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屋幻恋》梧童语

35、现实中的雨街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许久没回家的秋心，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看云歌熟睡的俊俏侧脸，又看看周围简陋的家具。是啊，云歌这样养尊处优的家伙，恐怕一辈子都没住过这么破的房子吧？可是这里，就是他家保姆的家呢。秋心叹了口气，找出漫画原稿小心翼翼地整理了一番，然后找出新的纸，摊在桌上画了起来。

　　床上，云歌睡了会儿又开始哼哼唧唧，一会儿说什么要喝水，一会儿又要尿尿，光是嘴巴叽里咕噜，却不起身。秋心冲过去，拎着他的耳朵说：“快去尿尿，不要在我的床上尿床！”

　　云歌睁开迷蒙的双眼，眨了眨，一把把站着的秋心拉下来，拉进自己的怀里，他嚷嚷着说：“要妈妈抱着睡！”秋心哭笑不得，叫道：“我才不是你妈！”她刚要走，云歌又拉住她，“妈妈不要走，我要妈妈……”他的手紧紧地拉着秋心，好像不想放她走。秋心坐在床边，直到他再次沉沉睡着手松下之后再离开。

　　喝醉了酒的大男人，真像个小孩子，好像有很多平时不太说的话，都会在这时一股脑说出来，很多平时不会出的洋相，也在醉酒之后毫无禁忌地显现出来。而睡醒之后，全然不记得曾经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云歌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又小又破的床上，秋心正趴在这个小小的房间的另一边的书桌上睡觉。原来，这里就是秋心的家呢。立秋之后，天气渐凉，早上的空气还带着些许凉意，云歌轻轻拿起一条毛毯，披在的秋心身上。

　　许久之后，秋心终于醒了，她见云歌已经醒酒，忍不住把他昨天出的洋相抖了个精光。云歌大叫：“卑鄙小人，竟然乘人之危！快给大爷做饭去，好饿！”

　　“这可是我家耶，为什么我还是保姆？”秋心不服地大叫。

　　“你是不是保姆并不由你在哪里决定，而是取决于你和谁在一起。”云歌粘在洗手间里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地梳理发型，“只要你和我在一起，那就是我的保姆。”

　　“如果我嫁人了呢？”

　　“还是我的保姆啊！”

　　“资本家！剥削狂！”

　　“我很喜欢这样的称呼，谢谢！”

　　可是做早饭时，家里的细节让秋心心中疑云顿起——煤气居然没关，电也没拔，池子里还泡着几个油腻腻的盘子，这不像老妈会干的事啊！明知家里会有几个月没人，为什么不把这些收拾好了再走呢？更神奇的是冰箱里居然还放着几个洋葱和土豆。

　　不会吧？难道老爸老妈回来了？她半信半疑地打了个电话给老妈，“老妈你在哪里？”

　　“在你春花阿姨家呀！”林母说的的确是实话。

　　“在干什么？”

　　“吃晚饭呀！”这也算是实话，因为昨晚他们的晚饭没有吃完，早上热热又继续吃了。

　　“哦……这样啊，可是家里好像有人住过的样子！”

　　“哦！这个，这个啊，这个其实是，啊，那个，你春花阿姨的三姑奶的女婿的妹妹回国了，暂时在我们家借住了几天！闺女啊，怎么，你回家了？”

　　“啊……这个这个，”秋心并不想告诉老妈实话，她怕老妈会担心，好不容易去一趟美国，还是好好玩个尽兴吧，“这个嘛，我想起来咱们几个月不在家，家里会被灰尘淹没的，我就回来打扫一下……”

　　挂了电话，秋心如释重负，呼了口气。

　　这一整天里，除了早上给门换了新锁，云歌一直处于到处躲藏的状态中，他把空调调到最低温度，一切能用上的工具都用上了，把自己包围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惊恐的大眼，以防秋心在家里“大扫荡”的灰尘会侵犯他完美的脸蛋和身体，“疯子！疯子啊！”他大叫着，从沙发上跳到地上，躲避秋心的鸡毛掸子，又从床上躲到书桌边，躲避秋心的拖把。这一整天，他们都在和灰尘以及垃圾作斗争，直到傍晚，整个家里才恢复安宁。

　　“你太可怕了！”云歌叫道：“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可怕的人！”

　　“被你夸赞是我的荣幸。”秋心拍了拍手，“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可以把自己家豪宅搞成垃圾堆的人，相反，我是那种可以把贫民窟收拾成皇宫的人。”

　　晚饭时间，他们打开电视，只见铺天盖地都是许曼蒂涉嫌犯罪已经逃往国外的新闻。

　　“逃出国的确像她的风格，”秋心如释重负，“总算走了，但愿不要回来了，就算回来，也是进警察叔叔的监狱里！”

　　“可是在她被咔嚓之前，你还是不能回我家！”云歌说：“反正她现在不知道你在哪里，你住在自己家里应该会比较安全的。而我呢，要回家工作去了，落下了好多天的工作，希望不要出问题，不然，我们都会很惨的……”

　　“你惨就惨呗，为什么要扯上我？”

　　“说了你也不懂，我不如不说喽。”

　　这一天傍晚，云歌嚷嚷着要回家去。秋心打的把他送到北郊农贸市场边藏着车子的小房子，汽车发动的声音持续一会儿便消失，那是云歌通过传输门回到家里的地上车库了。她忽然流下几滴莫名其妙的眼泪，“奇怪，我为什么要流眼泪？”心里，好像有些不舍呢。

　　在找公交站台的路上，她看着周围成片的矮矮的小巷子，与雨街的那片巷子作对比。的确，风格一样，规模类似，雨街似乎就是北郊小巷的一部分。她百无聊赖地踏进那些弯弯曲曲的小巷子里，试图寻找储物间暗门正对着的那条。

　　走了好远好远的路，竟下起小雨了。这个夏天所下的雨屈指可数，这一天的小雨却最有味道，好像雨街的雨，轻轻柔柔，淅淅沥沥，整片小巷里所有高高低低的小房子被笼罩在淡淡朦胧的雾气里。天黑了，房子里陆陆续续亮起了灯，带着雨街里那种意犹未尽的晕着幽黄的灯光的朦胧美。

　　秋心漫步在这些小巷里，淋着雨，感受雨滴落在身上的感觉。啊，就连雨落在头发上和身上的感觉，都和在雨街的时候差不多呢！那个为云歌创造了雨街的女孩，真的是太厉害了！

　　恍然间，有个大嗓门响起：“哟！什么时候下雨了？快快快收衣服！”

　　这个声音好耳熟。

　　秋心循着那声音找去，拐到前面左转的小巷里，迷失在一条小小的街上。忽然，她意识到，这不就是储物间暗门正对着的那条吗？她所站的位置，大约就是那条河所在的位置了，然而现实中，储物间后门所对的小巷子的尽头并不是河流，而是一大片高高低低的小房子，弯弯曲曲的小巷子。

　　她沿着那条小巷往前走去，很快就看到了巷子的名字贴在巷子口——“雨街”！原来，这里竟也叫雨街！她忽然意识到，那个为云歌创造了雨街的女孩，是不是其实知道了一些不能说的秘密，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暗示云歌？

　　谜一般的雨街啊。

　　那个声音又响起了：“美花，把晾衣竿拿来，我的胸罩掉水沟里了啦！”

　　嗯？！老妈的名字就是美花啊！秋心快步向前走，终于看见一个小小的院子里，一个中年大妈站在树下，对着树枝上的袜子发愣。平房亮着光的门里忽然有个人拿着晾衣竿冲过来，那背影，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老妈！

　　“老妈！”老妈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去美国旅游了吗？秋心忽然抑制不住地流泪，然后冲到这个陌生的院子里。林母听到女儿的声音，大吃一惊却不敢回头，只是捏着嗓子用假声说：“你谁呀！我不是你妈，你走开！”

　　秋心哭得更厉害了，她抹了抹头上的碎发，冲到林母面前，看着她眼角的皱纹说：“臭老妈，你眼角有三根皱纹我都记得，你撒什么谎呀！”

　　林母见瞒不下去了，转头就给了秋心一个大笑脸，变脸之快堪比奥斯卡影后，“乖女儿呀，老妈刚下飞机没多久呀！这是你春花阿姨的老家，她的腿好了，想回老家看看。”说完，对春花使了个眼色。

　　春花立刻清了清嗓子，把手上的脏水揩到裤子上，“啊，是哎，想家了，美国的月亮也没比中国的圆！”

　　秋心看了看她洗得旧旧的衣服，寒酸的凉鞋，这像是美籍华人会穿的衣服吗？老妈肯定隐瞒了什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