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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良宵(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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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首都机场的候机室里,西装革履的崇先生一只手敲着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一只手握着手机,和电话那头的秘书谈着下一次商会活动的事情。带着帽子,穿着棒球衫的阿宵坐在崇先生的一旁,目光一直落在在前方玩耍的焕仔身上。焕仔背着一只引着大眼仔的绿色小书包,带着一顶和阿宵一样款式的帽子,一会蹦蹦跳跳,一会四处张望,最后还是转过头,往阿宵所在的方向跑去。
小小的焕仔扑进了阿宵的怀里,粉扑扑的小脸蛋贴在阿宵的胸膛上,奶声奶气的说着:
“Uncle Xiao能和我们一起去武汉,我好开心。”
顿了顿,焕仔抬着小脑袋看着自己那个忙于工作的父亲,便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跟着阿宵说着悄悄话,说:
“其实最开心的是daddy。”
阿宵淡淡一笑,把焕仔抱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跟着焕仔一起玩手机上的神庙逃亡。
一旁的崇先生挂掉了秘书的电话,捏了捏焕仔那张小脸蛋,坏坏一笑,说道:
“baby,你刚刚和Uncle Xiao 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对不对?”
焕仔想起那夜在月光下自己和崇先生许下的诺言,便鼓着腮帮子,缩进了阿宵的怀里,无辜的看着崇先生。
崇先生扶额,然后将手里的ipad丢给焕仔玩了,正经的问着阿宵,道:
“宵,不去和乐队的人道别,好吗?”
阿宵这次离开是永远的离开,可是他不想去布雷卫和朋友们道别,不想和炮哥道别,只是叮嘱了黄发男子一声,让他把这个突然离队的决定转告给炮哥。
“去了可能就走不了了。”阿宵挑眉看着崇先生。
崇先生噗嗤一笑,宠溺的用指尖戳了戳阿宵的额头,问道:
“宵,为什么要跟我走?”
阿宵叹了口气,换了个姿势抱着怀里的焕仔,目光里多了一丝暗淡,道:
“崇,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也不想再强求。”
顿了顿,阿宵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肩膀,继续道:
“苦苦追寻一个不可能爱上自己的人,是傻子。我不想再当傻子了。”
崇先生睁大眼睛,看着觉悟的阿宵,大手不自觉的搭上了阿宵的肩膀,道:
“之前我还一直担心你,现在看你都好了,我也放心了。”
阿宵用手握着崇先生那只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温柔一笑,说:
“崇,去了武汉,我们重新开始。”
崇先生又是一惊,对于阿宵语言里的意思他也明白,开心的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后,机场的工作人员便已经立在了检票台前,而广播里也播出了飞往武汉的飞机即将起飞的消息。崇先生将东西都收拾好,唤着阿宵和焕仔准备登机。当三人都准备完毕,崇先生单手把焕仔抱在手里,另一只手搭在阿宵的腰上,表示着他们的关系,宣告着自己对阿宵的主权,往登机口走。
说起来,这么一看,他们三个人还挺像一家三口。
走到登机口,小小的焕仔把自己的机票递给了漂亮的地勤姐姐,而阿宵回过头,环视着机场四周。
崇先生见阿宵回头,便贴在阿宵的耳边,轻声的问着:“宵,要不要再等等?”
阿宵摇了摇首,苦笑一下,低声说着:“不用了。”
说完,阿宵将自己的登机牌递给了地勤人员,头也不回的,决绝的跟着崇先生登上了飞机,离开了这个有炮哥,有炮哥,有他和炮哥的回忆的城市,往湖北武汉飞去。
另外一边,炮哥一脸苦闷的坐在练习室的沙发里,看着眼前那个新来报道的贝斯手,对着那个贝斯手说道:
“我们乐队已经有贝斯手了。”
炮哥说完,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不耐烦的问着站在一边喝咖啡的黄发男子,道:
“阿宵个小子怎么还不来?”
黄发男子没有理炮哥,径直走到走到那个新来的贝斯手面前,亲切的问道:
“小朋友,谁叫你来的?”
个子小小的贝斯手紧张的抓着自己的裤子口袋,声音如蚊子一样轻,解释道:
“阿宵学长让我来的。”
顿了顿,那个子小小的贝斯手脸爆红,声音发着颤,道:
“之前我就很喜欢布雷卫,很想加入布雷卫。虽然我技术没有阿宵学长好,但我会努力的,还请多多指教。”
说完,个子小小的贝斯手垂着脑袋,引得黄发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咯咯直笑。
不明白什么情况的炮哥抄起了沙发上的一个抱枕,往黄发男子身上一砸,想要黄发男子理自己。
黄发男子回过头去,用带着一丝狠戾的眼神看了炮哥一眼,冷冷道:
“阿宵他,再也不会来了。”
听黄发男子这么说,炮哥用手挠着自己的头发,穿上了一件薄外套,取过桌子上的车钥匙,道:
“那家伙肯定还在生那天在后海的事情的气。”
顿了顿,炮哥笑着说道:“真是个蠢到不行的傻瓜。”
就当炮哥自以为阿宵还在生那天的事情的气的时候,黄发男子给炮哥泼了一盆冷水,道:
“阿宵今天飞去武汉了,再也不会回北京了。”
闻言,炮哥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下一刻,他迅速拿出了外套口袋里的手机,拨通了阿宵的手机电话。可不幸的事,听筒那里提示音的提醒着炮哥,阿宵已经把手机关了。
见炮哥皱着眉头,黄发男子让新来的贝斯手坐,又抬首看了看墙上的钟,解释道:
“那班飞机快要起飞了。”
炮哥对着黄发男子叫道:“你怎么什么都不和我说!”
说完,炮哥迅速跑着,打开门,准备驾车去机场,让阿宵回来。
可是,黄发男子却拉住炮哥的手,拦住了想要冲出去的炮哥,道:
“炮哥,如果你不想再伤害阿宵,就别再去打扰他的生活。”
炮哥歪着头,表示疑惑的看着黄发男子,而黄发男子抬头看着那片蓝条白云以及将蓝天划分成两半的飞机云,淡淡道:
“有些人,有些事,你永远都不会懂。”
炮哥没有说话,似乎明白了黄发男子的意思,又想起之前阿宵的种种话语和动作,明白了阿宵藏匿的很深的感情,心里如五味瓶打翻,干脆取消了今日的练习,让黄发男子先招待那新来的贝斯手,自己回了家。
再后来的日子,炮哥还是和莉莉分道扬镳了,布雷卫终于登上了舞台,和还算不错的唱片公司签了约,而阿宵和崇先生定居在武汉,为他们的生活努力工作打拼着。
两条本来交接的线又回归到平行,炮哥和阿宵两个人在同一片蓝天下,不同的地点,努力生活着。
02
那天,有大学的朋友来北京玩,我就带着他们一起去工体那边玩,陪他们喝酒聊天。
大学毕业之后,我跟他们就各奔东西,我离开了武汉,一个人来北京工作,而他们依旧留在家乡工作,结婚生子。喝了两杯,吃了点东西,和老同学的聊天内容也就差不多是之前的同学的情况以及如今的工作。
我还没女朋友,也还没结婚,所以当他们聊到家庭和孩子这种话题的时候,我只好闭嘴什么都不说。
家庭和孩子,已经到了适婚年纪的我真的还没有考虑过。
不知不觉,聊到了晚上十一点,由于朋友明早得赶很早的飞机飞回武汉,我只好先打车,把朋友们送回住的酒店。跟朋友作别后,我登上出租车,想让出租车师傅送我回家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便响了。我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办公室的同事的电话,便毫不犹豫的接了。
接通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很响的音响声,我听见同事在那边喊着:
“易知书,你现在在哪儿?”
我顺口回答道:“我在回家的路上。”
“上司他喝多了,你过来接一下他呗。”
听到这里,我无语了,心里一百只草泥马奔腾而过。话说,他跟周承瑾一起喝酒,那也就顺便把他给送回家啊。
“你们在哪儿?”我扶额,问着电话那头的同事。
“三里屯。”同事简单的回答着。
于是,我只好让出租车师傅往三里屯开,冲去三里屯把我那位上司大人接回家。过了一会儿,出租车开到三里屯,我让出租车师傅在路口等我,自己冲到酒吧门口,跟着那给我打电话的同事,一起扶着喝的烂醉的上司大人,周承瑾弄进出租车。还好那同事够仗义,还知道在酒吧门口等我来,帮我一起把上司大人架起来,否则我一个人弄是怎么都弄不好的。
出租车在高架桥上快速行驶,我使劲将上司大人的身子扶正,忍受着他一身酒气,让他靠在我的身上,免得他一会儿吐在人家车里,又给我找不必要的麻烦。
下了出租车,出租车师傅人也不错,帮我一起把上司大人抬回家之后才走。
可是,当我正庆幸上司大人没有在出租车狂吐的时候,我发现尼玛我真是开心的太早了。
刚开始,我扶着上司大人,问了意识有些不清醒的他,道:
“喂,你难不难受,要不要去厕所吐一下?”
上司大人摆了摆手,说道:“小猪,我没事。”
说完,他努力站正,一个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去厕所洗了个脸。看他还能分得清厕所在哪儿,还能洗脸,我想他应该还没喝多。等他洗完脸出来,我几乎是连背带拖的把他弄进了他的房间,再把他弄到床上。好不容易到了床上,我想给他盖条毯子的时候,他居然吐了,把胃里的秽物一个劲的全部呕在了自己的床上。
看到他吐,我整个人都不怎么好,心想要是他吐在我床上,那我估计得疯了。
等他吐完,我只好再把他弄起来,把他又抱又扶到弄回沙发上,然后清理着他的房间。看着床单上的那些呕吐物,我就有些反胃。努力憋着气,把他弄脏的衣服和床单一起裹起来丢到阳台上去,准备明天让他自己洗这些罪证。然后,我再把他身上的西装和衬衫借了下来,给他换了一件我的T恤,再让他漱了漱口,浸湿了他的毛巾,给他擦了个脸,擦了一下手和脚,问了他一句:
“喂。”
见他不理我,我戳了戳他的肩膀,继续唤着:“上司大人。”
他还是不理我,我干脆就捏了捏他的脸,叫道:“周承瑾。”
果然叫了他的名字,他才有反应。
他睁开惺忪的眼,一副浑然不知的表情看着我,问我:“怎么了?”
看到这里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双手插着自己的腰,问道:“你还想不想吐了?”
听我这么问,他摇了摇头,费劲的张口嘴,说着:“不想了。”
我反复问了他即便他是不是确定不想吐了以后,才放心的把他扶起来,弄他到我床上,将就一晚。
他占了床的一半,当我拿着一床毯子准备睡到另外一边的时候,他早就睡的昏天暗地了。
看着他的睡脸,我无奈的扶着额,对着睡着的他抱怨道:
“周承瑾,尼玛我简直就是中国好室友好么,我都快被自己感动哭了。”
埋怨了几句,我就躺到他的一侧去了。今夜大概是我和他住在一起的日子里,最累的一夜了。因为我躺下来的时候,我觉得我简直累炸天了。
我也不知道几点,我累得快要睡着的时候,背后那个家伙突然大幅度的翻了个身,还把他的爪子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妈蛋,我觉得我早晚有一天会被他吓死。后来,见他睡熟了,也没什么动静了,我才算是睡下了。
到了第二天早晨的时候,我也睡的有些意识模糊,只觉得好像有一双冰凉的手在摸我的耳垂,然后滑到了我的脖子。
我的耳垂在长辈眼里是有福气的那种,又大有肉,以至于以前的那个女朋友也特别喜欢摸我的耳垂。
困倦的不行的我也不想睁开眼,也不确定是不是有人在摸我,还是在做梦,只是挪了挪身子,表示自己觉得有些不舒服。果然,我一动,那双冰凉的手就消失不见了,不再骚扰我的耳垂和脖子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上司大人已经穿着我的T恤和他的运动短裤,站在洗衣机前玩手机了。
我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正想指控他昨天麻烦了我一夜的时候,他回过头来看着我,神情像个犯错的小学生,说道:
“小猪,昨天麻烦你了。”
他这么一说,我愣了愣,也不好意思再指责什么,扁了扁嘴,说:“没关系。”
人家都跟我说对不起了,如果我再去跟他计较什么,那显得我太狭隘了。
当我准备跑去厨房热牛奶的时候,一双大手揉乱了我的头发,我吓得往旁边一跳。
上司大人的手悬在空中,然后不自在的收了回去,而我继续呆呆的看着他。
我的内心戏告诉我,我不大好,好像挺喜欢这种亲密的动作,好像快被掰弯了。
看到上司大人那只骨骼分明的手,我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昨夜那只不知是现实存在的还是梦幻虚拟的手。
03
有天晚上,轮到我加班,加班到晚上十一点回家。上楼的时候我还在感叹,我这种上班族,每天都起早贪黑,还只挣那么点钱,赶不上大帝都的物价。将钥匙插,进锁里,打开门,看到上司大人正窝在沙发里看NBA的篮球比赛。我刚穿好人字拖,准备踏进客厅的时候,那家伙回头看着我,吓得我不轻。
当我顺了一口气,装成很淡定的时候,他看着我说:“小猪,明天我妈要来。”
上司大人是帝都本地人,爸妈是地地道道的北京大爷大妈。当然,上司大人的母上大人要来,换句话说,家里得开始大扫除了。
隐隐约约,我总觉得有种小夫妻要打扫家,迎接明天婆婆大人的到来的感觉。脑洞大开的我晃了晃脑袋,绝壁是我内心戏太丰富了。
家里虽不说是一尘不染,但还算整洁干净,毕竟我有洁癖,而且经常跟着上司大人打扫。当然,勤劳的上司大人打扫的次数居多。
大半夜的,等我洗好了澡,跟着他一起开始大扫除。我负责扫地拖地,他负责整理和摆放的工作。
分工明确,干活不累。
全部弄完差不多凌晨一点,疲惫的我觉得自己快累到了,干脆往客厅上的地板上一坐,稍作休憩。休息着,我觉得越来越困,上眼皮和下眼皮似乎要来个亲密接触,好,我就成全他们这对苦命鸳鸯。半梦半醒之间,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隐约觉得上司大人似乎在推我,让我回床上去睡觉。可是,那会儿我真的睡的神志不清,根本懒得睁开眼去理他。见我不理他,他似乎有些恼了,一直用他手指在戳我,叫我起来。我拍开了他的手,让他不要烦我。他似乎拿我没辙了,干脆放了大招。
倏地,我觉得自己好像腾空了,被人抱了起来。被吓得不清的我惊醒了,还没弄清楚什么情况,身子一翻,重重的摔到地上。我捂着自己的老腰,就摔蒙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当然,奇葩如我,当我摔到地上的时候,同时也把上司大人顺带弄倒了,让他也一屁股坐到地上。我木木的看着一旁的上司大人,他倒是马上爬了起来,然后伸出手,想要拉我起来。
被他拉起来后,他慌乱的不行,像一只失去了飞行方向的鸟儿,不停对着我说着对不起。
“小猪,你没摔哪儿吧?”上司大人问着我。
我摆了摆手,拖着自己酸痛的身体,扑进了沙发,说道:“没事没事。”
我看他神情紧张,大概他也被吓坏了。说起来,我还是头一次见冷静淡定的他如此紧张的样子。
所幸我不是个遇到什么事儿就哭哭啼啼的妹子,而是是个坚强的汉子,在沙发上靠了一会就缓过劲了。可是,尼玛,我发现我的胳膊肘,大腿以及肩膀都青了一大块,就好像刚刚跟人家约战,然后被狠狠的打了一顿一样。看到我身上的伤口,周承瑾立在一边,一个劲的说对不起,他不是有心的,我被他说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知道,其实他也是好心,想抱我回床上去睡,谁知道被我搞出这么多破事。
看着他自责的样子,我很想张嘴跟他说没事了,但说起来我心里好爽,有种农民当家做主的感觉。等我跟他说了好几句没关系后,他才转身去医药箱里拿云南白药。
我坐在沙发上,他搬了个椅子坐在我对面,帮我把云南白药喷好,然后小心翼翼的问着我,道:
“疼吗?”
我忍着痛,生怕那家伙也不停的给我道歉,道歉一夜什么的,便努力挤出笑容,道:
“不疼。”
等全部都弄好,我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三点了。
说起来,真是半夜作大死。
第二天,上司大人的母上大人终于移驾我们家了。他母亲带着很多菜过来,给我和上司大人做了很多好吃的。席间,她一直唤着我小易,让我多吃点。
可是,现在的我想来,原来上司大人的妈妈那会儿是那么的不希望和上司大人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