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裳坊事录》愔然

3、第一录：霓彩舞裳（下）

　　为什么我的身体会不受控制地移动？啊啊啊——这是要去哪里？阿翠！阿梅！救救我！苏姑娘，救救我！王鸢被控制着七扭八拐地跑进苏裳坊后屋，在拐过几个弯之后她已经晕头转向，早不知自己已身处何处，只能在心里祈求救星快快降临。转眼间，她已像悬丝木偶般来到一间下着门帘的屋前，无数的丝线正从门帘后蔓延出来，并环绕着炫目的光晕。但是让她感到恐怖的是，这些丝线正连着自己的身体，操纵着自己！

　　“怎么，不进来？”一声娇柔的问候从屋里传出，带着不可抗拒的魅惑。王鸢连想的机会都没有，马上被丝线拖进了屋中。

　　死就死吧！我还不信这小小的苏裳坊还能把我怎么样！我们王府也不是吃素的！她猛地掀开门帘，第一眼看到不是人，而是一片朦胧的烟幕！房间内的一切都被衬得飘渺空灵。可待她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人的踪迹，有的只是无尽的烟幕。在进入房间之时，那些从屋中蔓延的丝线不见了，且身上的束缚之感也消失全无。她站立在烟幕之中，看不见，摸不着，恐惧之感渐渐从后背爬上来，手脚开始发抖。才想退出房间，可刚刚踏过的门槛不知在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有人吗？我刚刚听见你说话了。”王鸢壮着胆子问了一声，却没有得到答复。重重的回声相互交错，探量不出所处范围的大小，反而显得自己孤独无助。好可怕，好孤单，从来没有感觉到这样的无助害怕过。自出生以来，身边就围绕着无数的人，因为自己是王府的嫡女，以后是要进宫当娘娘的人。下人，亲戚，朋友，父母，时时刻刻都护在身边，是永远的掌上明珠。现在的自己，像离了庇护的雏鸟，柔软无力，一枚小小的尖刺就可以要了命。
　　一滴泪自眼眶滑出，流至腮边。她刚抬手想抹去这泪，一抹润滑丝帕却她先溜过粉腮，带走了这滴伤心泪。

　　一双水袖，摇曳出水波的姿态；一根飘带，飘逸出柔风的动感；层层裙裾，旋转出百花的妩媚；只只银铃，碰撞出莺鸟的歌声。明明是白袖，一挥却是五彩纷呈；明明是白裳，一旋却是千紫万红；明明是白衣，一舞却艳压群芳，流光溢彩！王小姐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身着白衣的女子，举手投足间都是千娇百媚，令她移不开眼，那舞姿，那舞裳，都是她梦寐以求的！待她才回过神，那女子已舞罢，一压袖，退到了烟雾之中。

　　“这位姐姐，请留步！”王鸢对着女子的背影追了过去。她看不清前路，只顾得追随那抹瘦影，走了不到几米便撞到了个东西。滑润，轻柔，还带着阵阵清香，每动一下总会伴随着一阵清脆铃声。她抬头一看，正是那女子身上的舞裳！她把舞裳捧在手上，环顾四周，那女子却仿佛融在烟雾中，怎么也找不到了，只留下这件舞裳。

　　“王小姐，您还喜欢这件舞裳吗？”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王鸢回头，看见的却是苏木。自己不知在何时已到了屋外，再转身，面对的却是一堵墙，那神秘的房间凭空消失了！

　　“这件舞裳叫霓彩舞裳，由天蚕丝纺成的，看似洁白，实则五彩缤纷，舞裳虽轻薄，但也冬暖夏凉。您还满意吗？”苏木轻轻抚摸着霓彩舞裳，挑眼看着一脸惊讶的王鸢。

　　“好……好……”她吞吞吐吐挤出两个字，急急抢过舞裳，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它，仿佛看见自己身穿霓彩舞裳在金殿中起舞的场景。

　　“呵呵，王大小姐，您不用急。这件舞裳和您怎么有缘，我就把它卖给您吧，怎样？现在我们还是先回去吧，不然阿翠阿梅该急了。”苏木轻笑一声，拉着王鸢离开后院，那王鸢也很听话地跟着她走回店中。

　　真是一件好衣裳啊，洁白的丝绸裁得得体优雅，又在边缘镶上一条金边，更增添了贵气。一瓣一瓣的裙摆尖尖缀着一个小银铃，每一旋，便是朵美丽鲜花，每一步，都是首动听乐曲……苏木动作轻柔地将这件舞裳叠好，包好，不允许一丝皱褶来破坏这衣裳的美感。

　　“王大小姐，这是件好衣裳，希望您能好好待它，利用它。”苏木将包裹交到她手中，仿佛是将自己的女儿交给别人般郑重。

　　“苏姑娘放心，我定会珍惜它的。至于钱，改日府上再派人送过来，一文都不会少！否则，太对不起这仙物了！”王鸢双手接过包裹，对着苏木鞠了个躬！阿翠阿梅惊呆了，自家小姐可曾对外人行过如此大礼？在这短短的一个来回，改变居然这么大！这包裹里到底是什么仙物，真让人好奇啊。

　　这天夜里，苏木同往常一样在烛光下算账，霜儿就在一旁为她铺床。一本账簿，一架算盘，一支笔，一遍一遍地核对，一下一下的拨珠，一笔一笔地记录。霜儿忽然觉得主人今天的算盘打得有点响啊。

　　金鸾殿上，一群妙龄女子身着华丽舞裳，忐忑地等待着展示美丽的时刻到来。龙椅上的金冠男子，墨眉紧蹙，呵欠连天，显然是对此不太感兴趣。这世间什么样的女子他没见过？这年年重复的选秀大典，早已让他感觉无趣疲惫。

　　“铮——铮——铛——铛——”宫乐响起，这金銮殿变得如百花园般美妙，女子们如蝶般翩翩起舞，每一只蝶都有着独特的舞姿，独特的美。哪一只才能博得天子的心？这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蝶们所要做的，只是尽其能展示自己的美。

　　纷纷乱乱的裙摆，纠缠不清的飘带，迷迷乱乱的颜色，宛若一塘泥沼杂乱不堪，令人心烦气恼！男子的大手将拍在桌面时，忽而，一朵清莲从泥沼中拔起，一瓣一瓣地绽开清雅的莲瓣！明明是白莲，为何会围绕着五彩的光环？明明是白莲，为何一摇一摆却变了颜色？明明是白莲，为何会是如此之美？为何，为何会是如此美丽的女子？美得让其他的女子都失了色！

　　“啪！”男子的手掌重重地打在了金丝楠木桌上，吓得所有人一呆，整个世界霎时静止无声。

　　“你……你叫什么名字？”男子逼视着白衣女子，言语都能不连贯了。

　　“小女子王鸢，叩见皇上。”女子柔媚一笑，抬起双眸望向男子，恍惚间，她好似又看见一丝丝的蚕丝，布满整个殿堂。

作者有话说

　　话说，在发表这篇文前，我把它发给一个同样是写手的朋友看了一下。她认为开头太繁杂，我就很纠结地改了下，感觉还是不满意。后来她干脆写了一个她认为好的版本给我。我看了后，更纠结了。最后，我们得出一个结论：文风不一样，很难统一意见啊！！！下面是她的古文风版本：
“苏姑娘，今日可又要麻烦你了……”一道娇媚的声音从老远便传至店铺，
苏木抬头，望见一行三人从店外走来，两个婢子收了伞，便有一张芙蕖般的媚脸显露出来，那女子眼角上扬，姿态高雅的将目光看向店里的衣裳，淡笑道，
“姑娘可有好衣服，且拿出来予我试试？”
“自然，有王姑娘这个老主顾照顾，小店必定尽力而为。”
这个女子王鸢是苏裳坊的大客户，苏木自然不会怠慢了她。派霜儿去取衣服的同时，便也在唇角划出一抹笑意，对面前女子寒暄道，
“今日看王姑娘面容愈发娇美了，可是有什么喜庆事与我分享一番？”
她说的漫不经心，一旁的丫鬟却急急答道，
“嘿，算你有眼光！我们姑娘可是要进宫选秀了，指不定哪天成了贵妃，您还得下跪接见了呢！”
“贱婢！这话岂是你能乱说的！”
王鸢一声呵斥下去，那个说的眉飞色舞的傲气丫头立即低下头吓得噤了声，苏木斜着看见看过去，那王姑娘虽然说话口气不善，但面上神情仍藏不住愉悦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