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爱》昔童忆

4、我早就悔不当初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就是靠着和那个三流艺人的绯闻，将我从美国骗了回来，那本杂志，写得很好，声情并茂！”

　　“只是为了新戏的宣传而已。”

　　“利用我的愤怒，利用我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将避孕药偷梁换柱，再怀上我的孩子，也是为了新戏的宣传？”郁璟周捏着陆昭文的下巴，“陆昭文，不要再让我加深对你的鄙夷了，也不要，再让我更加厌恶你，更不要，再挑战我的极限！”

　　“孩子，已经被你拿掉了。璟周……。”陆昭文眼里的泪水终于决堤，她怎么可能不委屈？经历了这么大的伤害，承受了这么久的憎恶，她委屈极了。可是，郁璟周从来都不会给她申诉的机会，轻而易举的，就把她定格，将她贬低的一无是处。她终于觉得累了，觉得一些事情，一些话，终究还是挑明彼此才会痛快。她擦掉泪水，对他说：“璟周，在你和蔺霁如结婚之前，最好还是放我离开。”

　　郁璟周冷眼睨着她：“杜恒告诉你的？”

　　“我虽然卧病在床，可我也是会看新闻的。”她轻笑：“蔺霁如家世好，出身好，才情好，和你也般配，重要的是，长得，还像她。”

　　郁璟周的胸腔剧烈起伏着，陆昭文碰到了他心里的雷区，他现在，出离的愤怒，咬牙切齿道：“陆昭文！”

　　“你去美国那么久，我知道你去她的公墓了，那是只属于你和陆微岚的地方，若不是遇到了什么必须得和死去的陆微岚说清楚的事情，你不会在那里呆那么久。我知道你和蔺霁如的婚事怕是已经板上钉钉，更改不了了，而鹏程把千金嫁给你，自然也不会白嫁，‘晋西’的合同，就是鹏程对你的考验，拿不到合同，就娶不到蔺霁如，娶不到蔺霁如，就永远，也跻身不到B市三强，那样的话，你就永远没有能力和陆氏竞争，得不到陆氏的重视，讨不回公道，更报不了仇。”

　　陆昭文看着愤怒决堤的郁璟周，叹口气：“姚正谦等你去求他这一天不知道等了多久，而你，当然不会放低姿态去求一个已经被家族抛弃的人，那就只有我去了。很好，璟周，只要是你的要求，我肯定会答应。这么多年了，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事。现在你成功了，也要结婚了，我似乎，也到了彻底从你生命里消失的时候了。”

　　她看见郁璟周在冷笑，郁璟周说：“不要自作聪明。”

　　然后她也笑了：“那就当我求你好了，不要再让我看着你们生儿育女，恩恩爱爱了。你可以不爱我，但请你不要再让我看着你是怎么去爱别人的了，我看了这许多年，已经看累了。”

　　郁璟周依旧没有任何触动，陆昭文觉得看来自己终究得那么做了。其实她不想那样，她宠了这么多年的爱人，她不忍心一朝撕破脸，势不两立。但现在，似乎已经到了身不由己的时候了，不离开又能做什么？早晚不是都得离开吗？人终究，还是斗不过命运的。她掩去了脸上的哀凉，冷静的告诉他：“我们彼此都太了解对方，也深知对方的软肋，一夜便可摧毁对方，我是无所谓了，你呢，你可以吗？”

　　她的话终于起了作用，郁璟周冷哼：“你在威胁我？”

　　陆昭文反倒坦荡了：“就算是吧。”

　　“你信不信下一秒，我真的会掐死你？”

　　陆昭文叹气：“我信，可是现在，你必须得留着我，正如八年前被你送到姚氏一样，这一次，你是不是又要用同样的手段了？”她轻笑：“如果是，那就不要再让我回来了。”

　　郁璟周冷峻的脸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仿佛要把她看穿似的，然后，笑了，很不屑，也很蔑视的对她说：“你找好下家了？还是说，情人还是旧的好？”

　　陆昭文有些悲哀，郁璟周你何苦用这样的话来侮辱我。这么多年了，陆昭文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是为了你，都在围着你，到头来，换来的竟是这样一句无关痛痒的诋毁？一个女人再怎么爱你，也会有疲惫不堪的时候，不是不爱，而是再也经不起折腾。

　　郁璟周掐灭了手里的烟，寒潭一样的眼睛没有波澜，起身，走到门口，顿住，对她说：“若是姚正谦还肯接手，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陆昭文望着郁璟周消失的背影，心酸的笑了。桌子上的日历纸又少了一页，一向浑浑噩噩度日如年的她，竟然也会有掐着指头算日子的时候。她对着什么都没有的空荡荡的房间轻声呢喃，就仿佛当年那个热血的少年还在身边一样，话家常似的语调：“你说的对，女人爱错郎，就是万劫不复，你说了很多对的话，可是我，发现的太晚了。”

　　郁璟周啊郁璟周，这次之后，我们就彻底的说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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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起来，杜恒早已备好了车。

　　陆昭文细细打扮了一番，今天她要去见姚正谦。

　　八年前，郁璟周把她送到姚正谦身边，四年后，又把她接了回来。四年的时间，姚正谦从“姚氏”大权在握的最大股东变成挂名股东，这所有的一切，她和郁璟周脱不了干系，而她，更是功不可没。

　　那时候的媒体大肆渲染姚正谦为博红颜一笑，豪掷千金，最后竟然闹到离婚，净身出户，抛妻弃子，成了人人喊打的薄情郎，负心汉。而她这个坐实小三的女人，自然也臭名昭著，直到现在，也被人戳着脊梁骨。

　　紧接着姚氏动荡，内部大清洗，姚正谦被清洗出董事会最有话语权的决策团，很多人也将这件事归咎到陆昭文身上。只是没想到一夜之间一无所有的姚正谦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陆昭文的背叛，陆昭文在那时候离开了他。而他那个已经离婚的发妻，却回到他身边，不离不弃，成了贤妻典范。

　　那时候，陆昭文成了“戏子无情，婊子无义”的典范，是贪财好利的心机女，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所有的通告和电影统统下架。她想自己能够再翻身混成今天这个样子，也算是奇迹了。

　　姚正谦是恨她的，她心里清楚，郁璟周自然也清楚。

　　那么心思缜密的人，又怎么会想不到她这一走，意味着什么呢。男人要是无情起来，果然，女人便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陆昭文下楼时，安栩然正和郁璟周吃早餐，郁璟周看了她一眼，没有表情。

　　那种淡然的样子被她尽收眼底，她突然好想哭。

　　这个人，真的是她曾经认识的那个温凉如水，眉目如画的少年吗？那个即便是背负太多太多的不如意，依然强自淡定的说着“谁还没有一段不如意的过去”的少年，怎么就阴郁成了这样。

　　她心痛的都快窒息了，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将哽咽一并忍了回去。她执着的不肯收回目光，一如当年炽热的样子，注视着眼前的郁璟周，她知道他感受到了。她希望他可以看她一眼，哪怕是一眼，只是一眼。

　　郁璟周，这许多年过去了，陆昭文自问从未亏欠于你半丝情分，十几年的情谊就要走到尽头，假如你再也见不到我，你当真不会偶尔忆起我，偶尔怀念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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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恒催促她该启程了，陆昭文的心终于再次落空。郁璟周自始至终，没有再看她一眼。

　　倒是安栩然，在她临走之前，很是不甘心的瞥了她一眼。

　　她想，大概是昨天郁璟周在自己那儿过夜的事情激怒了她，以至于现在还耿耿于怀。看来她真的准备将郁璟周的别墅演变成后宫战场了。只是很抱歉，这样的戏码，陆昭文不会再陪你玩了。

　　她觉得安栩然终究还是太年轻，这样的事情完全没必要生气，难道她看不出来吗？郁璟周这样的男人，是不会和陆昭文有结果的。和她安栩然，当然也不会。但是郁璟周从不会亏待了任何一个曾经陪伴过他的女人，只除了陆昭文。

　　所以即便安栩然最后还是逃不开离开的命运，郁璟周也一定会支付足以睥睨她那些所谓的付出价值的金钱来的。

　　大多数艺人求得，不就是一个钱吗？

　　当然在郁璟周身上，女人可以求来的，也就只有钱了。

　　她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郁璟周终于抬头望向她。

　　她也在望着他，她希望郁璟周可以再对她说些什么。

　　然而郁璟周却把目光转向了杜恒，说：“带她过去吧。”便再没有下文了。

　　陆昭文心里最后一点防线终于崩塌，一瞬间溃不成军，她对他说：“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郁璟周放下报纸：“改天吧。”

　　她想，郁璟周，希望我们真的还能有下一个“改天”，希望现实真的可以如我们希望的那样，明天之后还会有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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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恒发动了引擎，开车载她离开，对她说：“只要你开口，我会带着你离开。”

　　“我能去哪儿？”

　　“姚正谦不会放过你的，郁璟周这是让你去送死。”

　　“我知道。”

　　杜恒将车子停在路边，回头望着她，眼睛里的怒意几乎泛滥。

　　“还不够吗？小言，十年了，你为他做了那么多事，为他付出那么多，还不够吗？再大的仇恨，十几年来你这样对他不够还吗？他甚至……。”杜恒自嘲的一笑：“他甚至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曾给予你，小言，值得吗？”

　　陆昭文说：“我和郁璟周之间，没有值得不值得，只有愿意与不愿意。”

　　“他不爱你，他就要结婚了！”

　　“我知道。”陆昭文把手放到冰凉的车窗上，对着杜恒笑了：“所以我准备离开了，这件事情就是我离开的契机。”

　　“你所谓的离开，就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吗？姚正谦连郁璟周都不如！”

　　杜恒握着方向盘的手慢慢收紧，青筋暴露：“小言，郁璟周真的值得你这样吗？这些年我常常想，如果那个人还在的话，你的处境是不是就不一样了，或者，你会选择他？”

　　陆昭文许久没有说话，久到杜恒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听见陆昭文说：“可是，他在我还没有做出选择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从此以后，便再也没回来。”

　　杜恒不说话了，他有些难过，半晌，才硬生生的将喉头的难过压下，切入他们今天的正题：“今天的商务宴会，姚氏的的代表是姚正谦，即便姚正谦恨你，但公共场合，应该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万一他有什么出格行为，我会……。”

　　陆昭文打断他：“不要帮我，你一出现，郁璟周的计划就泡汤了。”

　　杜恒轻笑：“你以为姚正谦是傻子吗？你再次出现，他会不知道你图的是什么？”

　　“姚正谦不傻，而且他还心狠手辣，可是当初我进入姚氏的目的就不够单纯，姚正谦成了今天这样，我也有责任，也算是我亏欠了他，欠别人的，总归是要还，这大概就是报应轮回吧。”

　　杜恒的脸色突然难看到极点：“报应吗？那么你呢，别人欠你的怎么不还？郁璟周为什么不还？还有我，为什么不让我还？我想还你，想跟你说对不起，你知道吗？不仅你梦到他，我也会，那个总是嘻嘻哈哈整天开开心心的傻瓜，他一次次的出现在我梦里质问我！问我为什么没有照顾好你！好吧，陆昭文，我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恨不能在你面前当场自裁！可你，你为什么不愿意？为什么连个说对不起的机会也不肯给我？！”

　　“我要进去了。”陆昭文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杜恒冷笑，收回了想要握住她而落空的手，脑袋枕在方向盘上，呵呵的笑着，眼睛突然变得很酸。

　　其实陆昭文也是个狠心的人，这世上只有郁璟周可以从她这里无限索取，而不会被报复。换成别的任何男人都不行，她的报复，就是让你一辈子在亏欠她的重压下，喘不过气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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