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图 ＜未来＞》卷春

38、天外生物

　　天翼稳稳停在了平地，队员们稀稀拉拉的上机，作为班长的都韶云清点了人数，有三个没回来，都韶云非常清楚，他们此行都遭遇了不测，是再也回不来了。

　　两个重伤，其余轻伤。

　　当封展把巨大的虫尸扔上来时，里面的人都倒抽了一口气，一根触手甩在严昊的脚边，严昊面色瞬间一僵，带着明显的恐慌和排斥，眼神也逐渐变得呆滞。

　　那恶心的体验将会变成梦魇影响他一辈子，只是他不确定有没有人看见。

　　回到Jun校，谢临风和沈昶负手站在操场。

　　都韶云捂着肋下走来，脸色沉得吓人，“你欠我们一个解释。”

　　“你想我说什么。”谢临风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去。

　　“为什么把我们带到那地儿？为什么全程跟踪却对我们遭遇毫不知情？死了三个队友，一个中了毒，一个被截肢！你他妈说啊是为什么！”

　　“都韶云班长，注意你的态度！”沈昶上前，欲隔开对峙的谢临风和都韶云。

　　谢临风却摆手，示意没必要。

　　“我可以给你的解释是，第一，那地儿原本是基地，是干净的，我和指导员之前的说辞的确是骗了你们，只是不希望你们心存侥幸，为的是考验你们的作战计划和激发你们的求生意识。第二，在这之前天网曾关闭了十分钟，我相信基地遭遇天虫入侵，并且将我们地基人员杀害，而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天网是被人为刻意关闭的。第三，我尝试联系你们的通讯员，但基地光纤的收发器被天虫破坏，我们修复需要时间。我的解释都韶云班长还满意吗？”

　　都韶云咬着牙，瞪着谢临风。谢临风的解释看起来就是那样，的确叫他没有反驳的余地，可是他不甘心，不甘心！

　　“是谁关闭了天网？”这个人究竟有什么企图？

　　“已有怀疑的对象，只是这个你不用知道。”谢临风冷声道，“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在那里你们遇到了什么，都韶云班长？”

　　“不知道。”都韶云吐出三个字。

　　他不是在和谢临风置气，他的确不清楚，一切都没确定，一切都还有变数。

　　“都韶云！”谢临风喝住他欲离去的脚步。

　　都韶云又累又饿，现在只想吃饱喝饱好好睡一觉，他也懒得和谢临风鬼扯。

　　“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给我一间无菌实验室，我要解剖那东西。”

　　顺着都韶云的目光，谢临风和沈昶看见封展扛着一个巨物，说实在的封展也有些生气，便将虫尸重重砸在谢临风和沈昶面前。

　　谢临风和沈昶看了一眼惹起一阵尘土的巨物，心内不约而同的惊了惊，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情绪。

　　都韶云和封展转身离开时，被沈昶喊住了。

　　“都韶云班长，这是你的快件。”沈昶递来一包东西。

　　都韶云狐疑的接过，看了眼地址，居然是从第九区寄来的。

　　“谢谢。”都韶云撕开厚厚的包裹物，露出了里面的一沓资料和一封信。

　　是孙幼薇寄来的东西，她在信中说这是Doctor 金最后的研究资料。都韶云匆匆扫了一眼，心内充满了愧疚和感激。

　　天网是被人为关闭的，那么Doctor 金就是被人为害死的！

　　都韶云强忍下内心的波动，与封展大吃了一顿后，回到宿舍两人都没交谈，倒头就睡去了。

　　都韶云醒来时已不知是什么时候，看了眼桌上的闹钟，没想到这一觉竟睡了足足三十六个小时。

　　他不忍吵醒封展，抱着Doctor 金毕生参透的资料和封北流的数据一个人跑到阅览室去。谢临风给了他两天的时间，如今剩下也不多了。

　　Doctor 金有篇即将发表的论文，里面也是提到了天虫的繁衍问题，而这个问题早在二十年前封北流就曾提出，有此可见封北流是个极有远见的人。

　　磕完资料以后都韶云伸了个懒腰，敲响了谢临风办公室的门。

　　谢临风像是早就料到都韶云会来找他，茶都备好了。

　　“现在可以说了吧？”谢临风挑眉。

　　都韶云把雨林里的情况说了一遍，谢临风浓眉蹙起，“你说进化？”

　　“没错，天虫的确在进化，但是它来自哪里，因为什么侵略地球，为什么要进化这些还是一个谜团。”

　　“很有意思。”谢临风点了一支烟，目光深邃，似乎在想些什么。

　　“教官，你抽烟。”都韶云不得不提醒。

　　“你告我啊。”谢临风纹风不动。

　　妈的，都韶云竟无力反驳。

　　“你说的这些我从前听过，虽然不是一样，但意思大致相同。”谢临风说。

　　都韶云没想到还有人和他想法一致，不由兴奋的问，“是谁？”

　　“封北流。”

　　都韶云怔了怔，然后听到谢临风说，“这家伙简直就是个怪人，或者说是个疯子。”

　　“你认识他？”都韶云问。

　　“那一年，我差点成为了他实验的小白鼠。”谢临风笑笑，继续道，“我体格达标被选入了他的实验队伍，但事实上封北流的实验对象并非只有我一个人。在我之前加入的某个人在注射了针剂以后发了狂，于是这个实验被迫喊停。人体实验本来就不被允许，后来封北流被军事法院制裁，最后也彻底消失了。”

　　没想到谢临风还有这段经历，都韶云很好奇，“那你知道他进行的是什么实验？”

　　“了解不多，我的脑袋里只有枪和……反正我看不懂他的数据，我只是常听见他说某句话。”

　　“什么话？”

　　“渺小而可怕的力量。”

　　渺小而可怕的力量……这本来就是一句极为矛盾的话，封北流在想什么？

　　“他的实验室还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巢穴。”谢临风将烟头摁灭道。

　　都韶云瞬间陷入了臆想的怪圈里，他曾不止一次将自己带入封北流的世界，此刻他仿佛就看见封北流站在一个个巢穴前沉思的画面。

　　他究竟在想什么？

　　都韶云不明白，他始终不是封北流。

　　“你要的实验室准备好了，在这之前交一份报告给我，越详细越好，还有解剖数据，如有隐藏……”

　　“你告我啊。”都韶云说完，转身离开。

　　谢临风冷冷笑了几声，这小子果然有他爹的风范。

　　实验室内，都韶云穿上防护衣，戴上塑胶手套和面罩，精准的一刀割下，虫尸的胸腔奔涌而出一大泡浊液，且在那浊液中有无数颗小渣子。

　　都韶云用镊子夹起一颗在灯光下观察，居然闪闪发光，似乎是石头之类。

　　清洗干净小石子，都韶云用托盘盛着放入了拉曼光谱分析仪中。

　　抽取虫尸部分血液放在形态显微镜下观察，析出DNA数据，都韶云发现在双螺旋空间结构的DNA分子链中，两条反向平行的多核苷酸链里，有一条是从没见过的，至少是地球没有的。

　　都韶云从小对生物感兴趣，如果不是志向成为一名战士的话，或者他已是生物系高材生。他的生物细胞学知识面全有赖于Doctor 金，在封展被都万江喊去练习CQC的时候，他无聊至极常去和Doctor 金聊天。

　　也许许多人会觉得面对实验标本很枯燥，但都韶云并不觉得，他认为细胞也是一种生物，它们会说话，会告诉你它们来自哪里。

　　三十年了，因为这条地球没有的多核苷酸链，没有人知道天虫究竟是什么怪物，究竟来自哪里？

　　而脱氧核糖核酸是遗传物质，转录只是它的初始步骤，好的坏的一并转录，但遗传信息不会改变，也就是说无论天虫最终转录多少别种生物的DNA，变成什么样子，它的最终本体不会改变，并且由本体带来的遗传基因不会更改。

　　叮的一声，拉曼光谱分析仪停止工作，报告也完整的打出。都韶云看了眼，原来这些闪闪发光的石头是钻石。

　　可是这些钻石哪里来的？又怎么会出现在天虫的胸腔里？

　　如果每一个天虫胸腔都存在这些碎钻，那么根据天虫的数量，这些碎钻岂不是可以铺平整个欧亚大陆？

　　幼薇大概会很喜欢这些钻石，但是都韶云只觉得头皮发麻。

　　设想地球是不可能存在数量如此多的钻石，那么外太空呢？

　　都韶云脱下面罩，看来他要找Z国最优秀的天文学家帮忙。

　　就在他离开实验室后，搁在台面的虫尸腹部那，噗通噗通跳动了两下。

　　都韶云在食堂看见了封展，封展看起来很忙，忙着对付眼前的肉包子。是了，睡了差不多四十个小时，铁定饿坏了。

　　看见都韶云，封展急忙把手里的肉包子推到他面前，“小云，你来迟了，肉包子就快没了，赶紧趁热吃吧。”

　　再稀罕的东西只要他要，只要他有，封展绝不会对他吝啬。

　　都韶云笑眯眯接过才啃了一口，便听见封展问，“那个……孙幼薇给你邮了什么？”

　　“情书。”

　　“那么厚的情书要写多久……”封展郁闷坏了，他就不擅长写情书。

　　“骗你的，是Doctor 金的研究资料，里面有抑制丸的配方，改天我给你配，有了抑制丸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都韶云说。

　　封展却淡淡摇头，“有你在，挺好的。”

　　“敢情你是把我当解药用是吧？”都韶云的语气听起来似有些不满样。

　　封展没想到他的一句话竟惹都韶云不开心了，只好说，“那、那还是抑制丸吧。”

　　都韶云轻轻一笑，“我不在的时候抑制丸。”

　　封展一怔，顿时明了，好像心内无名邪火又起，真想现在就尝尝眼前解药的滋味！

　　“奇怪，食堂最近怎么多了苍蝇。”都韶云最讨厌这种会产蛆的完全变态型昆虫。

　　“那是因为咱没洗澡呢。”封展说。

　　嗬，都韶云都忘了，从雨林回来他们就没洗澡！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敢情他俩都臭到这个程度了。

　　封展撕了一块包子皮，扔到一旁，朝苍蝇道，“好吃好喝，别来烦我们。”

　　都韶云笑歪了，“你还把它当宠物呢，你知道苍蝇怎么吃东西？”

　　封展摇头。

　　“说了你就吃不下了。”都韶云乐的，这大宝贝憨傻憨傻的，也太可爱了。

　　“边吃，边吐，边拉，在食物丰富的情况下，它们每分钟要排便4-5次。”

　　封展浑身不自在的，闷闷道，“行了，别说了。”

　　不行，都韶云兴致一来，就想逗他。

　　“我跟你说，苍蝇是以呕吐的方式进食，它的呕吐液体中包含唾液，酶和消化液，这种液体能够在短时间内腐蚀食物，然后再吸食其中腐烂的营养液……”话还没说完，都韶云就先呆住了。

　　封展奇怪他的反应，“我还没反胃呢，你怎么先膈应到自己了？”

　　“呕吐……腐蚀……营养液……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都韶云呆呆道，手中的包子都不知觉的掉了。

　　“等下小云！你去哪儿？”封展看着因为跑太急，撞倒了一片桌椅的都韶云问。

　　“我去趟实验室！”都韶云摆摆手，一阵风般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