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流］百岁无忧》陆恕

1、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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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我那个阔绰的荷兰丈夫离婚以后我得到了一栋别墅和一笔可观的遣散费，其实我并不是特别难过，与那些净身出户的千万婚姻失败的女性比，我至少得到了不错的作为情感不幸的经济补救。或许还有一个难以言说的原因，我根本就不怎么爱我的前夫。
　　这原本是他度假房子中的一所——鹿特丹的沿河别墅。
　　我的隔壁住着一位老先生和他养的猫，绝大部分时间我都见不到他，但是在黄昏的时候他时常会坐在天台上看风景。说是看风景或许也不是，他只是坐在那里对着远方发呆，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抑或是正在思念着谁，但是像他这个年纪的人，一般都会比较容易陷入年轻时的回忆吧。老先生经常坐着坐着就睡着了，幸好他养了一只猫，那只猫会负责把他叫醒。我这么说很奇怪吧，但是我时常感觉是这只猫在照顾他似的。
　　在我搬进去的第一天，我撞见过这个老先生，那时候我很开心，因为他和我长着同样的东方面孔，在异乡遇到故国的人往往很令人兴奋，所以我尝试着用汉语和他打了个招呼，“你好，你是中国人吗？”他显然没听明白我在说什么，只是淡淡地扫了我一眼，然后就径直走过去开自家的门。
　　或许这就是老年人的特有的警觉吧，我并没有因为他冷淡的态度感到伤心，又用英语问了一遍。“我是日本人。”他利落地回答了我，然后关上了门。我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他的声音清澈干净，完全不像是一个老人的声音。与此同时，我觉得这张脸似乎在哪里见过。
　　但是很快我就忘记了这件事情，全心全意地投入了我的新生活中。鹿特丹真的是个美丽的地方，作为欧洲最大的港口，现代化和发达的旅游业却完全没能折损这座港口城市厚重深沉的历史感。你经常能看到观光的游客，能看到坐在小舟上的情侣们甜蜜的笑脸，能看到外港深水码头停泊着的巨型货轮和超级油轮，他们无一不在昭示着这座城市的热闹，但是你就是能感觉到在这一切底下的鹿特丹是安静的，它静静蛰伏在马斯河两岸，舒展着四肢，间或打一个甜腻的哈欠，然后继续它最爱的睡眠。
　　我在离家不远的步行路开了一家甜品店，生意还不错，如今的我，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讲，日子过得都算滋润。
　　人一旦自己把日子过的舒畅了，就会很有兴致去管别人的闲事，我这么说不好听，应该叫做关心别人的生活。
　　所以，我就理所当然地关心起了隔壁这个不喜欢与别人打交道的，性格有点孤僻的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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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先生似乎在这里没有什么熟人，在我搬进来的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我从来没瞧见有人拜访过他，反倒是我自己，经常带着以前的老朋友和新结识的小伙伴开深夜party，来来往往的人更显得老先生家有点萧条，有点孤寂。
　　他的三餐很不规律，很显然做饭这件事他自己不拿手，他也没请过专门替老人做饭的钟点工。我能肯定他很少吃早餐，因为他卧室的帘子总在中午才拉开。居然能赖床赖到这么晚可真是不可思议，我以为这是小孩子才有的习惯。
　　出于同情心和老人健康的考虑，我终于在某一天傍晚敲响了他家的门（……他家居然连门铃都没有）。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慢慢在我面前打开了。
　　荷兰的冬天总是分外漫长，没完没了的似乎永远望不见头，但是也不会有特别冷的日子。我看着眼前里三层外三层包裹得严严实实只从交缠的围巾缝里露出一双眼睛的人，不由得觉得有点好笑。
　　“你真怕冷啊。”没经过思考我就随口一说。
　　好像是对这种自来熟的语气感到不耐，他取下了围巾，一本正经地问，“你有什么事？”
　　“你吃过饭了吗？”我小心翼翼地考虑着措辞，“我刚做了中国菜，如果你还没吃晚餐的话可以来我家。”
　　“不用了。”他说着就要关门。
　　“等一下——”做好了两手准备的我把手里的保温盒递了过去，“如果不喜欢去我家的话，把这个拿去吧。”
　　他还是没有接过去，皱了皱眉头看着我。
　　“放心，绝对安全无害。”我指了指隔壁我的家，“成为邻居就说明我们有缘啊，不要客气拿去吧，以后我也会经常来送的。”
　　“邻居？你住在隔壁？”
　　“诶？”
　　后来终于强迫他接受了我的善意，在回收保温盒的时候，还得到了一句“好吃”的夸奖，我回之以礼貌的微笑，原来他还是会夸奖人的嘛。
　　“那个……能给它再来一份吗？”他把躺着打盹的黑猫抱了起来，“忘记喂它了。”
　　“……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