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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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陌，我不想爱你了……”
“我累了……我累了啊”
这一句话，我几乎是低低吼出来。
眼泪自眸中滑下，我不爱了，好吗？
窗外的月，真好看。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丹青夜夜心。
悔么？
他拿我以飞燕作比，强令我不许弹琴。
做的那般绝情。
上官雯，认输罢，当年之诺，不过泡影。
认输？是了……我的确该认输。
玉觞自我的手中滑落，碎裂在宫中光滑如镜的金砖上。
“玉觞存，我心存；玉觞碎，我心化为尘。”
这是他送我玉觞时我对他说的话。
如今玉觞已碎，我的心，也的的确确，化为尘。
“玉觞碎了，我连饮酒的机会，都没有了。”
“没有了……”
这一夜，我以为，我痛到了极致，从此后，再不会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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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醉倒，我忘了我是何时睡去的。
只犹记得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痛的，无法呼吸。
“娘娘，娘娘”
耳畔仿佛传来玉浅急切的呼喊，我极力想张开眸子，眼皮却沉重的厉害，始终抬不起来。
腹中痛感更甚，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生生撕裂我的皮肉。
“皇上，若要救贵妃娘娘，必须舍弃娘娘腹中胎儿，请陛下圣裁。”
胎儿？！
怎会……我怎会怀孕？
他每次都会送来的避子汤，怎会怀孕？
然而，此刻腹中的剧痛让我不及去细想为何。
只觉得这剧痛让我恐惧，害怕。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要走。
内心奋力的呼喊，可惜他却听不到。
哪个女人不期望自己有孩子？
我又如何会例外？
只是……我知道他从娶我入宫的那刻起，我便注定不会有孩子。
因为我是上官家的女儿啊！
将来他铲除上官府的势力后，怎会留一个有着上官氏血统的人？
所以我从未敢有过奢望，从未。
而今……
我竟然有了身孕吗？！
我不能再沉睡了，我必须醒来，我想保护我的孩子，我想保护他。
仿佛有银针刺入我的穴位，酥酥麻麻的疼。
双眸微开。
只见他坐在我身边，仿佛关切的看着我。
见我醒来，却是别转了眸子，唤玉浅送药过来。
玉浅脚步欢快的走过来，声音里带着欢喜。
“娘娘，您醒了？”
“嗯”
我头痛的厉害，额上满是冷汗。
“皇上，臣妾腹中……”
我仍觉得腹中痛的厉害，我想知道，这孩子，他还在不在。
他的神色有些复杂，看着我开了口。
“孩子没事，你也要仔细养好身子。”
“你的生辰快到了，必须养好身子，知道么？”
孩子保住了？真的吗？
我的孩子，保住了？
心中的欣喜，无以言表。
“臣妾知道，必然不会忘记好好调养身子，过好生辰。”
“嗯”
“朕还有事，便先离开，晚上再来探望你。”
“臣妾遵旨，恭送皇上。”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我心中或喜或悲，竟不知是何种滋味。
“娘娘，墨侍卫求见。”
墨音？爹爹派来的暗卫？
“叫进来罢。”
“墨音给小姐请安。”
“起来罢。”
“小姐，您的事情，玉浅姑娘向相爷禀告过了。”
我眉心一颤，看向玉浅。
“小姐勿怪罪玉浅姑娘，她是为了小姐好，她对您，是一片忠心。”
墨音顿了顿，又道
“既然他如此无情无义，小姐何必对他如此心软？相爷若登上皇位，小姐便是当朝公主，再觅得良人亦非难事。”
“够了吗？”
我淡淡的声线响起，墨音立刻无言。
“爹爹要我做什么？”
“将此物”
墨音取出一只玉瓶
“只需在小姐生辰那日，送入那人的口中。”
“毒？”
“不过是迷药，小姐大可放心。”
“我知道了，退下罢。”
迷药？
真当我是傻子么？
爹爹疼我，我是知道的，然而墨音此来，告知我的，竟然是这样下流卑鄙的手段。
我不愿意相信那是爹爹本意。
让我亲手杀了孩子的父亲么？
派一个暗卫来？堂而皇之的进入我殿门？
爹爹怎会不知晓，以他的敏锐，墨音来我殿中的事情，如何瞒得住？
难道…… 生辰 ……
他们，会在我的生辰……
我这次的生辰，便是他们的决斗之期吗？
闭了眸子，几乎潸然泪下。
还记得那一次我的生辰，是在上官府。
我那时是上官府中无忧无虑的小姐，所以爹爹为我办的极其盛大热闹。
我虽然不讨厌热闹，可那日偏偏觉得有些头晕，便推了婢子，独自一人到后花园散心。
时至今日，我依然问我自己，如果我知道我会遇上他，我还会不会选择去那里。
折柳在手中，慢慢在湖边踱步，那时我方及笄，也背着爹爹读过写才子的故事儿，彼时也有了些少女的心思，唇角也有几许甜意。
琉璃亭中，我的瑶琴堪堪放着，不由也有些怅然，我这样的身份，哪里能奢求所谓的男耕女织，一生一世……
那时手指有了涩意，抬指轻抚，一曲长相思怆然而下。
长相思，长相思。
我又相思谁？左不过是自作多情罢了。
那箫声那样好。
那样适时的响起。
我自小也十分自傲，琴艺更是不输他人，如今听到这曲相思，竟然觉得其人所奏在我之上。
而且……那样懂我的心思。
“啪”
琴弦猛断。
我抬首，那样好看的笑脸就印在我眸中。
“你笑什么，本小姐的琴弦断了，你很高兴？”
“没有”他忽的走近，我没骨气的向后退了一步
“我只是想告诉你，琴箫相和本就不易，若非奏者心意相通”
他一把握了我手腕
“可是会……”
“用不着你来告诉我，本……”
“看你今日这身打扮，想必便是丞相的掌上明珠，上官小姐。”
他笑着打开折扇，得意洋洋的笑着
“在下猜的可对？”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你还敢……”
“不敢，不敢”他疏朗一笑
“上官小姐这样讨厌在下，在下便先走了，不要太想我……”
“你！”
初初相见，便是孽缘。
再之后，再之后……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便习惯了在那里抚琴，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里有了他的身影。
其实我早该知道的，如此随意的出入上官府的，怎会是常人？
那日他执了我的手，我依偎在他怀中。
“雯儿”
他的声音有几许迟疑
“我有件事情，一直没告诉你”
“什么？”
“我叫……君玄陌”
然后便是沉默。
他骗了我。
君玄陌，君玄陌，我何尝不知道这个名字。
那是皇帝的尊讳，我怎会不知晓？
然而我也只是弯了唇角，淡淡应一声。
“嗯”
“你不怪我？”
“不，不怪”
“果真？你果真不怪我？”
“不怪。”
其实当时我骗了他。
我是怪他的。
我怪他欺骗了我，我怪他不早些对我说出身份。
“真好，真好。”
他抱我在怀，高兴的声音都在颤抖。
“雯儿，我必然不会负你。”
“你若愿意，我就封你为贵妃，让你做我最宠爱的贵妃。”
“嗯”
我红了脸，紧紧依偎在他怀抱中。
之后我便成了他的贵妃，封号宸。
而我那日再弹起长相思时，他却说，不要弹了。
阿陌，阿陌。
又是生辰。
这一次，我不知道我该如何面对。
但我必须去面对。
出声唤过玉浅。
喝下苦涩无比的药液。
为了上官家，为了我腹中的孩子，我必须快些好起来。
过好我的生辰。
也许，是我的，最后一个生辰。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