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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两看相厌 ...

  •   王老汉和廖小北,那真是王八对绿豆,看对眼了,整两个神经病,除了睡觉吃饭,整天都黏在一起研究些云里雾里的东西,这多少让唐小美生出些不甘心来,就她这道德残废,都懂个先来后到,廖小北这龟儿子揣着明白装糊涂,在太岁头上动土了。

      唐小美哼哧哼哧地刨着小土坑,不一会儿就在院子里开出一块地来,她打算在这儿种点小白菜,然后去山上捉只兔子来,最好是一公一母,这冬天尾巴快到了,虽说再不用担心被冻死,可那鱼成了精也不好捞了,赶上现在青黄不接的日子,嘴巴里都能淡出个鸟来!

      想着破铁锅里蹲着只剥了皮蒸熟的白兔子,唐小美顿时觉得春天|朝她招手了,愣是跑出跑进的把外边路上铲来的狗屎牛屎一股脑儿的弄进来,这破院里的穿堂风一吹,那味道就飘到正蹙着眉读书写字的狗男男鼻尖下,猝不及防地闻上一闻,一老一少差点没被熏得直接背过气儿去!王老汉满腹经纶,八股文上恰巧有了那么点灵感,被这搅屎棒一撸豁,那点好不容易出来的灵感顿时化成一股青烟飞走了,他眉头皱得死死的,三两步走到唐小美前面,怒气蹭蹭地看了一会儿,眼瞅到唐小美沾着汗和泥巴的小脸儿,顿时像装腌酸菜的桶一样心酸到底,捶胸顿足痛心疾首地哀嚎起来,“知墨啊知墨,你这是天生的泥腿子命啊!这都是人,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你看看人小北,脑壳没你大,都会诗书礼经了!”

      他后面这话说的不怎么中听,但凡是个小孩儿,他就没一个愿意听爹娘一口一个你看看谁谁谁家孩子怎么怎么了的,再看看你怎么怎么的了,唐小美那颗小心脏约莫就从这时候开始扭曲了,原本因为白兔肉激荡起来的情绪直接化成了愤恨,她原本就看那白面皮小子不顺眼,这会子算是新仇旧恨层层叠加,想想王老爹以前多疼她呀,整个儿得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凉拌吃,自从这小崽子来了以后,她的存在感和关注度大不如从前,都是那崽子害的。

      唐小美愤愤不平的看了眼真抿着唇看着这边的廖小北,小混蛋脸上没什么过分的表情,但唐小美眼尖地看见了小崽子皱了眉,心里顿时大怒,你吃我的穿我的,现在反倒摆起普来了!

      这还了得,她生来就不是服输的,抬头一看那小子干干净净坐在石凳子上,手里握着书,端得一副好模样,低头瞅瞅自己身上说不出是泥还是粪的东西,脸稍微热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拉出一副晚|娘脸,抬着下巴不屑地哼了一下,她还就不信了!

      谁说喜欢掏粪的就读不好书的?她总有一天会让他们大开眼界的!

      二缺的孩子怎么都能找出心情激荡励志向上的理由,这才没一会儿,唐小美心里那股子不甘心就化成了满满的斗志!很快她就付诸了行动。

      她这人从小就有些见不得人的心思,认定了什么就一根筋的不愿多想多看,这会儿凭着一股子被全世界抛弃的蛮劲,豆大点的小脑瓜也开始活络起来,着实做出了些匪夷所思的举动。

      她板着脸说要搬来正堂打地铺的时候,就连廖小北那小子都有抬起了那张精致的小脸看着她,诧异过后说不得有些若有所思的味道,似乎不是很理解她怎么就放弃了斗争,要知道原本都是唐小美叫嚷着要把廖小北赶下自己的床,没想到她先退下阵来了。

      唐小美的理由也十分理直气壮,“我不爱跟这小子睡!他晚上睡觉打呼磨牙说梦话,还想乘着做梦勒死我!再和他睡在一起,迟早得歇菜了!”

      这话有水分,但最后一条可是真的,廖小北是男孩儿,自从成了个流浪儿在外漂了几天后,更是知道了武力值的重要性,虽然落魄成了乞丐,但习武师傅教的东西一天也没落下,反倒拿出了比以往十二分的勤奋,那吃进去的粮食都成了拉长的骨头,这夜里时不时就抽蹬几下,唐小美已经不知道她是第几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地上的了,等她强烈要求换到里面,又见天的体验鬼压床的感觉,唐小美隐隐觉得,那小崽子就是想把她整崩溃了,然后自己霸占这屋里稍微算温暖一点的小炕头!

      不过这次,她让他三分又如何?唐小美瞅着从她说磨牙开始脸涨得通红的小崽子,非常大度地想。

      “你瞎闹腾什么?”王老汉瞪圆了眼睛,一脑掌拍在唐小美脑袋上,气呼呼地,“这春寒料峭的,你睡地上也不怕弄出个罗圈腿来,小崽子,再瞎闹信不信我收拾你!”

      王老汉再怎么吹鼻子瞪眼睛都扭不过唐小美,最后只能认命地给小屁孩收拾出了块地,琢磨了一会儿把靠墙的书架挪出来当了个屏障,就这样给隔出了个小窝,清扫了一下,倒也像模像样的。

      “知莫哥——我来睡这里吧!知莫哥去屋里睡。”廖小北孔融让梨的精神又收到了王老汉一波表扬,唐小美不屑地撇了撇嘴!转头拎着小粪桶,出门倒腾小菜地去了。

      一转眼她那片小菜地也像模像样地绿油油起来,王老汉坐在石凳旁,看着唐小美哼哧哼哧地给菜地浇水,忧心忡忡地朝正专心写字的廖小北说,“你说知墨是怎么回事,放着好好的书不读,偏偏喜欢天天跟粪草粘在一起,你看他种的那个菜,这村里的寡妇都想让他留个种了,难不成,他还天生是种地的料不成?”

      小少年朝唐小美的方向看了一眼,手里的毛笔一顿,墨就凝成了一滴落在珍贵的宣纸上,平白浪费了,“知墨……今年真的有八岁了么?”

      他问得很轻,但哥哥是不肯叫了,王老汉听他问愣了一下,似乎是有些奇怪,看了看唐小美又廋又矮的小身板,又瞅了瞅明显高出一头的廖小北,才有些疑惑地跟着感慨说,“我捡到你哥哥的时候他说五岁了,到现在三个年头,也该八岁了。”

      这一年的时间王老汉又喜又忧,喜的是自己往日成天不见影子成天在外野的‘儿子’变得听话懂事了,连带村里打架闹事的案件都少了不少,忧的是这‘儿子’似乎是铁了心的想走便宜老爹的老路,整天只知道挽着裤子和泥巴为伍,王老汉一想到自家儿子那小身板在后面拉着比他大上两倍的犁耙,就忍不住担忧,只能一个劲儿的叮嘱自己的便宜‘小儿子’,表情那个殷殷切切,“小北啊,你好好念书,将来考上功名,怎么都得拉扯下你那怂包哥哥,其他不用,管他吃饱穿暖别在外面冻死就行。”

      唐小美自然是不知道王老爹的一番忧愁,即便知道了,约莫还是现在这个调调,她不是不识字的,她那短命娘亲认定了她是个天才,死之前硬是撑着一口气含着眼泪逼她认了所有能认的字,她虽然听了,但从未觉得那有什么用,她那娘亲不用看也知道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每日过得泪眼婆娑终日没个笑脸,最后郁郁而终舟车劳顿死在了外边,总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她自懂事以来,便一直告诉自己,她以后的日子,绝不会那样的。

      她就这么个无所谓的心态,暗自和鸠占鹊巢的小崽子较上了劲儿,白天还是对种地那么个痴迷样,小白菜钟了几波,整个儿大院子里里外外的荒地都被她挖出来了,萝卜是萝卜,韭菜是韭菜,就连花椒树苹果,她也鼓搞上了几颗,小幼苗栽了死,死了栽,就这样最后也活下来几棵。

      这样白日装孙子,早晚摸黑看书的日子整整持续了好几年,院子里的花椒树沿着院墙抽出了条,结了果,一溜圈的苹果树挂的果子也越来越多,碰到日照好的年头,就又大又红,也算是误打误撞,这些被家养的酸果子口感越来越甜,卖相也越来越好,搁集市上也卖出了个好价钱,行情好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大半年的伙食费就有了。

      这时候唐小美其实十三岁,廖小北十四岁,王老汉脸上的褶子又深了几分,不过背是越挺越直了,这塘村出了两个美少年,都算是他王老汉的儿子,一个知道栽花栽树养家糊口,一个知道考取功名光宗耀祖,这流浪汉捡了这么两个孩子,现在过上好日子,村里人都说是善有善报了。

      她的破院子在村头上,往院子外走几步,那清水河边儿上有她唐小美强行霸占的一大片果林,这时候恰逢春日花开,风一吹过,那梨花桃花的香味裹在一起悠悠送过来,伴着点雨后清新的味道和初生的暖阳,唐小美直觉她这后半生的日子都如此过了。

      唐小美闭着眼睛躺在树荫下,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的,地上有点湿,但青草嫩芽的味道足够好闻,嘴巴里衔着的狗尾巴草,仿佛也站了仙气似的,嚼着嚼着泛出清甜的味道来。

      “知墨,地上潮,起来了。”

      唐小美皱了下眉,假装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又揪了一根狗尾巴草,味道却没那么好了。

      “知墨,师傅让我们回家,说有事吩咐。”

      少年的声音介乎于男孩儿与男人之间,稍微带了些沙哑,但不像村里那些公鸭嗓子一样,哇哇哇的扎耳朵,唐小美刻意忽略了八年了越来越扎耳朵的那声师傅,闭着眼睛懒洋洋地回他,“无非就是镇上发下来的告示,太学院招收学生,想让你去报名参加呗。你就快回去吧,迟了赶不上。”

      “知墨——”少年的声音里含了些古怪的情绪,听着让人舒服不起来,唐小美最烦着个,于是很不客气地挥了挥手说,“你挡着我的阳光了!”

      她闭着眼睛能感觉到温暖的阳光又没遮掩地漏了下来,舒舒服服地呼了口气,打算烤烤太阳美|美的睡上一觉,旁边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擦的声音让她彻底从草地上翻坐起来,她皱着眉看着直接坐下来的廖小北,声音就带了些不满,“你还有事?”

      这么多年,没变的就是这么个语气,若说小时候她还能没心没肺地捏捏廖小北的蛋壳脸,现在是越来越讨厌了,廖小北有一副怎么也晒不黑的皮肤,五官依稀能看见小时候精致的模样,轮廓越加分明,话不多,气质沉稳身材修长,穿着普通的布衣也盖不住那股说不出的气质,这村里的少妇少女老太寡妇们,只要远远的瞟上一瞟,都能羞红了半边脸,唐小美有些恶意地想,下点蒙汗药把这家伙卖给村里的黑寡妇,说不得这一年的肉钱都省了。

      “知墨,那是青国最高的学府,你去了那里,以后做了官,师傅一定能过上好日子,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哟呵?”唐小美古怪地笑了一声,平铺直叙,“我就是个农民,去了也是丢人现眼,好弟弟,你就不是这塘村的人,怎么知道我爹爹,你师傅他去了京城就能过好日子了?”

      她那声爹爹师傅咬得极重,少年在她逼视的目光下有些狼狈地转开了头,收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拳头,好半响才重新对上唐小美的眼睛,问得干涩,“知墨,你希望我去么?”

      “废话!”唐小美对他的不耐烦飙到了极点,“老爹让你去,我自然是希望你能去的。”

      “师傅也让你一起去。”廖小北从草地上站起来,固执地站在旁边俯视人,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

      唐小美倒有些诧异了,这家伙从小就有察言观色溜须拍马的本事,平日只要她稍微‘提点’一下,这家伙就识趣地离她三步远,两人进水不犯河水,这么几年除了两看相厌,到也相安无事,难不成真是翅膀硬了?

      唐小美挑挑眉,她现在即便不刻意压低声音,也能说出一口不让人怀疑的男孩声,只不过稍显稚嫩,“我大字不识几个,老爹年纪大糊涂了,你跟着瞎凑什么劲儿?”

      她的话彻底惹怒了少年,似乎从知道要离家求学开始,他平日练就沉稳的脾性都不复存在了,像一个面临爆发的火药桶霹雳弹一样,一点就着,唐小美被拉得一个踉跄,手腕间的力度大的惊人,她费力地站好,仰视这个已经高出她大半个脑袋的少年,厉声呵斥,“干什么?廖小北,你想造反么!”

      她这话吼得自认为很有气势,少年盯视着她的眼里黝黑中泛着火光,他明明怒极,嘴角却挂上了讽刺的笑,眼神轻蔑如看跳梁小丑,“沈知墨,别当别人都是傻子!这么多年你装也该装过瘾了吧?”

      唐小美这才有些意识到,被王老爹养在家里的这个种,不是个只会读死书的面团,这个认知让唐小美心里的厌恶又上了一层楼,她控不住地想甩掉手腕上的手臂,却能看见手腕上被握住的地方逐渐青紫起来,连带着整个手掌都因为缺血冰凉起来,她顿时大怒!暗自发誓找机会要好好学武,找机会好好修理这小子!

  • 作者有话要说:  新书求蹂躏求抚慰啊!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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