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拉利与南瓜车》斯歌

11、第 11 章

　　到了车上，戴向明一直没有说话。戴菲知道自己惹爸爸生气了，小声解释说：“我之前没想跟黎政怎么着，所以就没跟您说。”

　　戴向明开着车，声音平静的说：“以前的事儿过去了，不说了。这次也是个教训，你记着点，以后离姓黎的和姓吴的都远着点。”

　　戴菲这会儿再不敢跟他爸顶嘴，她早看出她爸一脸的胡子拉碴，眼睛是红的，眼圈也是黑的，人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明显是从昨天到今天都在为她担心。

　　她正想着要怎么抚慰一下爸爸，刚才黎政递给她的电话在手中震动起来，她打开一看，是一条信息，“你回去好好休息，我晚上去找你。”

　　戴菲看完就把手机摁掉，没有回复，主要是怕她爸发现，手机没收就完了。这回她也不猜测黎政会生气了，集装箱里的十几个小时，让他们的心亲近了很多。

　　回到家里，戴菲先去洗澡，洗完出来，发现餐桌上放了一碗番茄鸡蛋面，配着一碟子蔬菜，戴向明坐在餐桌前抽烟，说：“吃吧。”

　　戴菲坐下来，先喝了一口汤，顿时味觉恢复大半，胃口也有了，她大口把面吃完，放下筷子说：“还是爸爸的手艺好！”

　　戴向明掐灭烟，面对戴菲，说：“以后都不要再见黎家那小子了，能答应我吗？”

　　戴菲想着要不要先答应她爸，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可到底还是没忍住，问：“为什么？”

　　戴向明想发脾气，终于努力克制住，握了戴菲的手说：“小菲，他们不是好人，我不希望你跟他们有任何关系。你爸我是个普通人，也希望你做个普通人，平平安安的过一生，你明白吗？”

　　戴菲说：“这次就是个意外。”

　　戴向明生气，伸手把桌上面碗掀翻，白瓷碗滚落下去，呼呼啦啦碎一地，他站起来指着戴菲说：“总之，不准你跟那小子在一起，你要是再见他，我打断你的腿！”

　　戴菲见她爸居然生这么大气，知道不能再去硬碰硬，连忙说：“不见就不见，您生这么大气干嘛。您要是打断我的腿，回头谁养你。”说着弯腰去捡地上的碎瓷片。

　　戴向明一把拉起她说：“给我回屋待着去！”

　　戴菲回屋，知道她爸是怕她捡碎瓷片伤到手，嘴角不禁又翘起来，想说还摔碗，做这么多年父女，我还不了解你。果然过了一会儿，听到他爸在客厅拖地，撞的家具“砰砰”响。

　　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就睡着了，睡梦中忽然觉得唇上凉凉的，像是什么人在吻着她，不禁脸红耳热，浑身燥动，到底挣扎着醒了过来，外面天已经黑了，不知道哪里来的灯光透过窗户，照进室内，在被面上投射出斑驳淡影。她寻思着怎么会做那样的梦，仔细一想，脑中却是他们被关着时，黎政给她做人工呼吸的情景，想到那一幕，她不自觉的就舔了舔嘴唇，口舌间居然有一丝咸味，她不禁笑开，那是眼泪的味道。

　　想到这里，她起身从桌上拿了手机，打开一看，有好几条未读信息，显然都是黎政发来的。

　　“胸口疼，都是你的大头压的。”

　　“不回信息？不会手机被你爸没收了吧？”

　　“你跟你爸解释清楚，我只是给你做了人工呼吸，没有占你便宜。”

　　“唉，我睡了，希望醒来看到你的信息。”

　　戴菲一条一条的读过来，再想不到黎政有一天也会说出这么些傻话来。她回短信说：“你今天别来了，我爸还在生气。明天咱们找机会见面。”

　　黎政信息很快回过来，“那我明天早上接你上班，一起吃早饭？”

　　戴菲说：“好。”

　　第二天一早，戴菲起床，发现戴向明居然正在厨房做早饭，戴菲站在厨房门口喊：“爸，你怎么还在？”往常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出门开店去了。

　　戴向明说：“去，洗脸刷牙吃早饭，一会儿我送你去上班。”

　　戴菲郁闷，这是彻底要把她管起来了。她连忙给黎政发信息，“你别来了，我爸要送我上班。”黎政没再回信息。

　　吃了早饭，戴向明开着车送戴菲到办公室，说：“下午我来接你。”

　　戴菲提醒说：“你今天不去找徐姨？”徐姨叫徐悦，是戴向明的相好，住在南五环，戴向明每周三和周日都会去她家里住。戴菲原本指望他爸今天好好去约会，她也好跟黎政有空见面。

　　戴向明斩钉截铁的说：“不去！”

　　戴菲如意算盘落空，无限失落，谁知刚走进办公大厦，手机就响，接起来只听黎政说：“我在对面麦当劳，你过来吧。”

　　戴菲欣喜，“你不会是一路跟过来的吧？”

　　黎政说：“没有，我就一直在麦当劳里，看到你爸刚走，我就给你打电话了。”

　　戴菲也不管快到上班的点儿，转身出大厦去了麦当劳，正是早高峰，餐厅里排着长队，座位上也都挤满了人，只见黎政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他的两个保镖像两个门神一样，分别占着他前后的两个位置，周围空出一大片。戴菲走到他对面坐下，笑说：“你占着三个位置，一分钱不花，让人家怎么做生意。”

　　黎政招呼他的两个保镖说：“那个，你们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吃的，多买点。”

　　戴菲连忙说：“行了，我开玩笑的。现在见到了，回去吧。我也要上班了。”

　　黎政半生气半撒娇说：“这是多千辛万苦才见上一面，你就这么赶我走。”

　　“大少爷，你知道的，我要工作，迟到会扣钱的好吧。”戴菲其实也不想这么快赶他走，可是想象领导那张千年僵尸脸，她又忍不住有点着急。

　　“扣多少，我给你！”黎政脱口而出，是属于有钱人的惯性。

　　戴菲一下子变了脸，“怎么着，想好分给我多少钱了？”

　　黎政不耐烦：“你能别对钱那么敏感嘛。”

　　戴菲不想与他争执，从座位上站起来说：“要不是我爸拦着，你也不见得非要见我一面不可。现在见到了，该发现跟想的不一样吧。所以，都各自回去上班吧。”

　　黎政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那么难以被讨好，他生气的盯着她看了两秒，站起来说：“行，那我走了！”说着头也不回的大步往门口走，他的两个保镖连忙跟在后头。

　　戴菲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心烦意乱；自从昨天被救出来，一直没机会跟他说话，可是脑子里却都是在那黑暗狭小的地方两人相依为命的情景，各种小细节在眼前过了无数遍，最细微的感受都能记得起来。可是等到真的见了，才发现原来一切并没怎么变过，他们还在为他是富人她是穷人而吵架，黑暗中的那十几个钟头反倒像是一个不真切的梦。

　　她迷迷糊糊到了办公室，果然被领导逮个正着，说：“戴菲，怎么上班又迟到？”

　　戴菲心说怎么就“又”了，这个月第一次好嘛。

　　领导接着说：“周五那个采访，赶紧把文章整理出来，明天拿给我看。”

　　戴菲想说周五什么采访？脑子往前一倒，终于记起采访叶欣的事儿，简直像是发生在上个世纪。她回到座位拿了录音出来整理，听到叶欣的声音，不可避免的想到黎政，无论如何不能集中精神。好不容易熬到中午，陈东阳在□□上叫她一起去吃饭，她回说不想吃了。一会儿陈东阳就过来了，担忧的看着她说：“到底怎么回事啊？周六给你打电话就一直关机，这会儿脸色又这么差？”

　　戴菲早就被嘱咐过，她跟黎政被绑架的事情不能再跟任何人提起，于是撒谎说：“手机丢了。”

　　陈东阳正要问怎么丢的，办公室里忽然有人“哇”了一声，戴菲和陈东阳同时抬头看，只见黎政戴着墨镜，他身后两个保镖每人手里都捧着一摞餐厅的打包盒，三人横着就往戴菲的座位走过来了。全办公室的人都在向他们行注目礼。

　　戴菲“啊”了一声，用手捂上脸，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还是陈东阳反应快，说：“去我办公室吧。”

　　戴菲连忙说：“谢谢！”上去拽着黎政到了陈东阳的办公室，掩了门问他：“你到底干嘛啊？”

　　黎政说：“来跟你吃午饭。”

　　“你打电话叫我出门，咱们去餐厅吃不就完了。”戴菲心说自打有了两个保镖之后，这人简直哪儿看着都不对。

　　“去餐厅你又要嫌我占位置了。这两个人甩不掉，干脆让他们多干点活，你少跑点路，有什么不好！”黎政说的理所当然。

　　戴菲简直不知该拿他怎么办，只得回头找陈东阳说：“不好意思，陈总……”

　　陈东阳笑说：“你们就在我办公室吃吧，我去找刘总。”

　　陈东阳一走，黎政让保镖进来，把饭盒一个一个摆在桌上打开，满满一桌子，总有七八个菜。戴菲扶额，“大少爷您钱多，也不该这么糟蹋吧？”

　　黎政说：“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多叫了几个。”说着叫他保镖出去，就要关门。

　　戴菲一把拉住他，问那两尊门神：“你们吃了吗？”

　　一直不苟言笑的两人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丝尴尬的笑意，戴菲说：“那一起吃吧。”

　　黎政说：“你别管他们！”

　　戴菲拿了一盒饭，两盒菜，递给那两人说：“你们拿去吃吧。”

　　两人看着黎政，黎政说：“让你们吃就吃。”两人说：“谢谢大少爷，谢谢戴小姐。”拿着饭菜就出去了。

　　黎政终于关上门，走到桌前坐下说：“是不是在心里骂我为富不仁了？”

　　戴菲说：“是在骂你浪费粮食！”说着在桌前坐下，往黎政面前的饭盒里夹了菜说：“吃饭吧。”

　　黎政也拿起筷子往戴菲饭盒里夹了菜说：“吃饭。”

　　戴菲忍不住笑起来，黎政问：“你笑什么？”

　　戴菲说：“不知道今天某人兜里有没有奶片？”

　　“想吃啊？告诉你吧，那是救命的东西，不是天天都有的。”说完埋头大口扒饭，吃了两口，忽又抬头说：“所以人要知道珍惜。”

　　“是你说的，那今天这桌菜你一定得给我吃完，要不然就是不知珍惜。”

　　黎政见她装傻，恨恨的说：“总有一天，我得让你那张嘴说不出话来。”

　　戴菲原想再填他一句，可不知怎的忽然想起昨晚梦中嘴唇被人吻住的情景，不觉双颊一红，连忙埋头往嘴里大口扒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