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你能左右生死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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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昭文出狱那天，恰好也是她昏倒，住进医院那天。
杜恒去自首了，将一段隐瞒了十几年的案情说了出来，然后被正式批捕。
婷婷站在看守所外面，没有进去看他，哭了。陆昭文站在她身旁，也没有安慰。
婷婷一回身，想说“他终于良心发现，终于不再继续窝囊下去了”时，看见陆昭文倒了下去，她吓了一跳，手足无措的抱住陆昭文准备呼救时，陆执的车子赶到了。
陆执也吓坏了，他并不知道陆昭文的病情。当他们把陆昭文送进医院，医生拿出报告单向他们简单的陈述病情时，陆执疯掉了。
准确来说，是那句癌细胞已经扩散，你们要做好准备刺激到了陆执。
他要做什么准备，准备好让陆昭文去死吗？准备永远永远失去陆昭文吗？
他抓住医生，近乎于哀求，心里痛极也恨极，他说：“医生，这是误诊，误诊对不对？！”
医生见惯了生死，早就已经麻木，急躁的想杀人的病人家属也不是没见过，陆执这样的，还没有超出医生的忍耐限度。
他用一贯的语调讲出了让陆执有些万念俱灰的话，他说：“既然如此，早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提早入院。”
早干什么去了吗？陆执颓丧的放手，面色如土。他不知道，他根本就不知道，陆昭文掩饰的太好，好到他一点都没有察觉，等到现实残酷到已经无法掩盖时，他发现已经无力回天。
陆昭文这是自己想死，她这是自杀。
他站在医院的走廊上，几乎站立不住，这就是结局吗？生离死别，就是他和陆昭文的结局吗？
走廊里昏暗的光线将陆执脸上的悲伤遮住，他痴痴的站着，已经没有了任何思维。
陆尊和姚昀也来了，姚昀说：“陆昭文在恳求他伸出援助之手拯救陆氏的时候，就间接地告诉了他她的病情。”他还说：“这是她自己选的路，没有好与不好，对与不对，对她而言，生与死，怕是早就看开了。”
陆执听到这话时笑了，满眼嘲弄，是啊，她是看开了，可是这世上毕竟还有人没有看开。他还没有看开，对于一个完全参不透生死的人，突然告诉他，必须接受一个人的死别，一个他最爱的人的死别，他怎么可能接受，他要怎么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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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昭文苏醒在一个午后，陆执趴在她身上沉沉的睡去。她轻轻的动了动手指，然后陆执就突然惊醒了。
他的眼睛里全是血丝，脸上挂满疲惫，陆昭文看着他这个样子，有些心疼。
她说：“我没事，去休息吧。”
陆执却只是问：“你饿了吗？渴不渴？要不先喝些水吧，饭菜都凉了，我再去给你热热，都是你最爱吃的，我特意吩咐他们照着你细化的口味做的。”
陆昭文说：“我不饿。”
“那就喝点水吧。”陆执关切的说。
陆昭文拗不过他，只好象征性的抿了一小口，陆执看见她喝水，笑了。转身去放杯子的时候，看见了站在病房外的郁璟周。
陆执当时，应该是非常想杀死郁璟周的。若不是陆昭文还躺在病床上，陆执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冲过去，拼着这条命不要了，也要和他同归于尽。
可是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看了陆昭文一眼。
一切都得陆昭文说了算，让不让他走，亦或是见不见他，都得陆昭文说。
陆昭文说：“我和他还有一些事情要说，陆执，你先出去吧。”
陆执很听话的，走到外面，站在走廊上，贴着墙壁，有些颓丧的，将脸埋到胸前，他有些悲伤，不为自己，为陆昭文直至生命这最后一刻，都还得和郁璟周纠缠而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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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璟周的脸上不满沧桑，胡子也生出了一些，眼窝深陷，黑眼圈很大，似乎很久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了。郁璟周一向很注重外表，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他从没有服过软，一直很倔强，而今，应该是受了什么很大的打击了。
陆昭文很清楚，郁璟周的公司，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大麻烦了，看来，姚昀和陆尊，做的不错。
她对他说：“你看，你终于得偿所愿了，我，就快要死了。”
郁璟周如遭雷击，他望着陆昭文，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是说不出来的五味杂陈，一个人戴面具戴的久了，便把最基本的表达方式也忘了，他现在，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以一种什么样的表情面对陆昭文。
他的心里，已经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了，难过吗？他不知道，他只是很难受。那种压迫窒息齐齐袭来，一瞬间产生的巨大威力几乎将他击垮，他突然之间，有些无助。
他恨了那么久的女孩儿，竟然只是个误会。他恨了那么久的女孩儿，就要离开了。永远的离开。
空洞，他的心里多了一个洞。
郁璟周走过去，帮陆昭文将被子掖好。他说：“这也是你报复我的一种方式吗？”
陆昭文叹息：“我还没有那么无聊。”
陆昭文的脸色非常难看，癌症晚期很多时候那种钻心的疼痛已经不是药物便能克制的了。她现在极力的忍受着身体上的痛苦，脸色煞白煞白的。
郁璟周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一如当年，只是多了几许岁月的痕迹，还有一些细碎的伤口，那伤口锯齿似的，是陆昭文很多个被病痛折磨的承受不住时，自己咬出来的。
郁璟周觉得自己心痛的快要死掉了。
原来悔恨竟是这样一种感觉。
他竟然，真的后悔了。
他还记得当日陆昭文昔日对他说过的话，她说，只盼他不要后悔。
终究还是陆昭文赢了，她释然了，他却放不下了。她不在乎他了，他却后悔了。
他的悔意来的太晚，冷血麻木的久了，即便是心痛如绞，那份痛苦，他竟也表达不出分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陆昭文瞥向她时那冷漠的眼睛而无能为力。
他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他曾经，做过多少事，多少错事，多少人神俱愤的，蠢事。
陆昭文大概是觉得累了，对郁璟周说：“如今你也看见了，借你吉言，我快死了，我们之间的恩怨大概也该一笔勾销了，我也没能力再害你了，陆尊对你造成的打击，虽然此刻让你疲于应付，但我知道，以你的能力，只要还有一线生机，你也可以起死回生。唯一不同的是，与陆氏抗衡的资格，怕是你再也不会有了，那么，我们就这样两清吧。”
郁璟周再次握住了陆昭文的手，他说：“怎么两清？陆昭文，我这么坏，这么让你厌恶，做了这么多人神俱灭的事情你不恨我吗？我继续风风光光的活下去也没有关系吗？你不觉得过分吗？不会想让我死吗？你恨我的吧，那你站起来啊，你过来说，郁璟周我想让你死，看吧，我一定会让你死的。”他的声音有些暗哑，他说：“陆昭文，你准备投降了吗？你已经，放弃了，是吗？”
陆昭文已经没有心情继续和他对话了，她保持了沉默。安静的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飘洒进来的阳光，和树叶留下的缩影。
久久的沉默充斥着每一个空间，病房里安静的，可以听见手表发出的滴答声。郁璟周不肯走，他望着她，目不转睛的注视着。
他这是后悔了吗？陆昭文想，他后不后悔的，她也已经不在乎了。他们之间保持畸形的关系那么久，别说爱情，温情都很少有。郁璟周的悔意，她也，早就不稀罕了。
陆昭文眼皮发沉，脑袋也昏昏的，化疗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她想放弃，在这种明知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她想让自己过得舒服一些。她合上了眼睛，开始思考该怎么说，才会让陆执同意自己放弃化疗的事情。大脑思绪开始飘忽的时候，手背突然一暖，她睁开眼睛，看见郁璟周伏在了她的手背上，她的手背有些暖，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到了她的手背上。
陆昭文下意识的，想抽回自己的手。
郁璟周却握得死死的。有些嘶哑的说：“我们继续开战吧，继续恨我吧，如果你死了，我保证，东山再起的那天，还会让陆氏走上灭亡之路。你不是放心不下陆执吗？那就为了他继续和我对抗吧。”
“随你吧。”陆昭文说：“谁还能照顾得了谁一辈子呢，郁璟周，其实我下了一个很大的局，赌注是我的命，我从不后悔，因为生无可恋。我一直都在战斗啊，只不过结束战斗的方式，是我自己而已。”
陆昭文终究还是出院了。
她没想到陆执居然那么干脆就同意自己出院，大概陆执也想明白了，与其让自己在医院里走完余生，还不如让她在家里，做最后的告别。
婷婷来帮她收拾东西。眼睛红红的，脸上却故作轻松的笑着，婷婷说：“看把你瘦的，回去之后我得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排骨，你说你啊，统共就这么个爱好，当明星的这几年，居然连这点爱好也没了。”
陆昭文想照照镜子，陆执不肯。陆昭文便调侃：”难道我现在已经丑到连自己看了都觉得不堪入目了吗？”笑了笑：“也罢，那就不恶心自己了，去腻歪你们好了。”
陆执别过脸去，装作拉窗帘，轻轻拭去眼角的泪。
病房里突然变得异常安静，他回身，看见郁璟周又来了。
郁璟周这段时间很消沉，公司的股市低迷大概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他看上去憔悴了很多。病房里没有一个人和他搭话，大家都当他透明，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郁璟周宛如雕塑，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他问：“你要出院？”他很清楚陆昭文的病情，知道她不可能很快痊愈，也知道医生不会让她出院。现在她要离开了是意味着什么她也心知肚明。
他曾经啊，千方百计的诅咒陆昭文死，用尽了所有卑劣的方法折磨她，伤害她。到头来，他恶毒的誓言魔鬼听到了，现在，他要为他昔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
他只是曾经不爱她，所以才会不相信她。
十几年前那种失去所有的恐惧感再次袭来，或许，他心里更多的不是后悔，而是害怕。
一个陪伴了他很久很久的人彻底离开时，带来的排山倒海的恐慌。
陆昭文当日说的很对，她问他，你以为，你可以左右生死吗？是的，他不能，完全不能。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你能左右生死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