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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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梳妆完毕，踏入辰安正殿时，却见他亲自执起刻刀，攀着梯子，细细雕刻着殿中那块“相思弥醉”的匾。
一笔一画那样认真。
眉心不易察觉的颤抖了一下，贝齿咬紧了唇。
如今表面上的宠爱，我知道不过是做样子的，可……
他又何必？
为了我腹中的孩子吗？
我不信。
要么你就对我好，要么就别对我好，我说过，你每对我好一次，心就会痛一次。
如今玉觞已碎，我的心已经化为尘土。
你当日却说，你不负我。
而我到头来却发现，这誓言，不过是你施予我的，最甜蜜的毒药。
强装笑颜，眸中一闪而过的忧伤无人察觉。
“皇上与几位妹妹都到齐了，倒显得臣妾一味躲懒，不招待贵客了”
“雯儿来了？ ”
他回首一笑，温暖如春。
一时竟有一丝恍然。
连一旁清婉仪的请安声也未听见。
雯儿，你这个傻丫头。
爹爹如是说。
知道玉浅扯过我的衣袖，我方才发觉。
“起来罢”
“谢娘娘恩典。”
然后便见他将刻刀递给一旁的清婉仪，从容走下阶梯。
他究竟是当帝君久了的缘故罢，哪怕只是走下阶梯，举手投足间，都是那般的尊贵优雅俊逸风流。
“雯儿今日是寿星，可有什么喜欢的，快些对朕说出来，哪怕是要朕的江山，朕今日也拱手相送。”
他问我要什么。
喜欢什么。
哪怕是江山，也拱手相送。
呵……
我要什么。
江山吗？
我要你的江山做什么？
从始至终，我要的，我喜欢的，始终不过是一个你罢了。
为你，入宫，为你，与爹爹作对，为你……弹琴。
我该相信你吗？
也许，这会是日后你为我定罪的有一个理由罢。
蛊惑君上，意夺江山。
多完美的借口。
眸光流转，笑意漾开。
“这个皇上可是为难臣妾了，这么好的机会，臣妾可要留着使唤，君无戏言，皇上以后可不许赖。”
“玉浅，还不把笔墨拿来？”
笑意浅浅，走近他身边
“皇上可要写好了，白纸黑字，金口玉言，可不许骗臣妾”
他顿时笑了，笑的那般开怀。
“怎的？雯儿还怕朕不守诺言不成？”
是的，我怕。
我如果要你给我一个承诺，你敢吗？
你给吗？
“臣妾今日好歹过生辰，皇上便遂了臣妾的愿罢。”
“好好好，君无戏言，朕就为你一诺。”
为你一诺。
“哟，婉仪妹妹今个儿穿的衣衫好生漂亮，这大朵的牡丹，绣制的可真是不错。”
兰妃脆生生的声音响起，看着清婉仪，笑意欢欣。
殿中霎时静了。
众妃的目光齐齐的看向一旁突然不知所措的清婉仪。
不仅仅因为她今日着了这件牡丹裙衫，更重要的是，最近她颇为得宠。
兰妃那样问。
她居然慌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嫔妾……嫔妾不知是……”
萧玉兰，又或是萧文雨。
她的名字我竟然记的那样清楚。
看着他微微有些皱了眉，我的唇角笑意勾起，眸中笑意依然。
“既然清婉仪穿着不好看，皇上便命人改了去罢”
“反倒是臣妾喜欢那花样，改日臣妾绣成芍药的模样穿给皇上看可好？”
不是我有心要维护谁，说实在的，那些我都不在乎。
有人叫那说姐妹情深，有人说……
世人真可笑。
男子不全心全意对他的女人，又要求女子不要嫉妒，要贤惠。
这位萧文雨给我的感觉，总有那么一丝丝熟悉。
“好，既然雯儿喜欢，朕就将它赠你，雯儿国色天香，穿着什么都是好看的。”
“臣妾谢皇上恩典。”
“免礼平身罢。”
“谢皇上。”
我笑意盈盈的起身，欲扶起一旁还在跪着的萧文雨，便见巧选侍神色匆匆的走了过来，跪地道
“嫔妾今日到的晚了，请皇上，贵妃娘娘恕罪。”
“平身。”
他的声线淡淡
“为何迟来？”
“皇后娘娘今日身体不适，怕是不能过来了，嫔妾侍奉汤药，因此到的晚了些。”
身体不适？我唇边勾起冷笑，怕是心中不适罢。
“既然皇后身体不适，就不必过来了，你且回去照顾她罢。”
“是，嫔妾遵旨。”
巧选侍拜谢起身，微微抬首，向我一福
“皇后娘娘今日遣嫔妾来，也是有寿礼要送予贵妃娘娘的。”
“是么？皇后姐姐真真有心了呢。”
“拿上来”
“是”
巧选侍接过一旁侍从呈上来的丝绒锦盒，轻轻叩开机关。
然后将锦盒举至我面前，恭谨软言
“皇后娘娘将此玉镯赠与娘娘，愿娘娘芳龄永继！”
玉镯？
不，准确的说是金镶玉镯，游龙戏凤煞是好看。
只是……
这只怕是她君雨落的陪嫁之物罢？如此轻易，便赠与我，来贺我生辰？
我怎会相信，我又怎能接了这镯子？
皇后才能佩戴的玉镯，我若是接了，后宫诸妃又怎样看我？
君雨落，便是送我一样贺礼你都这样费心思，果真是让我难堪。
“朕瞧着这镯子很配雯儿，皇后果真费心了。”
巧选侍的手臂一颤，似乎有些不相信。
早已算计好的，宸贵妃必然不会接这镯子，即使皇后娘娘不到，也能给宸贵妃添堵。
可是如今皇上发了话……
我也十分诧异，他这是做什么？
“皇后娘娘为着贵妃娘娘的生辰，千挑万选，才选中了这只镯子，如今的陛下赞赏，自然更是极好的。”
“如此，嫔妾先回宫了，改日再来向贵妃娘娘请安。”
“下去罢，好好照料皇后。”
“是，嫔妾遵旨。”
巧选侍低首跪拜，而后退出了殿门。
临走前状似无意的向我瞥来，待我仔细看时，却满是恭谨。
可我看到了她目光中的不甘和怨怼。
自然了，她这“巧”字拜我所赐，怎会对我有什么好感？
如今她与君雨落，倒算是同仇敌忾了罢？
“雯儿”
他低低的呼唤让我的深思蓦然回转。
“猜猜朕今日送你何物？”
他顿了一顿，又道
“是朕亲手所做。”
我呆了一呆。
送我……亲手？
我蹙了蹙眉，有些不解。
吃吃笑了
“皇上大概是知道臣妾喜欢吃……所以便为臣妾做了美食来罢？”
“你……”
他的神色顿时有了几分诧异
“雯儿果真与朕心意相通，奇哉！”
他招手唤过一旁侍女，取出那只华丽食盒。
“朕为你亲自做的长寿面，你尝尝，好吃不好吃？”
我只是随意猜猜的。
可是居然……
那年抚琴，箫声相和，琴弦断。
他也是这样说。
心意相通……
“好，我……臣妾尝尝”
一时间几乎忘记了自称。
素手挑起，送入唇内。
好苦。
明明香气肆意，可我口中怎么这么苦。
蒸汽氤氲而上，睫毛上不知何时挂上了点点水珠。
“皇上真是的，这面，太烫了，弄得臣妾睫毛尽湿，花了臣妾今日的妆容。”
那一刻，染湿我睫毛的，只怕不单单是那蒸腾而上的空气。
可我的心，那一刻，是暖的。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