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eon》夜游者Cheese

5、4

　　萨维亚的黎明，几缕初生的阳光照在城外的雪地上。天际有稀薄的云彩，像是一层层抹上去的灰泥，然而阳光就从那样的灰暗中透出来，依然是明亮温暖不染纤尘。远远地能看见恶魔军团还在修理那些巨大的攻城器械，这种愚蠢该怎么形容呢，死不悔改？

　　乌列坐在窗前的靠椅上，几层窗帘都拉开了，他微微向后靠着，让自己放松下来，让晨光中带着寒意的风轻轻吹动他的发梢衣角。

　　极恶之花比他想象中还要更贪婪，昨晚连他都有些精疲力竭……
　　然而……此时他心底平静多了……

　　法罗尔……
　　他凝视着自己手上的手链出神，晨曦映照下大颗大颗的蓝宝石有着海水般的柔和光泽。无论是制作技巧还是宝石本身，用价值连城来形容都毫不为过，更何况这并非仅是一件珠宝而已……
　　他最为得意的作品之一……

　　良久，他伸手从怀中拿出另一枚珠宝来，托在掌心。
　　法尔胸口的这枚吊坠差点落在战场，幸好被他及时捞住……

　　这枚雪花形的吊坠……
　　微光中，这朵繁复雪花上紫色与金色的色泽恰到好处地交错着。支架是纯金属的，手工拉丝也拉得不错。只是设计虽堪称巧妙，材料却普通……
　　他自己就是大师级采矿与锻造，对于各种宝石种类再清楚不过。紫黄晶不是什么罕见之物，出产十分广泛，这雪花上用的晶体虽算上品但重量太轻。
　　转动之中他注意到一侧花瓣上极小的印记：Cups,IV，L。最后的字母L上打着圆圈。含义不言而喻。
　　听说这是他自己做的？技术很不错。过往没感觉法尔多喜欢珠宝啊……送给他的那么多珠宝几乎没见戴过……后来也一样都没带走……
　　审判天使自嘲地笑了笑，果然，这小天使心里在想什么……他永远都不明白。
　　法尔身上似乎只带了这一件，看来是很重视？下次趁他昏睡的时候还给他吧。

　　雪花立起来，在他掌心再转了转，紫色的眼睛微微眯起。若非错觉的话，似乎……在光线强的地方某几处晶体的光芒反而会变暗？这珠宝是……魔法容器？

　　他无意识地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
　　这么小巧精细的珠宝，又是这种相对普通的材质……能承受什么魔法？简单的结构下又要如何控制？

　　乌列想了想，将雪花翻了过来。所有晶石都镶嵌在正面，背后其实只是交错的金属支架，而中心恰好形成一个小小的六芒星图案。他用一个最简单的照明魔法往那个位置探了探。果然是魔法容器，然而……
　　毫无反应。
　　用的魔法不对……？
　　这控制是通过什么？触发魔法本身？

　　不错的思路啊……很新颖……如果用到武器铸造呢？应该怎么调整？不需要再用附魔也能增加魔法效果吗？
　　他漫无边际地想着一些技术上的问题，一边随手尝试着各种小魔法，不记得试了多久，以至于那头像忽然跳出来的时候他是真的大吃一惊。

　　灰色卷发的天使看表情非常冷淡，说出来的话却全然不同。
　　“法尔，我爱你……已经很久了。你不知道而已。”
　　“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我确实曾经嫉妒过西斯亚娜，可……总之我很高兴你最后放手了。”
　　“我知道……你从来没爱过大天使们，至少不是情人那种爱，不管哪一位；所以……我可以不在乎。我只是……觉得难受……看着你那样勉强自己……对不起……”

　　纯黑的眼睛就那么看着他，那种锋利与冷酷奇特地糅杂在一起，狠狠刺痛他心口。这是……主天使雷米尔？创界山的最后一战中，和法尔还有尼斯洛克一起，直到最后一刻……
　　曾经影火的军团长……亚霞收养的孩子……
　　最新的魔界大巫师，这一次魔界出兵攻打帕诺的前锋将领之一……

　　“你不愿与天界为敌，无所谓。我不会勉强你。”
　　“有些事我当前无法向你解释，总之……留在魔界！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你。”
　　“就算……你依然只将我当做你最好的朋友，也没关系……”

　　“法罗尔，”雷米尔微微偏头，冷淡神情中似乎多了些苦恼，又似乎有些尴尬。
　　“我爱你啊……你听到了吗法尔……我不想和你吵架的……别……为了天界而离开我啊……”

　　原来是一级影像魔法……
　　雪花存储录制好的影像，之后重复播放吗……

　　他看着那位天使表情冷淡语气笨拙地告白，一次又一次……无法遏制的怒火涌上心头，不可理喻他也不愿多想。法尔贴身带着的这枚雪花……竟然是……竟然是！
　　什么叫做……‘我知道你从来没爱过大天使们！不管哪一位！’

　　记忆中泪流满面的面容倏然浮现，眉宇间的隐忍，每每迎合时带着渴望与痛楚的眼神……法尔对他向来顺从，无论在什么情形下，只要他想……就算再羞怯再疲倦再……
　　可是……你和我亲近……需要勉强自己吗？！
　　该死——！
　　宝石蓝长发的大天使重重一挥手，那枚雪花叮地一声撞在了对面的石墙上，影像咔嚓一声消失了。

　　斯拉欧加刚走到门前，听到那声音不由一惊，他微微提高声音，“殿下？您无恙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