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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番外五 ...


  •   秦琼身上的针魏征走之前都已经拔下去了,刚刚也换了衣服,此刻精神平复了许多,只是仍靠坐在床头不能躺下,脸色也十分惨淡。罗通进来的时候他正闭目养神,眼眶颧骨之间,微有嶙峋之感。

      罗通不敢惊动,只默立一旁。平日他鲜少这样仔细打量伯父,毕竟直盯着长辈脸面看是很不礼貌的举动。他一向觉得伯父相貌威严大气,虽然被众家伯伯叫做二哥,却比齐伯伯他们看着要端正许多,也不显老。只是此刻看来,惊觉比自己初过继时憔悴许多,连鬓边都明显多了几缕白发。

      罗通鼻中酸楚、眼眶热辣,心中隐隐有不祥之感,却不敢多想,呼吸却不觉重了几分。秦琼闻声,慢慢抬眼看过来,十三岁的罗通身材高挑,相貌虽不及罗成冷俏,但毕竟是叔侄血脉,也有三分相似。再加上一身白衣、满面关切,恰如当年北平府初识的表弟一般。秦琼心中一热,微笑叹息:“傻孩子,你哭什么,我没事。”

      罗通赶紧掩饰住悲伤之色:“我没有……伯父,您……您可好些了?”

      秦琼道:“好多了。吓到你们了吧?天长呢?他怎么样了?”

      罗通听他提起单天长,赶紧道:“他在房里……哭呢。他……他想来看您,又怕您生气,不敢过来。”

      秦琼暗叹。罗通的小心思他一眼就看透了:不管他怎么生气,心里终究还是惦记着单天长的。这两个孩子,从小几乎是形影不离,如今虽然为了父辈的事一时闹得不可开交,终究不该像当初老五和罗成一样一生都心存芥蒂。

      想到这里,道:“这有什么,他要来就来吧,我又不会再打他。”说着又露出一丝笑容,“正好我也有话要跟他说,你叫他过来吧。”

      罗通答应着,去隔壁叫了单天长。徐茂公正帮单天长在脸上擦了些药酒,听见秦琼招呼他,想了一想,向程咬金道:“四弟你带着两个孩子过去吧,我去看看药熬得怎样了。”

      程咬金也料到几分秦琼想跟这两个孩子说什么,虽然觉得现在不太合适,但对于单天长来说,却正是趁热打铁的好机会。就是从秦琼的身体考虑,让他把话说出来,也许一时伤心,但总比一直憋在心里好得多。于是又帮单天长扯了扯衣服、正了正领子,这才带着他过去见秦琼。

      夏日昼长。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此刻还不过黄昏。秦琼房中的窗半开着,吹进一丝凉风的同时也射进来西斜的日光。罗通和单天长进门时,那些光便正照在他们身上。

      虽然差了将近两年的年纪,两人的身材倒是差不多一样高,单天长只略矮了一个额头的位置。罗通在同龄人中间也算得高挑,单天长则比一般大小的孩子要高很多。此时罗通穿着单天长这里找出来的白衣,单天长则是一身灰色的裤褂;罗通是典型的罗家人相貌,肤色白皙,单天长却晒得很黑。不过不管怎么看,两人站在一起,都有着兄弟一般的感觉。

      程咬金带着两个孩子进门的时候,秦琼已经又坐起来些,虽然有几分强打精神,但毕竟比昏昏沉沉时好了许多。程咬金见他看着两个孩子,脸上眼中都是怅惘之色,也不由感慨:这罗单两人,活着的时候为了二哥就一直非敌非友地尴尬着,现在到了两个小辈,居然还是要二哥操心他们的关系,真是子承父业。

      单天长一进门,就犹犹豫豫地站住了,不敢往前凑。罗通在背后捅了捅他,他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下不动,只磕磕巴巴地道:“义……义父,我……我错了。”

      秦琼已经看到了他脸上的伤,不由微微一愣。程咬金下手的时候,他已经有点迷糊,知道程咬金打了单天长,却没料到打得这么重。他侧头看看程咬金,程咬金向他摊了摊手。不过想想也是,那种时候大约程咬金也想不起留情。

      看来这单天长也算得流年不利,不过几天工夫,就先后挨了这十几年也没舍得碰过他一根手指头的两个亲人的打。不过看他这几天的言行,也的确该受点教训,总比像罗成当年一样,那么大了才被自己在众人面前教训来得好些。

      罗通出去找单天长这一会儿时间,秦琼也想了想要怎么对单天长说、说些什么。原本他和程咬金商量的那些,估计不用一点一滴都告诉单天长了——听他的意思,他已经知道了很多事,只是还不明白这些事怎么会变成那样而已。

      听见单天长嘟嘟囔囔地认错,秦琼忽然想起洛阳一役后自己在单雄信灵前跟罗成说那些话的时候来。罗成那时候也是为了自己的身体急急地认错,却也是不明白错在何处。

      这些年来,当年那些曾经锥心刺骨的惨事已渐渐宛如难以痊愈、却已习惯的旧患,碰触到了,带来的多半只是隐隐的钝痛,虽连绵不绝,却还可以通过这痛明白自己还活着、记着、想着。更会常常因为一丁点的相似,便想起那个人、那些事、那段时光。

      就像现在一样。

      他不自觉地也如当年一样,向单天长招手:“你不必急着认错,过这边来,义父有话跟你说。”

      程咬金只觉这情景好似什么时候见过,却没想起来,只顾着也向两个孩子使眼色,叫他们过来。

      罗通拽着单天长的衣袖,半推半拉地带着他走到秦琼身边,叫声“伯父”。单天长也叫了声“义父”,就要屈膝跪下。

      秦琼拦住他,将搭在床上的双腿向里移了些,让出床边的位置,道:“你们两个都坐下吧,说话方便。都是自家人,也不必拘礼。咬金,你自己坐。”

      程咬金答应着,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罗通略一迟疑,也拉着单天长坐在秦琼身边,且让单天长坐在自己身前,紧挨着秦琼。

      单天长还低着头不敢动,手脚也拘束得很。秦琼叹口气,伸手摸了一下他脸上的红痕,又放下去拉了他的手放在自己腿上,问道:“你知道的那些事……都是听谁说的?”

      单天长道:“董……董老板。”

      秦程二人也不料他居然还能去找董二聊听书。不过听说是从二聊那里听来的,也略微放心:就算二聊所知不尽不实,至少不会故意歪曲旧事,也就省了他们很多力气。

      秦琼又问:“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单天长抬头看了秦琼一眼,神情古怪。秦琼会意,道:“讲了我当年到二贤庄卖马的事了吧?”单天长赶紧垂下眼睛,点了点头。秦琼微笑:“英雄不怕出身低,况且我是卖马、不是盗马,你尽管说就是。”

      程咬金听到“盗马”二字,想起呼雷豹的来历,“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连忙咳嗽两声,遮掩过去。罗通却是心思机灵,看了他一眼,知道背后必有故事,打定主意等有机会一定要问问这典故何在。

      单天长也想笑,知道气氛不对,连忙忍住,说话却就放松了些,数道:“还有反济南、打登州、上瓦岗、洛阳招亲、三……三贤府、锁五龙……”说到最后两段,语气又低沉下去,松弛下去的身体也又有些紧绷。

      罗通对这些却都不太清楚,只知道那天听过的“锁五龙”是什么。不过想起之前单天长嘴里吵闹出的那些话,他也知道里面必定牵扯了两人父亲的恩怨,不由也微微向后闪了闪,离开单天长一点距离。

      他虽然相信自己“父亲”不会当真做过什么背信弃义的事情,但毕竟和五伯之死有脱不开的关系。这种事情在两家人各自看来,当然都会偏向自家人,唯有伯父和两人都是至亲,他也怕从伯父口中听说什么与自己对“父亲”的想象不符的地方。

      放在床上的手上忽然一重,竟是秦琼另一只手轻轻覆在了他的手上。罗通心里感激,悄悄翻手握住了伯父的手,却惊觉在这样的夏日,伯父的手竟还是冰冷。

      秦琼却也并未再和他说什么,仍向单天长道:“如此说来,你爹当年经历的大事你也知道得不少了。另外,既是二聊亲自跟你讲的,我相信他不会故意说别人的坏话来讨好你。我只问你,你说……说你表叔受过你爹救命之恩、又说他……忘恩负义……可是说我留他在洛阳养病,你爹爹维护他的事情?”说到碍口之处,他终究还是有些艰难。

      单天长点了点头,眼圈微红,嘴巴也抿得紧紧的,还是有些气鼓鼓的样子。秦琼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又慢慢滑落在他肩上。当年之事,历历在目,无一或忘,只是,他不知怎样才能让这不过十一二岁的孩子明白那些兄弟之间可以超越生死恩怨的情义。

      良久,他用手将单天长搂过一些,让他挨在自己身边,紧贴着自己坐着,另一只手拉了罗通的手,有意无意地放在自己和单天长挨在一起的腿上,长叹一声,道:“若说救命之恩,受你爹恩情最深的就是我。”他没理会程咬金在一旁故意发出的咳嗽,接着说下去,“你爹不只是在二贤庄救了我一次,后来皂角林我误伤人命,也多亏你爹打点,这才免去我的死罪,发配北平。也正因为这样,我才能遇到失散已久的姑父姑母,也才认识了你的表叔罗成。”

      单天长把身体往秦琼怀里扎了一点,头埋在他胸前,闷声叫道:“义父……”他不喜欢义父把自己和表叔放在一起做比方,虽然他没想过如果故事里讲的真是义父擒了自己的爹会怎样,但好像即使是同样的事,义父做的他就不会那么生气。

      秦琼又用手慢慢抚摸着单天长的头颈,目光却越过他们一直望向窗外。夏日黄昏,天上起了几缕火烧云,红红黄黄,宛如旧年战血。“你既然想知道,义父便要把一切事情都告诉你们两个。也许有些事、有些话你们现在还不懂,但总有一天会懂。”他收回目光,正色看着两个孩子,“古语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但我受你爹如此大恩,当日在洛阳,又蒙你爹在王世充面前举荐,在三贤府享受了一段荣华。只是你三伯受唐王所托,一来招纳,我就弃了你爹,投奔唐营。而且后来,又亲自挂帅,征讨洛阳,如此你可觉得义父我是忘恩负义之人?”

      他自是问单天长。可不只是单天长、连罗通都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和秦琼握在一起的手也不由加了两分力气。

      秦琼手指安抚地拍拍罗通手背,却是仍看着连连摇头的单天长:“这是为何?”

      单天长愣了一愣,想了一会儿,才道:“因为……因为……破洛阳的不是……义父。”

      秦琼道:“那不过是因为我受了重伤,不能领兵,这才由你表叔代我挂了二路元帅之职。天长,我与你说,”他把单天长轻轻向外推了推,让他面对着自己,“如果当时是义父挂帅,义父一样会攻破洛阳,斩杀五王。至于你爹……我也会和你表叔一样,对他避而不战。但他若不逃,必定还是会被唐将所擒。洛阳城是你表叔所破,你爹是你尉迟叔叔所擒,但即使是义父,在那时候也会、也只能那样做。”

      单天长微微张着嘴,不知该如何应对。义父如此郑重地对他这样说,他当然知道义父所说是真的、也是认真的,可是……可是事情毕竟不是这样的啊。

      秦琼接着道:“因为你爹当时一心求死,我们……已经别无他法。”

      单天长冲口叫道:“不会!我爹……我爹是……战败而死!”战败虽然不如战胜好,但总比自己找死要好得多。

      秦琼却不肯再哄他,毫不迟疑地说下去:“你爹早就知道洛阳必败。只要他不求死,城破之时,他可以弃城而走;即使被擒之后,只要他肯,甚至不必归降,大可以带着你母亲回山西,继续做单二员外。哪怕是要我、或者要你表叔弃官陪他归隐田园,一生一世,我和你表叔都不会犹豫。可是,他不肯,他只想死。”

      单天长身体已经微微发抖起来:“为……为什么?”话里也带着颤音。

      “因为天下大势已定,你爹自觉已报不了家仇,又不愿在仇人的天下里过活。就如古话所讲的不食周粟的那两个古人一般,我们……不过是成全了他求这份气节的……心愿。”单雄信的心事,这些年来,他们这些兄弟彼此都心照不宣,也都讳莫如深。今天,还是第一次说破,而且是对着他的遗腹之子。秦琼说到这里,终究还是心底生痛,虽是忍着没有去按压,抓着罗通的手却不由紧了一紧。

      罗通当即便叫了出来:“伯父!”他并非吃不得痛,而是担心伯父的身体。

      秦琼恍然,忙松了手,想了想却道:“我无事。通儿,你去看看伯父的药。天也晚了,就替伯父留你三伯在府中用晚饭,你也留在这里吧。”

      罗通见伯父竟是要打发了自己避开,虽不放心,也不敢违拗,只得答应了起身。却又偷偷丢给单天长一个警告的眼神,想告诫他不要再对伯父说出什么不当的话来。可惜单天长紧皱着眉,正在苦思义父所说的话,全然未曾看见。

      罗通出去,秦琼接过程咬金递过来的水喝了两口,又将单天长搂紧了些,温声道:“暂且不论你爹当时的决定是对是错,但那终究是你爹自己的心愿。你爹至死,也未曾怪过我们,否则,也不会把你和你娘托付给我们照应。你单家在山西尚有基业,他却将你托在我的膝下,着实是对我的一个安慰。”

      单天长身子越发颤得厉害,伏在秦琼怀里低低抽泣起来。

      秦琼一手拢了他的身子,另一只手轻轻拍抚着他的肩背,慢慢说道:“其实我也想过,如果当日我以死相逼,是不是能让你爹不那么决意求死。可是那样一来,我暂时全了所谓兄弟之情,却让你爹在家仇和情义之间为难,他就算活着,终究还是不能安生。”他微微低下头去,将脸贴在单天长的头上,“儿啊,你可知道,有时候,人活着比死……还要难受得多,能放心撒手……也好过求死不得。”

      程咬金猛地扭过头去,看向外面,眼泪“啪嗒”一声掉落在地。秦琼所说的这种痛苦,没人比他自己更明白。可是这些年来,他从未说出来过,也从不希望别人懂得。如今这样明白地告诉给单天长,只不过为了让他能看清恩怨,莫要自误。

      单天长呆住。这些年来,即使是他叫义父做“爹爹”的时候,义父也只是叫他“天长”,从来不像别的叔叔伯伯们一样“我儿”、“孩儿”地乱叫。可今天听见义父这一声“儿”,却和别人叫来完全不同,竟仿佛有种连心之痛。

      他的脸正贴在义父胸口,耳朵里听见义父心跳声又快又乱,自己也乱了起来,不由伸手搂了义父的腰,呜咽道:“我不知道……爹爹……孩儿……不懂。”他也终是又叫了秦琼“爹爹”。当年初初懂事时,秦琼严令他不得再叫自己爹爹,只能叫“义父”或是“干爹”,他委屈得大哭,秦琼便常常心软,温言叹道“下不为例”。不记得什么时候,才扳了过来。

      秦琼借着单天长双手揽着自己腰的力气,微微后仰靠在床头上:“其实义父也希望,你一辈子也不懂得这些,只是……”说了这许多话,他也是身心俱疲,此时坐着都有些费力,只是不愿被单天长看到。此刻单天长虽然说“不懂”,但看他神态,必然也是有所触动。秦琼不欲一次说得太多,也是无力再继续解说,搂了单天长的肩,免得他抬头看见自己的脸色,叹道,“一时不懂,也不要紧。你只要记得,你表叔所做的一切,都是代义父做的。你若仍有不甘,就……怪义父一人好了。”

      程咬金心里一个激灵,蓦地想起当日洛阳城中秦琼在单雄信灵前对罗成所所过的话:“……你即是我,我亦是你,又说什么谁做的事情,谁一身承当……纵有什么杀孽,日后刀山油锅,咱们俩也是一路走。”

      虽然罗成已然不在,但秦琼如今所说的这句话,和当日所言,分明就是同一个意思。即使,“一路走”的希望已变成了死生异路。

      单天长也被秦琼说出的话吓了一跳,猛抬起头来看着秦琼,满脸惊惶,冲口道:“孩儿不敢。义父对孩儿有养育之恩,孩儿……不敢怨恨……”一边更加紧紧搂住秦琼的身体,似乎生怕他将自己推开。

      说了这话,他自己也有些是奇怪:仿佛一直以来、哪怕是知道了生擒自己父亲的是尉迟叔叔之后,自己最在意的,也还是罗成——也就是罗通哥哥的爹爹带兵破了自己爹爹的洛阳城的事情。好像这事不弄出个结果,他就没办法跟罗通像以前那样相处了一样。

      秦琼抚着单天长肩背的手却是一颤。说起恩义,罗成对单天长的恩情又岂在自己之下呢? “你只说……义父对你有养育之恩,”秦琼本不想说这些,却仿佛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声音也有些散漫飘忽,“其实你表叔也曾对你十分疼爱。你小时候生了水痘,夜夜啼哭。你表叔帮着义父,衣不解带地日夜照顾你。还被你染上了痘症,险些丧命,多亏有你九叔的师叔孙真人,这才转危为安。你年纪小,都不记得这些。当日在潼关……”

      他本是一边说,一边慢慢顺着床头向后靠着,想找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单天长如今已经十几岁,这么紧紧趴在他身上,他还真是有些吃力。说着当年罗成和单天长相处的时日,他便想起单天长睡在自己身边,罗成在一旁借机淘气,自己又不敢躲闪的情形,恍惚如同旧梦。不知不觉间,竟直说出“潼关”二字来。

      “潼关”两字一出口,秦琼如同从梦中惊醒,猛然坐直了身体,语声也戛然而止。

      单天长一惊,赶紧放开攀在他腰间的手臂,呆呆问道:“义父?”此时天色已暗了下来,房中又未点灯,他看不清秦琼脸上细微的神色变化,却也觉出义父似乎有什么不对。

      秦琼顿了一顿,轻咳两声,接着道:“……他……他对你……也是很好……很好的。”语气和前面所说显然连不到一起,声音也有些沙哑。

      程咬金明白秦琼想到了什么,心里也是一突,伸手就抓住秦琼的手,叫道:“二哥!”

      秦琼手微微打着颤,道:“我……我累了。咬金,你带天长……出去吧。”

      程咬金知道他是要避开单天长,答应一声:“好。”又对单天长道,“你先去问问罗通,药熬好了没?好了就端进来。”他估摸着时间已经足够,徐茂公和罗通多半是为了让他们有单独说话的机会才没有进来。

      趁着单天长出去了,程咬金这才扶住秦琼的身子:“二哥,您……您别多想了。”

      秦琼叹了口气:“没事,没事。”他慢慢靠回床头,程咬金塞了个枕头在他身后,又去把桌上的灯点上。只听背后秦琼的声音轻轻说着:“想与不想,终究是我自己……放不下。”

      程咬金回过头去,灯光之下,也看不出秦琼的表情有什么异样,反而似乎微有笑容。只是那笑容惨淡至极。

      程咬金“嗐”了一声:“要是能放下,二哥您……何至于此啊。”

      此时徐茂公和罗通已经进来了。罗通捧着药碗,单天长也跟在后面。徐茂公看看秦琼的面色,坐在床边椅上,暂时没说话。秦琼便吩咐程咬金:“你带着两个孩子去吃饭吧,有三弟陪我。”程咬金应了,这才带着罗通和单天长离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番外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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