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走女王》柯染

4、庄小贱人

　　“知墨兄，我们分在同一级，便住同一处吧。”

　　“当然了！”唐小美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她要的就是这么个效果，不然怎么会鞍前马后跑上跑下累成个死狗模样的，因为她的出现，庄小童那臭小子升级成了当家大丫鬟，典型的只领钱不干事。

　　庄谨言究竟是什么人，唐小美知道他姓庄的时候，没几刻钟就摸了个门儿清，这青国富商多，但姓庄的富商挑也挑得出来，再加上他这副天仙模样，不用想都知道这家伙是哪路的，总之，庄谨言就是个香馍馍，只要大腿抱得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她也能啃上一口呢！

　　“哎，土包子！想什么呢，表情这么恶心！”

　　“想香馍馍呢！”唐小美心情好的很，大力拍了下恶毒小跟班的肩膀，拍拍胸脯说，“走吧，小子，爷请你吃羊肉串！”

　　庄小童是小孩儿心性，就唐小美那副趋炎附势奸诈小人的嘴脸，三两句就把这小可怜哄成了亲兄弟，两人打着采购东西的名义上了街，勾肩搭背的到处吃吃喝喝，倒也欢乐得很！

　　唐小美从竹签上咬下最后一个肉丸子，咂咂嘴弯弯指头，有些意犹未尽，“童童，那边儿还有烤肉串呢，这次你请我！”

　　唐小美眼瞅着粉面桃花的小子分明也朝那摊子看了几眼，不过臭小子嘴巴贱得很，开口生生让唐小美抬起来的脚又悄悄放回了原地，“不吃不吃，我又不爱吃那个，路边摊指不定有多少人口水呢！”

　　口水你大爷！唐小美差点没被一口肉丸子噎死，眼瞅着庄小童嘴边沾着的‘路边摊’酱汁儿，深呼吸了三次才堪堪把骂娘的话咽进肚子里，她几步跑到小摊子前，一口气买了一大把，这肉串活脱脱的塞牙缝肉串，老板也是个人精，价钱便宜可一串上就两块肉，上面染着蜜汁调料还有烤熟的白芝麻，一上了炭火，那香味就能飘出十几里，唐小美嗅了嗅鼻子，心痒痒的觉得买少了，回头看庄小贱人有些别扭的表情，嘴贱问了一句，“吃不吃？”

　　庄小贱人眼珠子黏在香喷喷的肉串上挪不开眼，居然脸不红心不跳的、趁唐小美不注意抢了一大半，一边大步往前走，一边说，“既然你这么客气，我就吃一点好了！”

　　那是一点么！那是一点么！贱人！！
　　唐小美气得跳脚，着实是她活着这十四年就没见过比自己还不要脸的人，他庄小童可是全国首富之子的第一大贴身跟班，能做出这么一副几辈子没见过肉的模样么？莫不是庄谨言那小子只是外表看着光鲜，其实是个抠门鬼？

　　这么一想唐小美顿时忧愁起来，连带着手里的肉串也没什么味道了，唐小美几步追上前面的庄小童，颤巍巍问，“你们少爷不给你饭钱呐？”

　　“当然给了。”庄小童嘴巴里塞满肉，回答得相当爽快透彻，“只不过被扣光了。”

　　“扣光了？”唐小美的小心脏跟着上上下下的，脑瓜转得飞快，开始琢磨着学院里还有谁脑满肥肠油光满面的，这么一搜索，倒真有个角色，刘家的刘三公子看起来就不错，那暴发户的样子是个好靠山，唐小美在脑子里把这个人的外貌挖出来，一想到那人肥肉壮硕的胖子，顿时觉得呼吸有压力，打了个抖，飞快的晃了晃脑袋把这个险恶的想法赶出了脑袋！

　　“唔，打碎东西照价赔，说错话按后果赔，迟到早退伺候不力按点钟赔……”

　　“那你得赔多少？”

　　“你觉得我会陪多少？”庄小贱人吃完了肉串，咂咂嘴抬头朝唐小美挑眉笑了一下，“你那肉串还吃么？不吃给我！”

　　“…………”这丫的在庄谨言面前跟少爷似得，就搬东西入住的这几天，就已经打坏不少瓷器名品了，真是作得一手好死，小贱人明显是破罐破摔的节奏！呸！唐小美在心里唾弃道，浪费表情！

　　再见庄谨言的时候，唐小美就不那么心情荡漾了，懒洋洋的连庄谨言请她游湖都不想去，大白天裹着个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一会儿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趴着半边身子把床下面的罐罐拿出来，银子铜板一股脑倒在被子上，一点一点的开始数了起来，最后有些忧愁地又数了一遍，这几天挥霍过度，只剩下这么一百二十五两外加五十个铜钱了。

　　虽说这北麓学院吃穿用度都有国库供着，但她每月怎么都得买点笔墨纸砚什么的装装样子，再这么坐吃山空，她可就成了这学院唯一一个交不起书本费的学子了。

　　“知墨兄？知墨兄？”

　　“啊？”唐小美脑子在别的领域转着，压根儿没回过神来，只颠来倒去来来回回地数罐罐里的那点破钱。

　　“咳，知墨兄。”庄谨言握拳在唇边轻咳了一下，眨了眨眼睛掩了眼里细碎的笑意，表情认真得有些过了头，“总一百二十五两。”

　　“你怎么知道？”唐小美终于拉回了甩几条街的神智，眼前的迷雾也散开了，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直接从床上跳起来，“你怎么在这儿，不去游湖啦？”

　　“回来拿点东西。”庄谨言眼里的那点笑想藏都藏不住，唐小美骤然反应过来自己的怂包样八成是全落在这小子眼里了，不过她可是唐小美，这点小阵仗就是个小意思，唐小美顺手把刚刚装进去的钱倒出来数了一遍，一边数一边说，“我思考人生的时候都会数钱，数钱让我灵感勃发精神倍儿好！”

　　“呵呵……呵呵……”庄谨言乐出了声，在唐小美床上坐了下来，许是心情好，唐小美尽然觉得这香馍馍的语气里带了那么点亲近的意思，“知墨，后日就正式上课了，恰逢今晚荷花灯节，出去走走可好？”

　　这可是上刑场前最后的放纵了，唐小美一听眼睛就亮了一度，再垂眼瞟到旁边干瘪的钱袋子，心又凉了半截，脑子里不住衍生着某些即将发生的情景：

　　情景一;
　　某天廖小北穿得人模人样的扶着王老汉在护城河边散步，路边遇到个要饭的，龟儿子想在老头面前表现点仁慈心，给小乞丐丢了几个铜板，小乞丐一抬头,两眼通红地嘶吼了一声，“廖小北龟儿子，是你？”
　　“唐小美？怎么是你，你怎么成要饭的了？”

　　情景二：
　　通告：北麓书院沈知墨因偷窃抢劫温暖牌宣纸，失手杀人在先，潜逃拘捕在后，现已被乱棒打死，尸首无人认领，请廖小北王老汉速速来官衙清场收尸！
　　廖小北：“呵呵，小美小美，京城难混，就说你不行吧？你个山旮旯里的泥腿子！”

　　夏天吹过秋天的风，唐小美被吹得拔凉拔凉的，无意识拉了拉裹在身上的被子，才觉得稍微暖和了一点，这下子眼皮都懒得抬了，只挥挥手跟赶苍蝇似的，“谨言兄，你自己去吧，哎……”

　　“知墨？”庄谨言似乎是拿出了不一般的耐心，“还有书院里的其他师兄弟也会去，太院新晋的学生和北麓约斗，真不想去看看么？”

　　唐小美兴致缺缺，现在就是天皇老子来了，她都不想理，她还沉浸在没钱的悲伤里呢！

　　庄谨言磨叽了一会儿，最后被庄小童叫走了，青国的荷花便如元宵节一样，一年一度，搁这太平盛世，节日这三天热闹得很，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唐小美灵光一闪，一个鲤鱼打挺直接从床上坐起来，这人多便是赚钱的好机会，她不能做大生意，但趁着这两天小赚一笔，好好计划还是有希望的，这么一想她一下有了精神，卷了一包银子火急火燎的上街去了。

　　老人小孩儿全家子出游的日子，除了玩具荷花灯纪念品什么的，卖得最好的要数各种各样眼花缭乱的小吃了，那满大街的都是荷花灯，虽然需求量大，但也架不住这么一条街都是，唐小美最后锁定了小吃，她就着小地摊边有空闲的碳烤炉子，租了一个，就一天外加今晚，那卖烤肉的人少忙不过来，多出了个炉子闲着也是闲着，也就大方地租给唐小美了。

　　她卖的当然是这街上现在没有、并且她拿手的东西，唐小美从小就爱吃肉，烘烤蒸煎煮，怎么都能弄出个好味道来，尤其是兔肉，塘村那房子靠山，她小不丁个就往山里跑，渐渐的也摸出了些道道来，她最爱兔肉，没兔肉的时候拿山上不知名的草啊药啊的，调了不同的汁儿，放上去就能生出一股兔肉味来，吃起来比新鲜的兔子肉还香，那些汁草也是很常见的，肉切好用调料泡过，外观上完全看不出来，一烤就见效，唐小美越想越有信心，准备充分以后，便早早的跑到护城河边儿，打算占个好位置！

　　这京城的生意人也不是傻子，唐小美到那儿的时候便傻眼了，她这已经够早的了，没想到有人更早，唐小美也没愣着，眼睛贼亮贼亮的看准了一颗大柳树，恰逢六七月，这柳枝下干干净净的好大一片阴影，正是卖东西的好地方。

　　“臭小子，这里有人了。”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唐小美挽着袖子才哼哧哼哧把东西摆好，就有人来抢地盘了，唐小美看着面前腰圆膀粗的大汉，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脑子一转就蔫了，她有些怯怯地往后退了一步，弱弱地问，“大叔，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里有人了。”

　　她原本就是个女的，这时候刻意放出了一部分本音，虽然不像小女生娇滴滴的，但也柔柔软软，听在这三尺大汉耳朵里，气焰生生矮了半分。

　　这周围摆地摊的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出门做生意的，多半是些讨口饭吃的平民百姓，一见这么个半大孩子瘦瘦弱弱的，大热天扛着个碳烤炉子来卖东西，看着怪可怜，风向顿时倒向了唐小美这边儿，唐小美眼珠一转，那里面就含了亮汪汪的两汪水，倒把那老实汉子吓了一跳，大汉抬脚就退了一步。

　　唐小美加了一把劲儿，弯腰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大哥，小弟这就让你……大哥稍等。”

　　她原本就做做样子，把这死东西抗来都去了她半条命，现在手酸脚软的，想拿也拿不起来，也不用装模作样了，当真一脸窘迫地拉了两下，地上的死东西纹丝不动，旁边同样的难姐难姑们看着不忍，率先表态了，“大头，这边还空着，宽敞着呢，来来来，来着儿，一会儿忙不过来王姐还能帮帮你！”

　　唐小美听到大头这两字眼皮抽了抽，不过还是明智地垂着肩膀可怜兮兮的看着面前的壮汉，心里直抽搐，心想着这壮汉再不让她，她就来一出哇哇大哭，到时候就怕他不走！

　　这会儿连旁边的老汉都看不过眼了，上前就来拉人，“你这二愣子，人还是个孩子，你就该让给他！”

　　“好吧。”从四周传来的视线让这汉子有些扛不住，虽然有些不甘愿，但还是拿着东西往其他地方去了，唐小美这才看见这柳树上挂着东西，想来确实是人家先看上的，不过事已至此——那就这样吧！

　　唐小美非常虚伪地在心里默念了几声不好意思，睁着泪眼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无辜，等那大汉的摊位也安顿下来，顿时挺直了腰哼哧哼哧的摆弄起来，油烟香味冒了一阵儿以后，就烤出了一大籽，她一清清秀秀的小伙子，包着个小布帽，往这摊前一站，嘴巴甜甜大哥大姐的叫，不多一会儿就把周围的大叔大婶们哄踏实了，她烤了足足够她吃饱的份儿分给了让地儿的老实汉子，一脸真诚地说着非常不要脸的话，“大哥，这是我家乡的兔子，您尝尝，喜欢的话小弟再给你烤一些儿。”

　　她这么一说，那叫大头的汉子反倒不好意思起来，着实推脱了一会儿，才接过去吃起来，唐小美自己也拿着一串和一窝子摆地摊的吃得满嘴是酱，并和摊友们建立起了坚固的友谊，耳边尽是中听的赞美话，美得唐小美两眼放光。

　　“沈兄弟，这肉又香又嫩，哎？沈兄弟家乡在哪儿，这么好的兔子肉，那得是特产啊！”

　　“塘村呐，离这里很远的。”阿弥陀佛，唐小美在心里补充道，这可是你们京城的特产猪肉。

　　“唔，这么小的孩子进京考试，还得一路赚着路费，真是个励志的好少年呐。”

　　唐小美被夸得晕乎乎的，一点都不担心赚不到钱，这天色渐渐暗了些，带黑不黑，太阳落了山荷风吹着，街上也就慢慢热闹起来了。

　　“怎么卖的？”

　　唐小美正给炉子上的肉刷着汁，见有生意来了，抬起头就给了个甜笑，也是个穿着淡青色衣服的少年，十五六岁的样子，不过看着比庄小童稳重不少，话也不多，也不催唐小美，唐小美也收敛了脸上谄媚的笑，一边熟练的把烤好的肉放到一边儿，一边回他，“牌子上写着呢，十分烤兔肉，五个铜板一串，十串以上每十串送一串儿。限卖五十串。”

　　“来一百串。”
　　唐小美眼皮都不抬一下，手里动作没停，重复了一遍，“限卖五十串。”

　　她有些不甘心，这小童一看就是有钱公子的小跟班儿，说到底她也惹不起，正想着实在不行就放弃这个法子另想些勾人的法子，那小童就和和气气地说了一句，“那先来五十串。”

　　唐小美稍微诧异了一下，也没多话，算足了给人包起来，她来的时候洗了一麻袋的荷叶边儿，现在正用清水泡着，拿出来就能用，也算是给这烤肉增加了点特色。

　　这小童给的钱多，找补了都不要，唐小美也乐得多赚一些，她只做得短命生意，就这儿一两天的事，实在没必要给自己树立口碑什么的，唐小美也就一口一个谢谢的目送这小童进了不远处立在湖边的荷花楼，也没在意，只在空气里嗅了几口烤肉的香气，得意得不行。

　　这小童本也不是什么普通人的小童，那是常年跟着自家公子进上书房的。
　　京城候家，宗室早年便和皇家沾亲带故，家里又净出些才子才女。这些年风头正忘，候家的掌权人也不敢松懈，这候小公子一到年纪，便被逼着考了太院，候小公子本不大愿意，转念一想这去了太院，鞭长莫及的，就是他老子想管他，也得费一番功夫，照他在京城混的这些年，进了太院，还不得混得风生水起的。这么一想来，候小公子便卷了铺盖带了自家贴身小厮奔书院来了，在太院憋了两天，逮着荷花灯节放假，便约了一堆狐朋狗友，这就出来潇洒了。

　　候越斜歪在椅子上，腿边两个容貌秀美的女子正轻手轻脚地给他拿捏着腿，整一个二世祖的模样，旁边三两个年轻公子正伸着脖子往窗外看，年纪稍小的一些嗅了嗅鼻子，咽了咽口水说，“好香，侯聪来了！”

　　“看你那熊样，活像几辈子没见过兔肉似的！”候越稍微撑起了点身体，一扇子就拍在那小青年脑壳上，没好气地说，“一会儿快点吃，把房间弄干净，别给北麓那边的傻子看笑话了。”

　　候小聪拿着烤肉进来，只说了一句，“老板只卖给我五十串。”

　　“啥？”小青年嘴边粘了酱汁，嘴巴里噘着肉问了一遍，也没深究，只接着说，“那你再去买一次。”

　　候聪当真又去买了一次，等廖疆北进来的时候，闻着味脸色就变了几变。

　　候越两手摊在扶手上，美女把肉弄下来递到面前，候小公子只需张张嘴嚼一嚼就行了，这会儿见廖小北进来，支起身子笑道，“疆北，来尝尝，荷叶烤兔肉，味道还不错。”

　　“卖肉的也是人精，刚才还看了场好戏，肉也不错，比上次从北边儿来的厨师有用，要不招来府上，到时候约你们喝酒吃肉。”

　　“是啊是啊。”小青年又吃了一大把，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巴，“我还没吃过这么鲜美的兔肉，感情以前吃得都是垃圾啊。”

　　廖小北看着一桌子的荷叶竹签，按捺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的脸色不那么扭曲，声音却有些不稳了，“他在哪儿？”

　　“谁？”小青年有些疑惑地擦擦嘴，没明白廖小北的话，等他又重复了一遍才指了指护城河说，“就在楼下江边买的啊，说来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要不要下去逛逛，挑些好的花灯。”

　　一波人说着便都抬眼朝楼下望去，北麓书院的书生装清一色的水蓝，三五个的混在人群中相当扎眼，候小公子见多识广，一眼就认出人来了，抬手打了个哈切，懒洋洋说，“青国首富，庄家的少当家，庄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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