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和他们的恋爱》葵夏

10、Act.9

　　等到把已经失去意识的若叶真理拖上海岸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变得暗淡了。
　　回想起刚才的惊心动魄，狱寺不由得后怕起来。
　　如果这个人的坐标移动没有命中，毫无自救能力的他们只有在深海被压力碾爆的下场。
　　回想着看书得知的急救措施，狱寺单膝跪地，把不省人事的真理腹部横放在他屈膝的大腿上，让她的头部下垂，按压着她的背部。没过两下，真理咳嗽着吐了不少海水和杂物出来，幅度之大仿佛要把自身的肠胃也吐个干净一般。
　　“若叶！醒醒！”轻轻地抚着真理单薄的背脊，狱寺叫道。
　　感受到真理不再咳嗽，四肢也动了起来，狱寺把少女放平，让她的头靠在了他的大腿上。
　　狱寺能够猜到知道真理刚才的打算是把触手截断，浮到救生艇附近。但是在坐标移动之前，狱寺亲眼看到了真理全身剧烈痉挛了起来，大概也知道是坐标移动出了差错。不幸中的万幸是，他们虽然被移到了完全看不到救生艇的地方，但是距离海面很近，而且碰巧遇到了一小队海豚。就像是网络上曾经报道过的海豚救人的新闻一样，海豚托着他们，把他们送到了这座无人的海岛上。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十代目他们应该无事抵达了安全的地方吧，毕竟有reborn先生在。
　　而这里……情况似乎不太妙。
　　因为长时间泡水，若叶真理的皮肤有些皱缩和发白。她的手臂上，腿上都有长条长条的割裂的伤痕，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但是伤处的皮肤翻起，看起来怪吓人的。如果不及时处理伤口的话，伤口感染出现并发症，在这种没有任何药物的情况下，狱寺才是什么都做不了。
　　狱寺倒是很想索性怪罪在若叶真理身上，埋怨都是她拖了后腿。
　　但是睁着眼说瞎话，他做不到。
　　如果没有若叶的坐标移动能力，先不说他们能不能获救，就连蓝波和一平也可能保不住小命。如果非得怪罪谁，责任最大的肯定是他狱寺。
　　“咳咳……”有气无力地偏过头，咳出了一小口海水，真理似乎终于开始恢复了意识。她的眼皮动了动，艰难地睁开。
　　平日里如天空般湛蓝的眸子此时黯淡无光，毫无生气，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连聚焦都有些困难。
　　“若叶！”
　　“咳咳……狱寺君……”虚弱地叫着银发少年的名字，真理无力地勾了勾嘴角，“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狱寺一愣，皱着眉撇过头：“好什么！你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少女露出了痛苦的神色，脸色更加苍白。
　　“喂，哪里不舒服？”狱寺的心又不由得提了起来。
　　真理轻轻地摇头：“头有点痛，大概是能力失控的后遗症。”
　　“能坐起来吗？”感觉腿有些蹲麻了，狱寺问道。
　　黑发的少女撑着沙滩，晃晃悠悠地坐直了身体，但是因为手臂无力，身体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调整好了坐姿的狱寺扶住了真理瘫软的身体，靠在了他身上。
　　“稍微，坐着休息一下吧……”狱寺犹豫了下，试图找到一种比较温和的说话方式。
　　“谢谢。”
　　真理靠在他身侧，闭着眼睛。
　　也许是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耳中除了海浪声拍击沙滩的声音和海鸟鸣叫的声音再没其他声响打扰此时的宁静。
　　放松了身体，倚靠在他身上的少女并没有做出什么更加亲昵的动作，但光是接触了的一小部分肌肤就让狱寺产生了微妙的感觉。真理湿透的衬衫紧贴着两人的皮肤，濡湿之下，狱寺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从少女身上传来的体温。
　　咚——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狱寺觉得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吵，音量增大到了连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都快被他无视掉的地步。
　　不光是少女的体温，就连她呼吸时身体的起伏也变得明显起来。
　　哦不，现在可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
　　狱寺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为自己刚才居然陷入了那种无聊的遐想而感到羞耻。
　　在现在这种完全没有十代目消息，而且自己和受伤的真理也陷入被困孤岛的困境下，他怎么能把时间花在想那些没用的东西上？！
　　“太阳快下山了。”真理打断了狱寺的自责时间，“要不要趁着天还没黑的时候去找找有没有能吃的东西？”
　　说着，黑发的少女撑着柔软且残留着阳光余温的沙滩，改坐为蹲，缓慢地伸直双腿，完成站立的动作。大概是因为体力还未能恢复而且四肢都有着不小的伤口，她即使是站了起来却依旧平衡不太稳。没等到狱寺站起来扶住她，她就弯着腰，撑住膝盖，把握好了平衡。
　　狱寺在刚才的逃命中并没受到什么伤，只是碰撞到了一些东西，身上某些部位有那么点钝痛。他稍作休息之后倒也能平稳地站好。
　　“你坐在这里休息吧，我去找吃的。”狱寺说着，看向了一旁的真理。对上了那双湛蓝的双眸，他停顿了一下，放软了语气，“你受了伤，乱动容易扯到伤口吧——去上边坐着吧。”
　　她眨眨眼睛，脸上有些害怕的表情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慵懒笑容。
　　“好。”

　　等到狱寺抱着一堆贝类和鱼回到真理那里的时候，身材娇小的学姐已经生好了火，靠着树干睡着了。
　　那件看起来相当滑稽的拉面店围裙和短袖衬衫都已经被她脱了下来，搭在了较矮的树枝上，她身上就只剩下了黑色的工字背心和牛仔短裤。若叶真理看上去也不过勉强一米五五的样子，算不上高，算上她的幼齿长相和扎束得又矮又松的发辫，就算是说她和他同年级估计也没有人会怀疑。
　　其实她还是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烘干比较好，晚上气温低，穿着湿衣服很有可能会发烧。狱寺这样想着，轻轻拍了拍真理的肩膀。
　　“唔……？”有些不情愿地睁开眼睛，真理发出了迷糊的嘤咛声。大而且水灵的双眸笼罩在一层水雾下，漂亮得像是上好的水色水晶。
　　“你最好还是……”狱寺话没说完顿住了，又硬着头皮说，“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烤一烤吧。穿着湿衣服容易感冒。”
　　“刚才趁着太阳还没下山，而且还有篝火，身上的衣服都干得差不多了呢。”真理扯了扯贴身的工字背心，姣好的腰部线条越加明显，“谢谢关心～”
　　狱寺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谁关心你了，你要是出什么毛病了十代目会难过的。”
　　“大概吧，沢田君就是那种温柔过头了的人啊。”真理撑着下巴将身边收集的干燥的树枝扔进了火堆，“我向他请求加入彭格列就是为了得到庇护，带着那么明显的目的，说不定还会把危险引到他身边，但是他却没有拒绝我。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沢田君居然也能接受我，这个世界上哪里还有那么温柔烂好人的黑手党ｂｏｓｓ？”
　　用树枝串上已经打理干净的鱼，插在火堆周围，狱寺也脱下了自己的短袖Ｔ恤搭在了另一根较为结实的树枝上。
　　“既然十代目选择接受你，那么我作为左右手只能遵从他。但是只要你一旦做出什么有害于十代目的事情，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狱寺说。
　　“你不会有机会的。”真理笑了笑，眼睛亮得像天空彼方的星星，“因为我也很喜欢沢田君啊。”
　　“十、十代目这么优秀的人，不喜欢他的人绝对是瞎子。”狱寺自豪地夸奖着自家的首领。

　　“哈哈，狱寺君意外的很可爱呢。”
　　“你乱说什么……”狱寺翻着烤鱼，话语没什么底气。
　　“游轮沉没的原因，狱寺君觉得是什么呢？”
　　话题转换得有些快，银发的左右手愣了半秒钟才反应过来。
　　“是那只章鱼一样的生物吧？”他摸摸下巴，“也没有听见爆炸的声音，应该不是敌对家族在船上做了什么手脚。”
　　真理神色认真地点了点头，火光映在她脸上，成了霞光般的面纱。
　　“我也是这么认为，但是那个触手，你不觉得长过头了吗？”
　　“的确。”狱寺回想起当时抓住他的触手，他顺着触手看去居然都没能看见章鱼的身子。
　　“算了，现在想也想不出什么。Ｒｅｂｏｒｎ他们会想办法调查的吧。”
　　“说的也是。”
　　和普通的女孩子不同，就算是遇到了沉船事故命悬一线，若叶真理却仍然能够冷静地思考分析事情的来龙去脉——虽然并没有能够得出结论——但是这种淡定的气质却是别人模仿不来的。
　　狱寺并不讨厌作为女生的若叶真理。
　　但是对于作为依附于彭格列的黑手党若叶真理，狱寺却无法不放下警惕。一切能危害到十代目的因素，他都要滴水不漏地排除掉。
　　“喂。”
　　“我有名字的。”
　　“哦，若叶。”
　　“那我也去掉敬称，叫你‘狱寺’好了。老实说我也不太习惯日本这边的敬称。”
　　“嗯。”狱寺鬼使神差地答应了，虽然眼前的这个人在这次事故之前和他根本没说过几句话。
　　“若叶。”低头摆弄着烤鱼的狱寺开口。
　　“唔……？”隔着火堆，狱寺并不是太能看清楚她的表情，只能听出她声音中的困意。
　　“算了。”
　　“那我先睡了，晚安，狱寺。”
　　“嗯，晚安。”相当没有营养的对话在晚安中画上了句号。
　　狱寺一边漫不经心地翻动着食物，一边看向了天空。
　　不知道十代目他们怎么样了……
　　散发着清冷白光的弯月挂在天际，安静地与沙滩上唯一清醒的少年对望。沉稳的呼吸声与木柴燃烧的噼啪声成为了静谧夜晚难得的伴奏。
　　银发的少年像是一匹孤独的狼对着月亮默默地舔舐着毛皮般，他进入了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