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落 两生约》凉风习

26、隐泉之印记

　　遇见李汉的第二日，孙府。
　　“小竹，你这么一走若是小白他爹来了我该怎么和他交代？”
　　竹笙心中虽想着小白他爹是不会来的，可思锦并不知其中内情，于是说道“若是他来了你让他去隐泉村找我便好。”
　　“可你若是又失忆把这事给忘了如何是好，不如你给他留个信物。”
　　“信物？”
　　竹笙摸到腰间那柳叶形的玉坠，便扯了下来交到思锦手中，“那就把这个给他吧。”
　　“小白哥哥也要跟姨姨走吗？钰儿不要小白哥哥走。”一旁的钰儿拽着竹笙的裙角，仰头看着她，嘴嘟得能挂油壶了。
　　“钰儿乖，小白哥哥以后再来看你。”
　　“呜呜钰儿不要小白哥哥走。”钰儿一哭众人顿时乱作一团。
　　思锦忙拉着竹笙来到马车边“钰儿哭会就没事了，你记得照顾好自己。”

　　马车都出了桃邑有一盏茶的功夫了，竹笙脑中仍满是钰儿的哭闹声，她白了小白一眼“山有木兮木有枝，女悦君兮君不知”殿下，钰儿虽小可她这深情可真是让人动容。
　　“你确定是动容而不是动醋？”小白饶有兴趣地看着竹笙。
　　竹笙看着这张稚气的脸做出这般情意绵绵的表情感到一阵恶寒。
　　见竹笙不言语，小白捡起了身旁写着“溯古杂录”四字的书继续看，缓缓开口“我不过是见她这么小便没了娘亲有些可怜罢了。”
　　“对了，你那日在风筝上写了什么愿望？”慕辰也是自小便离开娘亲，看到钰儿的遭遇难免会感同身受，思及此，竹笙忙岔开了话题。
　　“你不提我倒是忘了，你向来爱凑这种热闹，虽然你清楚得很这并没什么用。说起来，你当初也向我讨过一个愿望，现在不妨说来听听？”小白再次搁下手中的书，看向竹笙，目光里带着揶揄和探究。
　　“人间有句话，愿不可及口，我向来听信人间之说，怎能告诉你。”

　　众人舟车劳顿，与隐泉村终于只有一林之隔，昨日渡河前竹笙已将车夫遣回，他们三人便只能徒步穿过这林子。
　　“竹恩人，歇会吧，小公子好像走不动了，我去给你们摘点果子解渴。”
　　“也好，多谢李大哥。”
　　在李汉之前竹笙也发觉了小白有些不对劲，他脸色红润气色甚好，可额上却直冒冷汗，而且她在他身上竟感受到了若有似无的仙气。
　　剔了仙骨，哪怕他再修炼千万年也断不会再成仙，又怎么会有仙气，也许是自己想多了，竹笙如是想。
　　“小白，有没有觉得不舒服？”竹笙蹲下身来，用衣袖擦去小白额上的汗水。
　　“并无。”这无字刚出口，小白便栽倒在地。
　　“小白！”
　　彼时，李汉并没走出多远，听到竹笙的惊叫声忙折了回去。

　　小白醒来时他正躺在一张简单的木床上，四周是灰黑色泥石墙，房间内除了这床再无其他。方才晕倒后他迷迷糊糊地听到竹笙在喊自己，之后自己似是被人背起，那人的背部宽厚结实，想来应该是李汉，这也应该是李汉家。
　　小白坐起身来掐了个简单的诀，只觉得一股血气上涌。
　　“小白你醒了！”竹笙刚进来便看见小白手支在床上咳嗽，单薄的身子一震一震，她忙放下手中的药去扶他。
　　白嫩的小手抚上了竹笙紧皱的眉“看你这般担心，我倒希望自己多晕几次。”
　　“那你还醒来干什么。”竹笙瞪了小白一眼。
　　“竹恩人，这药连我一大男人闻着都苦得很，让小公子就着这金桔饼喝吧。”俩人正说着话，李汉掀开粗布门帘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四五岁模样的男娃。
　　竹笙接过金桔饼又将它塞到了那小男孩手里。
　　“小白向来身体虚弱，喝惯了苦药，他又不爱吃甜食，还是留给小虎吧。”
　　桃轩的点心并不便宜，竹笙估摸着李汉这一趟不过买了三四只金桔饼，看小虎发馋的眼神她还真有些心疼，小白做神仙那会什么没见过，还是不要夺人所爱了的好。

　　深夜，待竹笙熟睡小白在她面上一抚，闭了她的五感，出了李屠户家。
　　“殿下。”月老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这法子是你告诉天帝的。”小白说得肯定。
　　月老捋了捋胡子“不错，我早知瞒不过你。”
　　“若不是先前阮宝从你那拿了《溯古杂录》我也不会知道。”
　　“原是这丫头拿了我的宝贝，害我好找。”月老的痛惜之情溢于言表。
　　自天地诞生《溯古杂录》便已存在，这本书可是本奇书，虽为书却能够耳听四海眼观八方，世间的秘术、密闻，甚至是某一仙人的特殊癖好，只要它知晓且喜欢，便会在自己身上记上一笔，也是因此，魔界、妖界、天界争相寻找这书，可他们不知这书早就落到了月老手上。
　　“她当初只怕是把这书当志怪小说看了。”
　　“哼，志怪小说怎么能和我这宝书相比。”月老这话不就是暗指竹笙不识货嘛。
　　“你此次下界可又是受天帝所托？”
　　“恩，天帝感受到封印有所减弱特命我来查看。”
　　“哦？那你可看到了什么？”小白语气不平不淡，不紧不慢。
　　“佛音印乃上古流传的秘术，仙人若是被施此印将仙力皆失，身体亦重归混沌，我见殿下身形仍如七岁小童，这封印应是完好如初。况且这千万年来能自行揭开封印的人不过寥寥，天帝不必多虑。”
　　“月老扯谎功力见长。”
　　“非也非也” 月老摸着花白的胡子，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我说的哪一句不是实话。”
　　月老这动作配上这话还颇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谁知他又忽的凑到小白身边，眼冒精光，“我这么帮你，你是否也该透露下你这封印解到什么地步了？”
　　小白目光一沉“不过是能用一些简单的御风之术。”
　　“什么！你竟能御风而行了！”月老神色诧异，御风之术乃仙力复苏的开端，若能突破这一层，封印的破解指日可待。
　　据《溯古杂录》记载，佛音印乃远古流传的强大法印，于神仙而言，其与剔仙骨极为相似，然，剔去仙骨者，虽永失仙籍，但法力尚有剩余，而受佛音印者法力将全被封印在一十二瓣莲花的印记之中，身体亦将重回混沌。随着法力的恢复，莲花瓣将会逐渐凋落，身体也将恢复原状，正所谓“再遇忆众人，枯荷听雨声。”
　　也正因佛音印之强大，施术者必须法力高深，且若非施术者，他人想要解除这封印更是困难，除非气血逆行，气海倒转。

　　“即便你从你醒来那刻便知天帝并未剔去你的仙骨，只是将仙力封印，这段时间也不足以让你解开封印至此，除非···”
　　月老此刻才发现小白的脸色红得有些异常，忙搭了他的脉，月老面色渐冷“以逆行气血之法蛮横地冲击封印，若是有半点差池可是会毁了你的仙基，再不能聚集灵力。这再怎么说也是古神创造的法印，由不得你胡来！”说着，月老行至小白身后，手微抬，掐剑指往其颈后一点，小白只觉一股清泉流过五脏六腑，躁动的气血渐渐平复。
　　“多谢月老。”
　　气血逆行有违常理，定是苦痛异常的，殿下定也饱受折磨，可若不是他脸上异常的红晕，我怕是仍未发觉，他未免也掩饰得太好了，想到这，月老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必呢，即便不用这法子，也不过是多些时日罢了。”
　　“月老，你可曾察觉四周有妖气？”
　　“不曾。”说完这话月老意识到不对了，人世间的妖怪虽不多但也不少，尤其是那些人畜无害的小妖小怪，可这隐泉村周围方圆几十里竟无半分妖气。
　　小白看月老严肃的模样便知他已知自己的意思。
　　“此地怕是出现了让他们害怕的东西，与妖相克的，不是妖物便是仙物，可此地偏偏没有妖气也没有仙气，隐泉村的怪病怕是不简单。我担心笙儿应付不来。我若是什么都不做或者逆行气血失败，自然是帮不了她，可若是成功了呢？哪怕只有分毫的机会我也要一式，况且我并不认为我会失败。”
　　见到慕辰这副孩童的模样，月老总是下意识地将他当做个孩子，而此刻，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个孩子，依然是那个自负而又温和的慕辰。
　　“唉，你若担心她就把她捆在身边，少去掺和别人的事。她若不听就打晕了拖走，我那的小仙童也是个犟脾气，这招百试百灵。”
　　“这法子很好，可我不愿这样做。她既然喜欢，我为何要阻止，人生在世找到个爱好并不易，况且偶尔的爱管闲事这爱好也不算太糟”小白绽出一个明朗的笑容，似是能融化一切寒冰“就随她去吧，只要我在便不会让她有危险，若真有一天我不能护她周全，也定不会让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