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问情》圣剧

3、打太极

　　条件不能说不诱人，目光不能说不毒辣。
　　她这样的条件，在古董鉴宝这个行业里轻易便可混得风生水起，但是她没忘记自己的专业是竖琴，这种乐器在中国并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一个系里只有三人会竖琴，其中一个还是助教。她私心还是想从事竖琴的发展。
　　“谢谢好意，条件确实诱人，但好在我还是有点抵抗诱惑的能力。”宁止开口婉拒。
　　邵拓皱了皱眉，“你可想清楚了？这个行业的收入可比你以后出来当一个小小的竖琴老师要丰厚得多。”
　　“我知道。”
　　“既然知道……”
　　“邵先生，”宁止打断邵拓，道：“能否带我参观一下你的古董行？我一直对古物兴趣浓厚，难得看见这么多，给我介绍介绍？”
　　邵拓略一犹豫，起身微笑，带着她到一楼的包厢。
　　“叫我邵拓就好，我大不了你几岁，平辈不用这么生疏客气。”邵拓走在前方，留给宁止一个坚毅的背影。
　　像是当过兵，只有军人才有这么严苛的站姿和走姿。宁止稍稍回忆了一下，仿佛也没在他的周围看见什么和军人有关的物件。
　　想到这里，她侧身看向他微微蜷曲放松在两侧的手，修长的指节处确实有一些老茧。
　　“邵先生曾经是军人？”宁止一开口便后悔了，这属于探测他人的私事，特别还是她一直叮嘱自己要远离的那类人。
　　水太深，趟不过去就应该识相地避开。
　　邵拓猛地顿住脚步，回头看了宁止一眼，这一眼看得她心里发毛。他的眼睛黑白分明，黑色的部分较常人大些，内双，凤眼，牙齿雪白，所有应该温暖的部位组成的居然是不温暖的五官，咧嘴一笑时让人觉得亲切而又疏离，十分矛盾。
　　“嗯……当我没问。”恐怕触及隐私，宁止沉吟一下立刻道。
　　邵拓笑开，“我只是诧异你的观察能力。说真的宁止，你不打算来我这里？”
　　宁止看着那笑容，心里更加发毛，鸡皮疙瘩已经起了一整个手臂。她甩了甩，试图甩掉那种怪异中带着恐惧的感觉。这恐怕是第一个让她感觉到压迫的男人，是来自商人的特殊气质，还是这个男人与生俱来的能力？
　　“不了，我热爱音乐并不比热爱古物少。虽然说出来会被人取消圣母情结浓厚，但是我还是觉得既然古玩的市场那么大，那么多有才之士挤破脑袋想往里面钻，那我也就没必要去争一席之地。反观竖琴，这种乐器在这里前景惨淡，现景萧条，才真的需要我们发展。权衡之下并不难选。”
　　邵拓的手已经搭上了包房的门把，两人在门前站定。
　　他略一犹豫。道：“你可以一边修专业一边来这里兼职，反正这里工作的时间不多，离你的学校也近，有特殊事情的时候允许请假，还怕我扣工资吗？”
　　“确实想过，但我没有一心二用的本事。”
　　宁止看着门把，显然是不打算继续聊下去了。
　　邵拓叹了口气，打开了门。这样的一块宝愣是从眼前丢了，确实不甘心。好在这块宝也落不到别人手上，只是这女孩……还算有趣。
　　包厢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玩意，琳琅满目这词用在这里一点也不为过。
　　细看之后，宁止不禁暗暗心惊。惊的是这里的收藏丰富，小到扇坠大到檀香案几无一不是价值难估的，邵拓到底挖了些什么东西藏着，这样的人会认不出赝品？她开始怀疑那天出口相帮其实是多此一举。
　　“叩叩叩。”门响了三下，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一身休闲装。
　　“师傅，那些专家到了。”男子微微倾了倾身，算是礼貌。
　　宁止伸手后退一步扶住案几，默默地打量几眼。实在不是她大惊小怪，是这画面着实浪漫毁三观，一个年龄都足够当另一个的爹了，还低头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师傅，违和感十足偏偏邵拓又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们走？”邵拓转身征求宁止的意见。
　　宁止点点头，跟着他走出包厢，走到二楼的另一个茶水间样的地方。
　　不得不说邵拓在生活上确实注重情调，一个古董行，有各式各样的中式包厢，古风装饰，每个隔间的风格都不相同，来来回回经过了几十个隔间都不带重样的。这一个则是花鸟成群，假山上搭了小桥，水车在模拟生态园里缓缓转着，俨然一个世外桃源的样子。
　　三张竹椅一张木桌，纹着深蓝花式的瓷杯，三个老人相对坐在一旁，留了两个空位，邵拓一进来便有人添了两把竹椅和茶具。
　　“你小子倒清闲！”满头银发的老人站了起来，笑意满满，银白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一把。
　　其余两位坐在椅子上微笑，宁止注意到唯一一个不留长发的老人在头顶扎了个……小辫。
　　“这位是？”站起身的老人转头问道。
　　“老师好，我叫宁止。”宁止没有握手的意思，但对前辈的恭敬之意没减。
　　“你可比这小子靠谱多了，他从来没喊过我一句老师！不过我们都以资质论大小，说起来我喊他一声师傅也不为过。宁止小娃娃，叫我高老就好哈哈哈……”
　　“高老。”宁止笑着叫了一句。
　　邵拓似乎是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宁止朝位子走去，故意忽略了他的眼神。之前邵拓要求她直呼其名，两次她都未理。
　　“高老从事这行大半辈子了，眼光毒辣，你多学学经验。这位是木老，这位是谢家老爷子。”邵拓伸手指着另一个长发老人和那个扎着小辫的老人道。
　　木老稳重地笑着，谢家老爷子摸了摸小辫，冲宁止眨了眨眼。
　　“这小姑娘眼熟得很，”谢家老爷子道：“像是哪里见过……你跳广场舞吗？”
　　“不跳。”宁止接不住这话题的跨越幅度，感叹姓谢的都是奇葩。
　　“不跳？可惜了……可惜了，”谢家老爷子摇摇头，叹道：“那可是拯救国民素质和体质的好运动。”
　　“我也这么觉得。”邵拓接口，顺手将宁止一拨入了席，自己也坐了下来。
　　谢家老爷子看见邵拓的动作，眼皮一跳，怪叫了起来：“你你你……宁止娃娃和邵贼眼是什么关系？”
　　邵贼眼？宁止的手一顿，茶杯的边沿还没碰到嘴唇，笑意就喷了出来。
　　“我们一个小时之前才正式见面，要说是什么关系……”宁止看了邵拓一眼，着重看了他的贼眼，道：“就是千里马和伯乐的关系。”
　　邵拓在她看过来时还有些饶有趣味地促狭之意，听到这种打太极的回答后耸了耸肩，朝外面唤了一句。
　　假山上的水突然挺止流动，几个穿着工作服戴着手套的人端上一些盘子，盘子上由红布盖着，凸起的高度不一，被陆续放在了木桌上。
　　三个老人立刻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连木老都不例外。
　　“这次给我们带了什么好东西？”高老嘶嘶抽着气。
　　“看看。”邵拓扬了扬下巴。
　　谢老爷子按捺不住，第一个揭了红布，顿时大笑起来。

作者有话说

　　明天早晨八点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