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因为他，后悔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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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游戏大抵他们是全都输了。
兜兜转转许多年，竟是这样一个结局。
郁璟周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几乎快要承受不住。
爱啊恨啊，他恨了谁，又爱过谁。
有那么一瞬，他想承认，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可能，早就爱上了那个姑娘。有些倔强，又总是隐忍的姑娘。
但是，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
伪装的太久了，冷血的太久。他哪里还会说爱，又哪里，还敢去阻拦，亦或是，上前。
所以，他看着陆昭文上了陆家的车子，然后，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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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昭文这些日子精神状态不错，闲来无事倚在窗台看窗外纷扬的落叶，看见杨树下的陆执抱着把吉他，蹲着，摆弄着琴弦。时不时的，朝她笑笑。陆昭文看着孩子这纯粹的笑脸，突然很不厚道的想，大概明年的这个时候，陆执手里提的，就是祭品了。
窗台上啪嗒一声，漂亮的糖纸包裹着的东西落了下来。
陆昭文拿起来，笑：“医生嘱咐过的，东西不可以乱吃。”
陆执不言语，他当然不会忘记白了大半头发的老医生是怎么嘱咐他的，“时日无多，也无需忌口，她喜欢什么，便都允了她。”
他还是朝她笑：“我看你最近吃药总是皱着个眉头，实在是叫我心烦不已，这糖给你，快把你那拧成唐古拉山的眉头抚一抚吧。”
陆昭文几乎吃不下什么东西，消瘦，几乎皮包骨，脸上也没什么肉，一笑，没了水灵和清秀，只剩了苍白和褶皱。
病来如山倒，这场大病，将她所有的精气神，都给带了个干净。
陆昭文将糖含在嘴里，喔喔奶糖，她小时候的最爱。很甜，甜到了心里。
“我能把那药停了吗？”陆昭文把后面那句“反正吃与不吃也没什么区别了”又给咽了回去。然后很真诚的望着他，盼着出去疯跑的孩子一样，急巴巴的等着父母允诺那句“今天的补习班可以不用去了”。
陆执不搭话，拨弄指尖的琴弦。随着音符开口唱：“暴风雨来临那一天，迷途的羔羊还没回来，铁匠铺传来了叮当叮当声，这一切没有想像的那么糟……想捕捉一只美丽蜻蜓，却打碎自己心爱的花瓶，燕子飞回了屋檐下的巢，这一切没有想像的那么糟，每天都要精心的灌溉
兰花却一天天的垂败，清风送来了杏花香……。”
他问她：“好不好听？”
陆昭文回的诚恳：“调子还可以，就是词听不大清，你知道的，病人的听力有时候不大灵光。”
陆执把吉他放到长椅上，几步冲到陆昭文窗子正底下。抬头，凝视。
陆昭文也抬头，日光真正好，是个适合安息的好日子。
“可不可以……。”陆执说：“可不可以不要再笑了？陆昭文你怎么还可以笑的这么安详，你好残忍！”
陆昭文想，安详不正是濒死者最好的状态吗？
“我从没有叫过你的名字，也从不肯叫你一声姐姐，如果你是我的姐姐，那陆毓是什么？陆昭文，我想叫你的名字，甚至是小言，想叫你小言，想在以后的每一天，在这样的日头下，叫着你小言，看着你入眠，伴着你度过余下的每一天。你可以视而不见，但是你不能，剥夺我这样做的权利，因为那是我的事。”
陆昭文摇着头，这孩子真傻啊。
“你凭什么，凭什么连这点权利，我统共就这么一点点的奢求，也给剥夺了？你凭什么？凭你是陆昭文？凭我喜欢你吗？好，那我不喜欢你了，我再也不喜欢你，我离开你，或是你喜欢谁，我就把那个人捆来让他也喜欢你，陆昭文，我只求，只求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死？”
看吧，陆昭文在心里轻轻叹，当真是个傻孩子。她怎么可以左右生死呢？万物皆有定数，她的定数，就在这一刻了。
她说：“阿执。”
陆执抬头。
“我这一生太多时候过的混沌，过的盲目，发臭腐烂的尸体一样，没有生气，可是，能遇见你和邵程康，也算幸事。很多女孩儿穷极一生也不过如此，图的，就是个此生知己而已。我有两个，已是无憾。”
陆执又不说话了。她是无憾了，可是他有。那是他此生最憾！因为陆昭文最终选择了一条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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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执很倔强，很多时候，都要亲自照顾陆昭文。
但是陆昭文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了。家里有看护，陆昭文更愿意用看护。
陆执很无奈，眼巴巴的望着她，眼里有些哀伤。
陆昭文说：“这是我最后的尊严了。”
癌症晚期的病人有时候会呕吐，甚至失禁，最痛苦的时候她像个刚从浴缸里捞出来的水人一样，全身被汗水浸湿，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她有那么一点点理解汉代倾国又倾城的李夫人了，女为悦己者容，陆执虽不是她此生最爱，却也是她此生最在乎，她想给他留个好的印象，不想被这冗杂又腌臜的病人状态给抹杀了去，她知道陆执不在乎，但是她在乎，她没有许给过他什么承诺，便万不能让陆执做这样的事情，他是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的人，和他执手白头的，会是另一个顶好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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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昭文有那么几天非常嗜睡，常常一睡就是一天，陆执紧张的，一次次颤抖着用手测陆昭文的鼻息，确定她只是睡着后，才敢长吁一口气。他常常这样提心吊胆，一天天的把心揪着，又害怕，忐忑却也满足。
他明白的很，这份忐忑离开的那天，便是陆昭文离去的那日。
若是如此，他忐忑一生又何妨。
郁璟周来过一次，陆昭文还在睡觉。他站在房门外，雕塑似的，一动不动。
陆执连打他骂他嘲讽他的心气儿都没了，陆昭文已然至此，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她的病，她的恩怨情仇，都暂且被他放下了。
更何况，郁璟周怕是比他还要难过，因为最让人猝不及防又无可奈何便是后悔。
我如果不那样，就不会这样。
我如果不这样，也不会那样。
假如，倘若，假设……
陆昭文这一病，将他们所有的如果，假如和假设都给炸没了。
郁璟周更难过，因为他后悔了。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因为他，后悔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