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爱成疾》颜非然

2、Chapter—02—

　　直到天际微微泛白，手术才顺利结束。医院的走道里，栗萦亦步亦趋地跟在陈暮临身后。森冷的空气侵入心肺，令她忍不住咳出声来，走在前面的某人也因此不着痕迹地放缓了步伐。她趁机上前死死扯住他的衣角，语气里蓄满委屈:“你在怪我对不对？”

　　其实，陈暮临一直在医院。事发时，栗萦正在巡查病区的情况，而他就在值班室里等她下班。若非别人的一道电话，吵醒了睡着的他，他都不知道她竟想瞒着他兀自揽下一场手术。

　　“我先送你回去。”陈暮临答非所问，眉眼间尽是疲惫与无奈，“伤者术后24小时内是危险期，我还要留在医院。”

　　栗萦不是那种死缠不放的人，听他这么说，丧气地放开他的衣角，答道:“天亮后，我还要按例查房。”

　　“我替你。”他的视线越过她，投向她身后的通道，那里空荡荡的，仿佛没有尽头，连目光的着落点都没有，一如他的情绪，无处安放。

　　“不需要！”她深吸一口气，低头垂眸，纤长浓密的睫毛像一双濒死的单翼蝶，“我自己的工作，我自己完成。”

　　说完，她绕过他，从一开始的疾步走着到后面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捂着嘴跑开，消失在拐角……

　　行尸走肉般完成余下工作后，栗萦独自乘坐出租车回家。车驶到一个三岔路口时，正巧遇红灯停下，司机无聊之余便与她搭话:“妹子，刚值班结束，挺累的吧？”

　　“嗯。”尽管心情不佳，但出于礼貌栗萦还是应了对方一句。手则下意识地摸摸脸颊，心想自己真有那么憔悴吗？司机都能从后视镜看出。

　　只听司机又道:“我在网上看过的‘最易过劳死的职业’排行榜，你们医生可是位居前列呀！想当初我的理想也是医生来着，但我妈说这动刀弄针的活儿不适合我，要做就做股市操盘的人，结果我却成了操方向盘的啊……”

　　敢情这位司机大哥是个话痨啊！栗萦揉揉太阳穴，动作突然一滞，后知后觉地捕捉到对放话中的字眼:“医生？你怎么知道我医生？”虽然她是在医院前门上的车，但是从医院出来的有可能是患者或病人家属，为何司机就这么笃定她就是医生呢？

　　“哎呦！说漏嘴了。”司机笑了笑，“妹子，你听我一句劝，你那男朋友真心好，你就别跟他怄气了。”

　　听司机这么夸赞陈暮临，栗萦感觉两颊火烧火燎的，问:“为什么这么说？”

　　“他呀！怕你遇不到车回家，事先拜托我在医院门口等着。嘿嘿，他手机壁纸上的你笑得那么灿烂，可比你现在愁眉苦脸的样子好看多了。”司机直言不讳，令栗萦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很快就被心中又软又甜的感觉取代。

　　世上的爱归根结底不过几类罢了，表达的方式却有千千万万种。她无法准确地定位陈暮临属于哪种，可她知道，他的深情不多得泛滥成灾，亦不少别人一分，。

　　路程仿佛随着心情的变化而骤然缩短，不一会，栗萦就已回到她与陈暮临共同拥有的跃层式套房。

　　她漫不经心地输入开门密码，结果电子屏显示的“Wrong”惊得她困意全散，于是又认认真真地输入一遍，却还是出现鲜红刺目的啊“Wrong”。

　　就在此时，身后一片阴影覆盖，一只修长的手伸出，替她再一次输入密码。伴着消毒液的味道侵入鼻腔，耳畔响起某人的声音:“你自己昨天改了密码，竟忘了。”

　　“对哦！”栗萦恍悟，默了片刻，转身抬眸对上陈暮临没有一丝波澜起伏的眼睛，低声问道:“暮临…你怎么回来了？”

　　“有人替着。”他应道，眸光落在栗赢脸上。光线那么昏暗，他却仍能看到她面容憔悴，不由地心疼。

　　栗萦的嘴巴微微张合，本来打好的腹稿居然一个字也说不出，于是她干脆闭嘴，沉默着进屋。

　　一番洗漱后，两人侧卧在床上补眠，明明早就困顿不堪的栗萦却无法入睡。眼睛闭了又睁，睁了又闭，来回数次后烦躁地翻了个身，移到床沿。不达秒针一个轮转的时间，陈暮临伸手一揽，将她拖回床中央，置于怀中。

　　“我相信你可以。”他带着浓重的鼻音对她说，语气却是严肃的，“但主刀与协助人员之间没有充分信任的手术，我绝不允许。”

　　他这是在向她解释？！栗萦猛地睁开眼，不可置信地揪住床单。以她的了解，由于性格使然，陈暮临行事从不附加解释。此时此刻他却一反常态地向她解释，她忽然觉得心脏被一股浓情蜜意包裹，所有不安分的情绪被扫去，她无声无息地笑笑，蹭了蹭枕头，把自己妥贴的交给睡眠……

　　“我会一直与你并肩而立，一直…”在她熟睡之际，陈暮临附在她耳边呢喃。

　　并肩而立…哪怕有一天世界与她敌对，他都会义无反顾的站在她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