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中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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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是什么？生命是夜晚萤火虫的萤光，是冬天里野牛的呼吸，是在草地上移动的一小片阴影，转瞬便消失在日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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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庭帕奎卡郡】
布兰看到了生命。
即使这只是个小小的婴孩，瘦小无助，甫一出生就失去了母亲的爱护和滋养，简直像个被剥了皮的小猴子。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你为他去求人，我真怀疑你是个虐婴狂。”
布兰这样对他的救命恩人说。
布兰的救命恩人是一个叫做莫德的女人，或许可以称其为女巫。
一个月前——根据中庭和神界的时间换算，在神界只过了一天——布兰因伦塞的保命魔法而被随机移送到帕奎卡郡，被莫德捡到了。为了报恩，我们的小布兰就只好当女巫莫德可怜的怪力女仆。
在中庭这样古老保守的小郡，女巫这样可怕的形象是遭到万人恐惧痛恨的，他们把女巫和黑猫类比，都是会带来厄运的邪恶事物。
——他们幻想红头发的邪恶女巫在一弯阴森月亮下，骑着扫帚在鬼魅丛生的黑森林里与魔鬼媾合，产下一个赛一个丑陋的怪物；他们在孩子的睡前姑事里添添画画，勾勒出女巫枯萎树叶般狰狞的面容，毫无顾忌的编造女巫是如何用匕首划开处女娇嫩的肌肤，病态的舔舐猩红的鲜血；然后他们准备大包小包的礼物，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虚伪地恳求女巫去救救他们身患怪疾的亲人……这就是人类。
——引自《莫德开讲》
“说的跟你不是人类一样。”暂时失去了魔法的布兰在莫德的眼皮子底下嘟嘟囔囔。
莫德兴致很高，带着一种诡异的骄傲，她宽容地解释道，“我还真不是，我是个混血，但说不一定是哪族和哪族的混血儿。”
布兰撇撇嘴，“真这么确定？说不定你就只是个有着魔法天赋的凡人罢了。”
莫德道：“我不可能是。自我有记忆来，已逾千年。”
布兰在心里默算，莫德的年龄其实和他差不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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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兰抱起那个可怜的婴儿，动作僵硬而笨拙，可这个孩子却一声不吭，皮肤苍白羸弱，像是已经死去，事实上，在这一个月里，布兰就没几次听到这孩子的啼哭。
莫德蹙眉道：“你小心点，别把他弄疼了。”
“这个小孩怎么来的？我看你挺关心他的。”布兰听话地调整了一下两条胳膊的高度，但小孩还是不舒服，难耐的轻轻挣扎。
莫德哂笑，“你居然看得出来我关心他，连我自己都觉得我像忽视他了。”
布兰哄着这个婴孩，灰蓝色的眼睛里有些莫名的感伤，“我的朋友——我导师的养子——和我一样，也是一个神，是一个魔法高超的神，他和你很像，在面对束手无策的情况下，总会让人觉得他无情透顶，但我知道，事实上他比任何一个人都心痛，你呢？”
莫德垂下眼睫，从布兰手里接过小婴儿，小心翼翼地晃动胳膊，试图让他舒服些。“他的母亲在二十年前帮过我，我……我很感激，后来我断断续续地和她保持联系，去年她因难产而大出血去世，而这个孩子，因为先天的缘故，孩子的身体很差，我向死神祷告，求到的神谕是死期不过下个月。”
她有一瞬呈现出一种无法掩饰的感伤，她活了那般长久，不知何时为死期，不知未来的方向，不知生命的真谛。千年的时光在她身上留下沧桑的性感，却因这份成熟而变得苍老，上天给予她波澜不惊的冷情冷心，但一个又一个感人肺腑真情实意的爱和热情像是彩排过无数次的戏剧接踵而来，让莫德一时手足无措。
莫德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了一遍，“当初，这个孩子的母亲帮我躲过了赏金猎人的追捕，她救了我一命，又救济了我几年。我，很感激……她，是我认识的最久的，人了。”
莫德道：“我很惋惜，却没有痛心。”
布兰将怜惜的目光从婴孩身上挪开，神明看惯生死，可这一刻的他，却有一些不忍。
他生硬地转开话题，“你真的和诺期勒很像。”
莫德垂下红色的头颅，额前的垂落碎发让布兰看不清她的表情。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他和我感情很好，其实细看来你们长的也有点像……”
过了很久，布兰回想起那一天，还是会很惋惜，他挫败地想，如果他聪明一点，早一点发现端倪，那么莫德是否可以更幸福，那么诺斯勒是否会得到真正的爱——
可惜的是，回忆就是经不起假设，布兰就这样错失救赎挚爱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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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尔曼西区王后大道653号】
曼尔妮身着贴身魅惑的黑色睡衣，毫不淑女地端着茶杯在道格拉斯和伦塞眼前走来走去，一心想要靠妖娆的身姿线条诱惑两个基佬搞□□。
“哦，莫瑞亚在上！”道格拉斯捂住脸，声音中满满的不可理解，“曼尔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霍尔曼唯一的公主，还是说我的妹妹要靠视觉诱惑才能让科薇那个木头动心，那你可真不值钱。”
曼尔妮不为所动地耸耸肩，“就算是不依赖视觉诱惑，我也照样可以让薇妮为我神魂颠倒。”
伦塞这个长辈显然更开放，一句话刺中红心，“原来科薇女士很喜欢在家里玩制服诱惑啊……”
曼尔妮顿时没了那闲庭信步的潇洒风范，她瞪大眼，似怕被人听见般沉下声，“我亲爱的叔叔，难道你那么热爱这样的情趣，可以由现下最流行的睡衣联想到sex，啧！”
然后她放下茶杯，像一只发情期中的雄孔雀一样花枝招展地抖开长长的色彩斑斓的尾羽，指指自己的裙摆，拉拉衣领，嚣张地向道格拉斯炫耀，“你看看我这颜色，你看看我这设计，你看看我这边这个蕾丝……”
道格拉斯：“……”
伦塞：“……”
道格拉斯和伦塞：“你和我炫耀这种东西有意义吗？”
曼尔妮郁闷道：“诶呀哥，你是不知道，我天天穿不同的睡衣不同的胸衣，可薇妮那个死木头就是注意不到，想和丽娜她们炫耀呢，她们也有，可你们就不同了！你们是基佬，我就是脱光了站在你们面前，你们不还是一个个跟太监似的？嗯哼？”
被气到的道格拉斯：“……”
被雷到的伦塞：“……”
曼尔妮娇羞的给道格拉斯抛了个媚眼，“尤其是你哟哥哥，好歹小叔以前有过王妃的哦。”
道格拉斯：你们都别拦我我要揍死这个死妮子！
伦塞尴尬地看一眼道格拉斯，挥手，“你们慢聊，有一些话题男人不能参与，哈哈，你们慢聊，慢聊。我还有个酒宴忘了参加，哈哈，你们慢聊。”
道格拉斯默默，怎么这么想打人呢？
伦塞走后，曼尔妮又顾影自怜了许久，道格拉斯便在一旁翻着白眼喝茶。
曼尔妮灵光一闪又去换了一件衣服，回来又拉着道格拉斯给她评论。
“我这件粉的怎么样？我觉得我穿着是不错，可薇妮怎么就不喜欢呢？”
“呵呵。”我知道就有鬼了。
“哥你看我这件怎么样？你看呀，我得找个和薇妮最搭配的。等会儿你陪我去瑟奎拉魔法展览馆不？”
“呵呵。”你一出去就是给我们丢脸你造吗？！
“其实酒红的好看，衬我白，就是那件裙子没有口袋不好放烟。”
“呵呵。”小屁孩还学抽烟？
“诶，布兰真没事？科薇说她跟小叔问的。我还是觉得问你更可靠些。”
曼尔妮终于敲定一件紫色修身花边礼服，泰然坐下，不着痕迹地向外面瞥了瞥。
道格拉斯顿了顿，随手打出了个结界，“你要相信伦塞的话，最不济要信科薇。布兰没事，我的人已经找到他了。”
曼尔妮道：“诺斯勒呢，让他去把布兰找回来不就行了。”
道格拉斯摇摇头，“他不能去，绝对不能！”
曼尔妮一怔，顿悟道：“布兰是在魔界！”又看了看他的脸色，“还是，在中庭？！”
道格拉斯痛苦不堪的点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不明情绪，他叹息：“中庭。”
曼尔妮哑然失笑，“他还不如去魔界，好歹，咳咳。”
道格拉斯愁得不行，问知情者，“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曼尔妮再次听到这句话，一时恍惚，当年，她因这句话，出了个主意，现在闻一闻，是馊的；如今，她因这句话，又想出了个主意，自我感觉，喷了香水——
曼尔妮笃定道：“让玫赛尔去把布兰接回来，务必不能让诺斯勒察觉。”
道格拉斯无奈地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然这是最合适的办法了。
正值这时一只渡鸦在结界外扑腾，道格拉斯放了行，玫赛尔急冲冲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房间
——老大，诺斯勒跑到中庭去了，还要不要去找布兰了！
道格拉斯气急攻心，回吼道：“找个头啊！赶紧去中庭，把诺斯勒带回来！布兰那里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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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德闭上眼，沉入一望无际的黑暗。
——父亲，我救了一个人，或者说是神。
——他失去了魔法之力，但他的的确确有些神明的气息。
——父亲，我找到了和您见面的方法了……也许，我也找到了兄弟，虽然，我没有见到他。
——父亲？
——父亲？
——父亲……
在许多年前，我可以于睡梦中见到他，他说，他是我的父亲。
他教我知识，教我魔法。
我们在睡梦中见面。
可如今，我找不到他了。
莫德不知道，半个月前，在遥远的一个地方，奢华瑰丽的卧室，一个和莫德有些同样浅绿瞳色和锋利眉眼的男子在床上辗转反侧，喃喃自语：“怎么回事，莫德现在都不理我了。”
他的爱人推门而入，一头灿然如沙滩日光的金发，眼瞳则是艾格兰海的碧蓝。他似乎什么都没听到，向男子走去，暧昧的笑，“道尔，原来你还有力气动……”
“混蛋！你这几天吃了什么药！不知道我明天有会议吗……唔……别弄了，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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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庭帕奎卡郡】
诺斯勒单膝跪地，四肢有些酸疼，这是时空穿梭的后遗症，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爱维出现在他手中。
他缓缓站起，魔法师瘦弱的身体因耗损庞大的魔法而轻颤。
环顾四周，廖落的人间灯火，几间将旧不旧的屋舍。微微蹙眉。
这里是……中庭？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中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