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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六、中秋夜一舞成名 ...

  •   气极的寓娘一叠声的质问,“姐姐为何如此作践自己?是那庄公子让你做的?你就这么听他话?这算得什么尊敬钟爱?”

      “妹妹别急,是我自己要如此,与他无干。”云锦一边忙着整理衣衫,一边还要安抚寓娘。
      寓娘仍是气不顺,更为云锦心疼,“你这是何苦?他就那么好,值得你如此?况且,忠贞之情记在彼此心里也就是了,何苦自残己身做这劳什子印记?”

      “妹妹莫气,我也不是为他,不是只为忠于他这个人,而是要忠于我自己的心,忠于自己的感情。”见寓娘又要反驳,云锦忙又道,“我曾与你说切莫轻动真心,但若动心了,便也不能三心二意,见异思迁,得陇望蜀,让人说我等乐户出身的女儿,都是些水性杨花之辈!”

      寓娘沉默,云锦做了多年行首,平日里虽看似受人追捧,赞美声不断,各种礼物源源不绝,但总归是低人一等的乐籍,卖色卖艺的歌姬。所以她虽看似冷傲,实则心中总带着自卑。想到此,寓娘不由轻叹口气。

      但她仍不觉得云锦所为值得称道,反而是大错特错。遂接着道,“姐姐话虽不错,但却做得不妥,忠贞不二固然重要,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该为这等人事做这自残之事。总之,今儿这事是你不对,更何况当着那庄公子的面做这等事情,岂不姿态太低,日后被他看轻可如何是好?”

      见寓娘终于冷静下来,云锦才摇头帮情郎说好话,“他不会的,刚刚庄郎感动心疼得直掉眼泪,又哪会看轻于我?罢了,此事是我太过执着,便听你的,再不如此了。”说罢,讨好似的轻轻扯了扯寓娘的衣袖。

      寓娘却不依,娇斥道,“说好了,若再敢自轻,我便不认你这姐姐!”
      “好,好,都由着你,我的好妹妹!”
      哄得寓娘终于露出笑颜,二人又闲话一阵,此事才就此揭过。

      转眼又是几月过去,已是立秋,这段日子沈老鸨不时到她们楼里坐坐,总是看着寓娘笑说,“我家姑娘业已长大成人,果然色艺双绝,风流自成,想来日后定会和你云锦姐姐一样,艳压群芳,引得京师名流趋之若鹜,妈妈我真是与有荣焉,笑不拢口。”又将寓娘用的几间屋子重新整饬一番,装修摆设无不上一档次。寓娘知道自己距离被推上台面的时间不远了。

      果然,未几日,沈老鸨带着几位舞师和一群小舞姬过来,说是要编排一支舞蹈,以备后用。如此又忙碌了十数日,直至中秋节前。

      每逢中秋,京城几大显贵之家都会在宣德楼外御街两侧搭起高台低榭,广邀在京官员和京中名妓吃酒赏月,普通百姓亦纷纷到酒楼占下座位只等赏景赏美,中秋盛景可见一斑。这便就是沈老鸨等待许久的时机。

      中秋傍晚,淡妆浓抹的寓娘,身着轻盈彩衣与云锦同车前往宣德楼。暖烟阁在京城经营已久,云锦又正值盛名,自是有属于自己的一块地方安置准备。

      是夜,笙竽之声不绝,宛若天外,众人推杯换盏,填词作对,好不热闹。行至酒酣处,忽而,琴声一转,丝篁相和,寓娘在一群小舞姬的簇拥下登台献艺,将众人目光成功吸引至高台之上。

      被众舞姬环绕在中的寓娘心里很乱,她不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搔首弄姿,她不想身着单衣展露手臂,她什么都不想做,却又不得不做。为了自己,为了云锦,她都必须跳好这支舞。只好按捺复杂的心情,冥想自己的动作。

      众人翘首半饷,只见一截雪白藕臂,探出五彩丝带之间,纤细修长,如孔雀之长颈,回转嬉戏,令人眩目。众伴舞散去,寓娘显露于台中,回旋,踢腿,下腰,展臂,无不潇洒飘逸,风流天成,真可谓轻盈兮如飞燕,蹁跹兮若惊鸿。

      台榭上下酒盏骤停,人声湮灭,众人无不屏气凝神,举目凝望,心神相随。
      舞毕半饷,才拍手赞道:“此景只应天上有,瑶池仙女应如是!”
      “飞燕再生,莫过如此!”
      “舞炫人美,不可方物!”
      “大饱眼福,不负良辰!”

      “如此佳人,不知出自何处?”
      一声疑问,引得从者甚众,环顾四周,争相寻找,而此时佳人早已翩然离去,不见芳踪。

      沈妈妈是个精明的老鸨,她深谙男女相处之道,并没有马上安排寓娘作陪于台榭之间,而是迅速打道回府,吊足了一班达官显贵的胃口,以便待价而沽。

      她方才将众人神色无不收入眼底,深知此一役是大获全胜,寓娘日后的身价绝不比云锦差,不由暗喜自己眼光精准,也不枉三年来在寓娘身上的投入。如此反响,日后定然招来恩客无数,日进斗金指日可待。心下暗笑:好女儿,你回报老娘的时候到了!

      寓娘在离开时,也扫了众人一眼,明白自己应该是成功了。只怕今夜过后,她的日子又会天翻地覆,平静不复存在,不管她愿不愿意,都要去过那迎来送往,卖笑装痴的生活。她不想学云锦,用清冷武装自己,把自卑偷偷藏在心里。她不要自卑,她要忍耐,更要自尊自强,她不看轻自己,便没有人可以看轻她!总有一天,她会靠自己的能力离开这里,开始新生。

      次日,果不出沈老鸨所料,各种礼物请柬纷至沓来,与当年云锦出台之日有过之而无不及,直乐得她合不拢嘴,拍手欢庆。

      一大清早,一叠声地就闯进寓娘闺房,人未到声先至,“我的好女儿,快快出来瞧瞧,满京城的大人物都快被你惊动了,这些好东西哟,多得都抬不过来了!”也不等寓娘回应,拉着她就往外走。

      寓娘恹恹地跟着她出来,到了厅堂,果见列位大老爷们送来的礼物摆的到处都是。大者如漆器六扇美人屏风,小者如钗环玉佩,头油面乳,真是琳琅满目。寓娘有些错愕,亦不由冷笑,这些就是她的身价了?

      “瞧瞧,这是礼物单子,喜欢哪个,收在哪里?”沈老鸨甚是兴奋,托着长长的礼单子,向寓娘介绍这些物件和送礼的人,口若悬河,吐沫横飞,看寓娘的眼神热切得就像看着闪闪发光的金子。

      由于动静太大,吸引了一群小歌姬堵在门口围观,羡慕赞叹之声不绝于耳。有那胆大的指着一堆装着洗面药、面油之类的瓶瓶罐罐道,“这么多的药油,姐姐也用不了,不如送给我们几个吧!”

      未等寓娘答话,沈老鸨啐道,“小丫头们懂什么,可别小看了这些面油,可都是宫里流出来的,御药院方。羡慕得紧了?那就好生训练着,也有你们出头的日子!”

      还有几个小丫头在那边撒娇耍赖,寓娘笑道,“好了,好了,都拿去吧,我又不时常用。”又转向沈老鸨道,“至于这些物什,我已选定几个,其余的都听妈妈安排收置吧!”

      乱哄哄一上午,好不容易打发了这群人和东西,寓娘才得空细细观察余下几个中意的。其实,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些东西,因为它们似乎就是在提醒她,“看,你就值这个价”。但这些东西又的确贵重,能换成银子,而她需要银子。

      此时,云锦也笑眯眯从楼上下来,打趣道,“沈妈妈怕是又被这些东西砸得眼冒金星呢,妹妹可还清明?”
      寓娘笑着啐道,“你竟也来打趣我!”

      见寓娘不依,忙敛了笑意,假装正经道,“不笑,不笑,哪个在笑了?”扫了眼仍留了不少东西的厅堂,叹道,“不过确要恭喜妹妹一舞成名,日后的日子也能自在些,我也跟着安心不少。”

      寓娘笑骂道,“啐,你是为我安心,还是为自己终于找到了替死鬼,能跟着情郎去过好日子了而安心?”

      “牙尖嘴利的丫头,看我不收拾你!”云锦笑骂,作势上前撕寓娘的嘴。
      二人笑闹一团,意图造次的寓娘终是被人高力大的云锦给镇压了下去,她才拍拍手道,“让我瞧瞧你都留下了什么好东西,也来帮着相看相看。”

      云锦细细品鉴一番,指着其中一个道,“这花鸟图漆器圆盘,乃是极其难得的螺钿漆,确非凡品,好物,好物!”

      寓娘连眼睛都没抬,仍是低头道,“我留下它,不是因为喜爱看重,而是因为它贵重,而且这送礼之人的身份也实在太过尊贵,不是我等能开罪得起的。倒是这幅画……”言未尽,寓娘轻抚着一卷画轴露出浅浅微笑。

      “哦?让我赏赏!”瞧她爱重模样,云锦不由兴起,拿过画轴展开细看。

      只见画中一彩衣女子正在翩然起舞,正是昨夜高台上的寓娘。画中的寓娘一截宽袖半遮于面前,露出的半边脸上柔情妩媚,却又眼目清明。身姿婀娜如柳,表情似娇似怯,眼神似柔情满溢,又似暗含嘲讽,冷看世情,深得寓娘之神。仿似只在那一舞之间,便直击了她的心魂。

      云锦不由赞道,“难怪难怪,此画甚为传神,仅一夜功夫,便将妹妹的曼妙身姿跃然纸上,神形兼备,果然画功了得!”

      再看落款,署名三槐王定国,遂笑道“这位王大人,怕这一整夜的眼中都是妹妹的动人身姿吧!哎呀呀,瞧你方才看画的模样,是不是也深得你的心意?”

      “啐,没个正经!”
      寓娘确实喜欢这幅画,这个礼物是这满屋珠光宝气中唯一得她心意的。因为只有它不是在标注她的价格,只有它是只为了她这个人而准备的。更何况这画画的人,好似看懂了她的心,让她既期待又害怕。

      又看了一会儿,云锦才又悠悠道,“只怕沈妈妈正忙着给你安排客人呢,这第一位必是权势滔天,富贵非常,我也是见过的,确是个仙般人物,你可要把持好自己才是!别忘了我与你说的,虚情假意。”说着,眼睛瞟了瞟那个漆盘。

      果然,没两天,沈老鸨乐颠颠地跑来说,“好女儿,我为你安排了一位贵客,当今圣上的亲弟,乐安郡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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