了,第一次停稳在门边,没有离开的意图,反而更加靠近,犹豫着徘徊在门缘的界线上。
      真田仍旧在写着什么,越前看不清晰,或者是不想看清,他只看得见真田棱角分明的半侧脸,坚毅地放松着,似乎只有在提起笔的时候才能忘记什么,也才能找回什么。
      忽然间有哦中错觉,对于真田来说,那支笔就像他的那柄刀,刀拔不出来,但还可以。
      作为从小受武士教育的越前,他从最深处可以感受到切腹后被救回的侮辱,更何况身为一城之主。灰飞烟灭的功绩,自己还得带着丑陋的伤口独自面对一无所有——无论是谁从这样的生命旁边经过,都不会屈尊多看一眼。
      他被迫从这个世界中脱离。越前就站在那里盯着他,他一定发现了,如同在长廊下的初次相见一样,但装作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道德,这个世界的人,都与他无关了。
      切腹失败就意味着作为武士的尊严被剥夺了,连人都不能算。越前的观念明白这一切,但越前本身并不理解。
      其实还有更强烈的屈辱,越前分辨不出,对于真田,究竟哪一重更严重。
      第二天清晨,越前步出房门时看见悄悄退出长廊的一小簇人群。他认出为首的便是城主大人迹部景吾,远远地看不出神情,但步伐轻快地离开很是明显。正当越前猜测他到底为何而来的时候,就看到刚刚跟在迹部身后的侍童小跑回来,钻进真田的房间。
      越前聪明地了解到了什么。还没有来得及向下细想,那小侍童抱着一床被褥走出来——那上面的污物与血痕触目惊心得连越前都能看个一清二楚。
      迹部景吾当初,不仅侮辱了一位武士,还侮辱了一个男人。
      越前知道,在自己眼中,真田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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