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女鬼》薇安

10、第九章 还阳？死亡？

　　一连多天，小元在雷内悉心照料下，伤逝业已复原了十之八九，可以不用再住在暗室之内，进行冰疗。

　　其实一个鬼魂在阳间的烈日之下曝晒了那么长时间，这是连那些法力高强的鬼魂都无法承受的事，而小元的鬼龄一年都不到，已经能保住原魂算是很不简单了。所以直到现在小元的身体还是很虚弱，需要后期的调养，雷内带着小元回到了他的住处。

　　小两口的日子过得既平淡也温馨，就如同童话故事里的王子与公主般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每日清晨，雷内醒来时，总会在小元的额上轻柔地落下一吻，甜蜜地道上早安。深夜里，雷内总喜欢拥着小元睡去，不过睡前偶尔还是会稍稍运动一番的。不是谁说过吗？睡前轻微的运动有助睡眠，但是不能过分激烈。于是雷内为了小元的睡眠能做到保质保量，总是积极主动担任运动量多的一方，小元则是享受多于劳累。（这两个孩子睡前总不干好事。。。= =|||）

　　可他们的生活毕竟不是书中的童话，失去了法力的雷内无法感应到，危险正一步一步地朝他们逼进。

　　鬼界的天气向来四季长晴，难得雨天。这一日，鬼界偏偏下起了细细的小雨。

　　纷纷扰扰的雨丝，使得雷内原本平静的心，瞬时浮躁了起来，甩了甩头，撇掉不快的心情，快步从阳台走回房间。小元的药已经用完了，他必须再去孟娘那拿药。

　　站在床边，轻轻的一吻落在了还在熟睡中的小元额上，她睡着的样子真像个孩子，红扑扑的小脸漾着一脸的幸福，大概在做着什么美梦吧？

　　雷内俊朗的脸庞挂上微微的笑容。眼前的幸福真的来之不易，想起先前小元受伤的样子，他的心再次忍不住揪疼起来。虽然他已经没有了法力，但只要他在的一天，他一定会好好守护着她，不会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轻轻地关上房门，雷内离开了公寓，朝着研究所的方向走去。

　　就在此时，一直潜伏在公寓附近的两个黑影闪进了雷内的公寓。

　　＊ ＊ ＊ ＊ ＊ ＊

　　鬼界无敌研究所

　　“雷哥哥，小元姐的身体好些了么？”孟娘一边低头摆弄着手边那一大堆用来制药水的瓶瓶罐罐，一边问道。

　　“嗯，好多了。”雷内将视线从窗外收回，转过身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道。莫明的，他就是感到心烦意乱，从方才到现在一直觉得不对劲极了，都是这场雨惹的。算了，还是早点拿好药回家陪小元吧。

　　站起身，走向孟娘：“药还没配好吗？”小元离开暗室之后，一直都服用孟娘亲手配制的药来调养身体，现在小元的身子比起刚到他家的时候好了许多。

　　“唔，就要好了。”说着，孟娘加快了手边的动作。过了一会，她将调制完成的药水倒进一个容器内，打开开关，凝固的药片便一颗接着一颗从容器的下边开口处滑了出来，然后再用白纸将药片包好，交给雷内。

　　雷内不放心小元一人在家，而且越来越觉得心慌，才接过药，便急着往外走。

　　“雷哥哥。”孟娘忽然叫住了雷内，顿了顿说道，“你认识田风然吗？”

　　“风然？你怎么会知道他的？”止住脚步，雷内诧异地回过身来，与孟娘面对面地站着。从来没有和孟娘提起过他的，她怎么会知道的呢？

　　孟娘不答却反问道：“你还记得之前，你托我，让火炎调查小元姐姐为何死时没有人来引魂的事么？”

　　“记得。”雷内点点头，那还是刚认识小元那会儿，小元托他调查，可是他并不是掌管森罗殿的将军，无法查看生死簿，而且与钟葬素来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幸好孟娘与森罗殿的火炎特使有交情，于是便拜托给了孟娘，只是调查的结果甚是奇怪，生死簿上竟没有小元的名字。之后，又发生了许多事，调查的事也渐渐地被遗忘了，现在孟娘又提起，难道是火炎那有什么消息了？可是又和风然什么关系？

　　雷内询问的眼神看向孟娘，孟娘点头应道：“昨天，火炎来找我，他已经找到小元姐无人引魂的原因了……”咬了咬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是什么原因？”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孟娘开口道：“小元姐死的那天，森罗殿记录生死簿的系统正好发生错误，导致一部分数据丢失，而她还有田风然的名字刚好就在丢失的数据内，而且还发生了错误。也就是因为这样，上一次生死簿里才查不到小元姐的名字。原本那一天死亡的人该是田风然，却阴差阳错地被小元姐顶替了。”

　　看到雷内若有所思的样子，孟娘咽了咽口水，才面露难色地继续说下去：“如今生死簿的数据恢复了，那个叫田风然的人必死，而小元姐的阳寿未尽，还有六十年的光景，所以必须还阳。而且她还要经历三次的生死轮回，才能定居鬼界……”

　　“小元要还阳了……”雷内接过孟娘的话，呐呐地说道。每说出一个字，他的心就会痛上一分。是吗？小元要回阳间了吗？他知道和小元在一起，还会遇到许多阻挠。小元是非法留在鬼界的孤魂，可是只要等鬼王回来，他会求鬼王给小元一个合法的身份了。现在小元的生死已经查得明白，他来得及等鬼王回来吗？小元的阳寿还有六十年，没有关系，多久他都可以等，即使等她生生世世他也愿意。只是还要经历三世的生死轮回，喝过孟婆汤后，她还会记得他是谁吗？记得他们曾经相爱过吗？记得吗……

　　缓缓地转过身，迈开沉重的脚步继续向外走去。任凭雨水冲刷着全身，顺着他的头发，他的脸，他的身体流过，他都毫无知觉，只是盲目地向前走着，此刻他的心比这漫天飞扬交错的雨丝更加凌乱，不安。

　　“雷哥哥……”孟娘望着雷内失神的背影，担忧不已。她也不想看到雷哥哥与小元分开，也许有办法的，火炎告诉过她，钟葬将军还不知道此事，只要偷偷地修改资料，或许能隐瞒过去。跺跺脚，便顶着雨向森罗殿方向跑去。

　　打开公寓的房门，雷内已浑身淋得湿透，头发紧贴在额头，泛红的眼眶里蓝色的眸子无神地映着门框，脸上分不清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倚在门旁，低垂着脑袋，双手抚上面，用力地摩擦着，不想让小元看到他这副狼狈的模样，不想让小元担心难过，小元只能属于快乐无忧，所有的苦痛他一人承担就够了。调整够心情，抬起面庞，努力地扯开嘴角，微笑，苦苦地笑着。

　　雷内踩着轻声地步伐，向卧室走去。房子里很安静，小元这只小懒虫，一定还在睡。想起小元甜甜的睡容，雷内好容易调适的心情又被苦苦地愁绪破坏，鼻子酸酸的，想哭，拼命地眨眼，将夺之欲出的眼泪吞回肚里，惨淡的笑容牵扯着嘴角。

　　卧室里竟空无一人！难道小元还阳了？这对雷内来说就如同晴天霹雳，手中的药撒了一地，踉踉跄跄地冲出卧室，在说大不大的房子内疯狂地寻找小元。厕所，没有！厨房，没有！阳台，没有！客房，还是没有！没有！没有！全部都没有！

　　空荡荡的屋子里，小元如同空气般消失，只有凌乱的床还证明着她曾存在过。她走了吗？消失了吗？还阳了吗？他要失去她了吗？却连最后一面还来不及见上吗？

　　“啊————”双脚无力地跪在了地上，雷内突然像疯了一样吼叫，如同一只受了伤的野兽般斯吼着。为什么不等他？为什么不等他回来？为什么不让他见她最后一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掩住面，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当孟娘从修罗殿赶到雷内住处时，赫然看见雷内目光呆滞地跪坐在地上，动也不动。没想到她还是晚了一步，小元姐已经被抓走了。方才，她到修罗殿时，正巧遇上火炎，得知钟葬将军知道小元姐的事，正派人捉拿小元后，就拔腿跑来，想要通知雷内带走小元，却还是没来得及。

　　“雷哥哥……”孟娘连忙走上前去，担忧地叫着雷内。他没有回应，久久后，只是循声缓缓地转过头，干涸的泪痕，破皮的唇，空洞而迷茫的眼神默默地注视着她。认识他几千年之久，却从来也没见过他这种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的模样，太令人感到不安了。

　　都是她不好！如果不是她天真地以为，钟葬不会那么快知道小元姐的事，就不会拖到今天才告诉雷哥哥，也不会害得小元姐被抓走了。孟娘在心里不停地自责。

　　“小元走了，她还阳了……”嘶哑的嗓音平淡的语调，像是在悲哀地陈述一个事实，又像是自言自语。

　　孟娘闻言，猛摇头：“没有，没有！小元姐，还在鬼界！”

　　“你说什么？”雷内紧张地抓着孟娘的手臂问道，原本黯淡无光的蓝色眼眼霎时又燃起了光亮。

　　孟娘解释道：“我说，小元姐还没有还阳，她现在可能被关在森罗殿的大牢里，她……”还未等孟娘的话说完，雷内已经倏地放开孟娘的手，迅速地起身，向门外冲了出去。

　　被雷内忽然的举动吓到，孟娘半晌才回过神，对着敞开的大门，微微笑道： “雷哥哥，加油！”

　　雨中，雷内快步地奔跑着，并在心里默默念着：小元，等着我，我来了！

　　＊ ＊ ＊ ＊ ＊ ＊

　　“啊——————”昏黑阴暗的森罗殿大牢里忽然传来一声非常凄厉恐怖的喊叫声，甚至压过了其他的鬼声哀嚎。喊叫声嘎然止住，转而响起的是一阵咒骂声。

　　“喂！有没有人在啊？喂！人都死光了么？喂！给我开门啊！”小元双手抓着铁栅栏用力摇晃，嘴里也在不停地嚷嚷着，完全忘记了自己已经身在鬼界。既然在鬼界，当然不会有人在，只会有鬼在。既然只有鬼在，人当然是死光了，人死了以后才能变成鬼的嘛。人都死光了，哪还有人来替你开门呢？所以任凭小元怎么喊，也不见外边有任何动静，除了原本就回响在大牢之内久久不散的鬼嚎声。

　　喊到累了，还是不见人来。小元只好沮丧地退回到墙角的一张小床边，坐了下去，挠挠头，努力地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方才她正梦见自己和机器猫一起在高空美丽的云层里愉快地游着泳，突然好似天崩地裂的一声巨响之后，云层便裂开了一个大洞，她拼命地往下坠。就在她被梦境吓得猛然睁开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竟然不是雷内家精致典雅的淡米色天花板和墙壁，而是在这种霉迹班驳又阴暗潮湿的环境，最让她不可忍受的就是那好象动物园里关猩猩的铁栅栏。她又不是大猩猩，居然要被关在这种只在动物园里出现的隔间里。

　　太过分了！这，简直就是过分到了极点！想她活着的时候，从没干过什么违法的事，就算谈不上是什么大善人，好歹也是个良民啊。为什么死了还要被关起来？而且，怎么说她也和鬼界三大将军之一的那个大名鼎鼎的雷内将军关系匪浅。好吧，就算他只是杂牌将军，但那也是将军啊，一鬼之下，万鬼之上的将军。为什么这样，还要把她关起来？太没天理了。虽然她是非法进入鬼界的孤魂……

　　等等！难道……莫非……是那个森罗殿里的老头发现她是偷渡来的黑户鬼了？想起森罗殿的那个满眼算计眼神的老头，小元就不寒而栗。

　　“呜……老鬼，你在哪里？哇……我不要上刀山，我也不要下油锅啊……哇……”而且也不是她要当黑户鬼的，明显是你们鬼界工作效率太差没来接她的嘛。由于害怕再加上万分委屈，小元先是抽噎地小声泣道，最后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哭声比之前的喊叫声更加震耳，更加凄厉。骇得其他隔间里的大鬼小鬼，男鬼女鬼都止住哀嚎，就连他们也受不了这功力强劲的鬼哭鬼嚎了。

　　“停停停——你别哭了！”在大牢外边就已经能听到这么恐怖的哭声了，连平时的鬼囚都哭不出她的这种功力。原本不想理会那个疯女人的火炎，也终于忍受不住来到大牢向小元告饶了。

　　有人，不，是有鬼来了！闻声，小元飞快地抬起朦胧的泪眼，看向铁栏外的那只鬼。不是她家那只老鬼，而且还从头到脚穿着一身红，真没品位。无视那只红衣男鬼，小元失望地继续埋头哭泣：“哇～～～哇～～～～”

　　天哪，她还哭？而且还无视他的存在！喂，搞清楚没呀，他可是森罗殿的特使啊，她一定是不知道他的来头，所以才无视他的。对，一定是这样的！火炎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个，我是森罗殿的特使火炎，你……”

　　“火炎？不认识！”还没等火炎的话说完，小元干净利落地回道，再继续接着哭，“哇～～～”

　　啥？居然敢说不认识？没错，她的确好象是不认识他了，但是……也不用再这样哭下去吧？火炎痛苦地抓着头发：“你可以不要哭了吗？”

　　“可以！你放了我，我就不哭。你可以放了我么？”小元泪眼汪汪地抬起头，眨巴眨巴着小鹿般的双眼看向火炎。

　　这一煞间，火炎感受到小元向他投来的那充满哀怨又期待的眼神，像是充满了魔力一般放出光芒，而光线正一直不停地，不停地向他射来，他都已经快要招架不住了。就在他要向小元举白旗投降的最后时刻，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他顶头上司脸，那留着一脸大胡子的钟葬，才猛然清醒了过来。钟葬是何等阴险狡诈之人，而且还是他的老板，只要稍一个不小心就鬼命不保了。

　　不行不行！他不能放了小元，而且她，还是老板特别关照的鬼囚。想到此，火炎立刻摇摇头说道：“你……虽然我不能放了，但是我能告诉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的原因。”好象将军没说不能告诉她原因，那就应该能说了。

　　“这还用你说吗？我早就知道了好不好？都是因为你们工作失误，效率太差，才害得我变成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现在又被你们当黑户鬼抓起来了嘛！”小元瞪着火炎，没好气地说。这个叫火炎，一定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咳。那个其实是因为记录生死簿的系统的数据丢失，才会出现错误的。”听到小元心里的话，三条黑线刷过火炎的额角，她是怎么猜的，竟然一猜就中。其实……那个记录生死簿的系统是他不小心弄坏的。他不故意的，只是一不小心将茶洒到了机器上，就出现问题了，他已经极力抢救数据了，没想到还是漏了她和另一男子的名字。

　　忽略小元投来的白眼，火炎继续说道：“正巧丢失的数据，就有你与另一个男子的名字。其实你的阳寿未尽，而且那天该死的人不是你，应该是那个男子。现在数据已经恢复了，等将军批复后，你就可以回到阳间，而那个男子也该回到鬼界，投胎转世。为了弥补过失，还会将你浪费的阳寿补偿给你。虽然你的尸体已经火化，但是我们会替你安排好另一个适合你投生的躯体。”

　　太愕然了，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小元一时间没有办法消化。啥？她没死？死的人不是她？她只是阴差阳错地代替别人死了？现在她可以复活了？即使她的尸体早八百年前化为灰烬了也没关系？但是，她要是复活了，那不是意味着要和老鬼分开了么？而且她活了，那个男的就要死。那她可不可以继续当鬼啊？反正已经当得挺习惯的了。

　　“不用了，我不想活了，你们不用补偿我，没关系，我当鬼就好了。”小元认真地说道。嗯！她不想和雷内分开。

　　“可是……”火炎刚想要说什么，却将话咽了回去，目光转向了大牢的入口处。小元不解地顺着火炎目光的方向看去，瞧见雷内还有钟葬正向着他们走来。

　　“老鬼，老鬼救我！”仿佛看到了救星似的，小元兴奋地喊道，双手再次抓着栏杆不停地摇晃。雷内连忙加快了脚步走到小元的面前，对着火炎厉声喝道：“你还不快开门！”

　　开门？虽然他也是将军，没错，但是他真的要听他的吗？火炎犹豫不决地看向钟葬。钟葬微笑着点点头，示意火炎放人。火炎才拿出钥匙，打开铁栅栏特制的钥匙。

　　门一打开，小元迫不及待地就扑进了雷内的怀里，委屈地泣道。雷内轻拍着小元的背部，柔声安慰道：“好了，没事了，不哭，乖，已经没事了，我们可以回家了，乖……”

　　“嗯。”最最喜欢雷内的怀抱了，和他身上的味道，小元安心地点点头。

　　雷内将小元横着抱起，向大牢外走。小元双手环着雷内的颈项，头依旧埋他的怀里，任凭他抱着她，走着。

　　“雷将军，慢走，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啊。”钟葬的声音忽的从他们的身后响起。

　　雷内停了停脚步，没有回头，没有回应钟葬的话语，继续向外走去。

　　“老鬼，你答应他什么事啊？不会是你要卖身给他吧？”小元紧张地问道。整个鬼界都在谣传森罗殿的将军喜欢男人，而且他每次看到老鬼的眼神，总是带着算计。该不会是看上她家的老鬼了吧？然后老鬼为了救她，所以答应了那个变态老鬼的要求，做他的情人？越想越害怕，更加用力地抱紧雷内的脖子，嚷道：“你是我的，你不可以做他的情人！”

　　“你这笨蛋，胡思乱想什么呀？”停下脚步，雷内好笑又好气地回道。真不知道，她小小的脑袋里到底装了多少稀奇古怪的想法，真是太太有想象力。但是，卖身？也许，也差不离吧。他自嘲地想道。

　　“真的没有？”依旧不放心地问。

　　“没有！”再次回答。

　　“那就好，老鬼，回家我要洗一个大大的热水澡。”

　　“好！”

　　“还要一顿丰盛的晚餐。”

　　“好！”

　　“还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