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十年》方墨

31、火药

　　安葬了辽，半夏抹干净眼泪看了一眼左岩。或许心中还是有些气左岩，她的语气还是不平，但终究也知道自己对着左岩发火也没什么立场，只是她看得出左岩和顾行歌认得伤害辽的武器，便一定要弄清楚。“那个东西是什么？你们怎么会认识？”

　　左岩心里有些尴尬，她不知道辽为何喜欢她，而半夏喜欢辽却是很深了，面对半夏问罪似的的态度，她却只能忍着。“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东西叫做‘枪’，金属的，子弹就像箭，拿在手里的东西就类似于‘弓’，子弹速度很快，质地坚硬，杀伤力极大。那是现代、是史前文明的武器。我们曾经看到过它的，额，记录。”

　　“那你们会做吗？”半夏深吸一口气，如果能有，她想用一把枪亲手杀了那个攀援族为辽报仇！

　　“不会。枪所需要的材料和技术，我们都没有。”顾行歌见半夏语气不虞上前揽过左岩解释道。

　　“攀援族挖掘到了枪……还不知道他们到底挖出了多少史前武器。”暮慢慢说着，他脸色沉郁，看了一眼左岩，叹口气，对他们点点头转身嘱咐左岩和顾行歌跟他去。

　　暮元老发话了，半夏也不能再拦着他们不让他们走。只是安杰却为难道：“暮元老，我师父吩咐过，这两个人必须关进柴房，不准放出来。”

　　暮一言不发，回头目光往安杰身上一扫，声音陡然凉了：“怎么，我竟不能问话了么？”

　　安杰顿时期艾起来，为难道：“元老，师父他吩咐我……”

　　“哼！”暮鼻间一哼，也不再看安杰，直接对顾行歌道：“还不快走？”说着就径直向前。顾行歌和左岩稍微一愣，连忙跟上。

　　安杰再想遵循师嘱也不敢对暮不敬，只好回头去找诺元老回报。

　　围观的族人面面相觑，半夏咬着嘴唇看着左岩三人。最近部落里有传言暮元老通敌，她本是不信的。

　　暮元老对部落的贡献有目共睹，只是他在对变异人的态度上有些模糊。与利齿族隔河和平共处的条约是暮元老制定的，虽然他仍保留了不通婚的条款，但还是对变异人态度温和了，他不允许‘对变异人格杀勿论’。诺元老与暮元老之间的矛盾就源于此。

　　诺元老曾当众指出暮对变异人太过仁慈，“此时对变异人的不追杀就是彼时被变异人灭族的祸根”，诺元老曾经这样痛心斥责他。族人被两人的唇枪舌战弄糊涂了，他们不是智者，也不是元老，对人类文明的复兴，这样重大的问题他们看不清楚。他们只知道能活下去就好。

　　与利齿族隔岸共存的这几十年，九黎部落的人口稳定增长，部落的生活水平也越来越高，除了几年前利齿族的木桦抢夺萱萱一事外，就没有利齿族伤人的事件发生。族人都已经对与变异人共存心理上接受了，可如今攀援族来袭立即打破了这刚刚形成的观念。

　　他们已经对和变异人同为人接受了吗？半夏忽然打了个寒颤，难道，这才是暮元老这几十年的目的？

　　半夏仿若醍醐灌顶，可又立刻迷茫起来，那一瞬的清明让她本能地排斥。

　　她和族人们一样，是尊敬推崇暮元老的。部落的布局和建设是暮元老一手操办的，发现一队土地能种植物的是暮元老。弓箭的制作和锄头、木犁等农具也是暮元老找到的方法，在冬季如何抵御严寒和兽袭更是暮元老日思夜想的结果……他们能安定地在冰水河畔生活全是暮元老的功劳。她不可以去怀疑暮元老，那是对暮元老的污蔑！

　　只是，她想为辽报仇。她要亲手用枪打死那个攀援族人。她绝不能遵循暮元老所定的“不主动追杀变异人”这一条款。

　　半夏是个聪明的姑娘，不仅聪明，还勇敢倔强。如果她不是女孩，一定会被选作智者。在九黎部落，他们从小就被教育女孩是人类繁衍的希望，她们存在的最大意义就是生儿育女。人类才千人，女人占的比例更少，在这个变异的大陆上，到处都是危机，只有更多的人类，才能对付各种凶猛的野兽和抵御各种自然灾害，所以她们只要把所有精力放在繁衍上就可以了，抵御危机、守卫部落是男人的事。

　　可是，为辽报仇，是她的事。半夏咬咬牙，拿着辽的吹筒和弓箭去练武场了。

　　左岩跟着暮元老到了议事厅。暮拿出一个木制模型递给顾行歌。那是一个手枪模型，与那天暮画的手枪图案一样。

　　“这个样子的东西就是手枪吧？”暮问道。

　　“是，大体模型就是这样的。”顾行歌如实回答。

　　“内部结构你们了解吗？”暮继续问道。

　　“不了解。”顾行歌摸着木手枪遗憾地回答道，“我没见过真的手枪。”

　　暮有些失望地叹气。攀援族有枪，而他们没有，难道九黎部落真的要被攀援族侵占了吗？

　　“如果我们能从攀援族那里弄来一把，你能不能仿照着做出来？”暮想了想还是问道。尽管他心里知道这不可能。

　　“我们没有金属，也没有火药，真的无法做。”顾行歌摇摇头，就算他再心灵手巧，也不可能做这无米之炊啊。

　　“火药？”暮捕捉到一个陌生的词。

　　“就是这里面装的东西。”顾行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子弹头，这是在辽身上取下来的。

　　“有了火药，即使没有金属，咱们也能对抗攀援族。”顾行歌说道。

　　“制作炸药包？”左岩接口道，“一硫二硝三木炭？”脑子里仅存的一点儿化学知识立刻冒出来。

　　“对，炸药比枪更实用了。”

　　“我们可以制成手榴弹类似的东西！”左岩心思急转，这样他们就能对抗攀援族了！她为什么没能早点儿想到！

　　“可我们没有这些东西！”顾行歌摊手道，“木炭还好说，硫和硝在哪里？”

　　“一硫二硝三木炭？”左岩和顾行歌两人说得热闹，暮听得糊涂。一硫和二硝是什么东西？

　　“暮元老，你有没有见过一种黄黄的粉块的东西？有股不好闻的味道。”左岩想了想，硫磺是可以在自然环境里存在的，或许能找到这样的矿藏？

　　“黄色的粉块？”暮想了想道，“跟我来。”

　　难道有？左岩和顾行歌连忙跟上。

　　他们去的是暮元老的房子。暮从他的药材柜子里取出一块黄色石头，轻轻一敲，敲下一块递给左岩，“看看是不是这个？”

　　左岩一接手就知道是硫磺了，硫磺特殊的气味传入鼻孔有些刺鼻。只是看得出这块硫磺成分不纯，里面好些杂质。

　　“对，这个就是硫磺！”

　　“这个是我在原部落附近的山上发现的，它可以当做药材，治疗皮肤病。”暮神情有些浓重，“怪不得他们有枪了，他们也定是发现了这黄石，哦，硫磺的用处。只是可恨我竟把它当做药了！”

　　“硫磺本来就是一种药材。”顾行歌安慰道，“你用作治疗皮肤病也是对的，它还可以镇咳祛痰。把这个加到我们制作的肥皂里面，就是硫磺皂，治疗脚气，止痒去屑杀菌都行。”

　　“我就是偶然发现用它泡过的水洗澡后可以止痒才研究的。可惜当年迁址，我只带来了一小块。”暮懊恼道，“本以为在新地方也能找到，可惜到了这里，我翻遍了这里的山头都没再发现这东西！”

　　“那二硝呢？”暮将硫磺小心放回柜子，不再纠结硫磺的问题继续问道。

　　“就是硝石，白色的，也能磨成粉，对了，它能用来制皮子，还有就是和石膏、石盐什么的在一起。”左岩仔细回忆关于硝石的记忆，她依稀记得硝石和石膏、石盐是共生矿。

　　“石盐？”暮心中一动。石盐他知道，目前部落里的日用盐就是从那里取来的。原来也有石硝的吗？那只差硫磺了……只是若把石硝拿出来，那石盐就暴露了，对这两个人他还是不能完全信任。万一这火药只是他们用来钓石盐的引子呢？毕竟火药是什么，全是这两人说的。自从发现了石盐，部落就再也没千里迢迢去海边找鱼人换盐了，没有未变异人换盐，这几十年鱼人的人口也停滞不前了吧？难道……暮心一沉，难道他们是鱼人派来的？

　　暮心思深沉，从无意中的一个词立刻联想到鱼人却面上不显，他像没想到什么一样神情如旧。“一硫二硝三木炭，那个一二三是指他们的配比吗？”暮自然地问道，“还是只是指含有他们三种材料？”

　　“是配比。”左岩答道。其实火药的配比并不只是这一种，但因为这个是四大发明里的，所以她记得住。

　　“木炭咱们可以烧出。”暮沉吟道，“如果能找到石硝，我那些硫磺能制作多少炸药？”

　　“您想想，一硫二硝三木炭，以那些硫磺的量，加上配比，没有多少的。估计也就能制作十来个手榴弹。”顾行歌皱眉道。十来个手榴弹，如果那些攀援族都站在一起还好，可如果一批一批来，一次几个人，手榴弹根本不够用的！以攀援族现在的杀伤力，留下一个攀援族就能屠杀几十个九黎部落的人。

　　暮想了想道：“看来制作炸药是走不通了。罢了，你们还是回去吧，让我再想想办法。”

　　左岩为难道：“我们是回我们家还是回诺元老的柴房？”其实这两个地方都一样，反正他们根本不知道如何出部落，也不知道诺元老怎么想的，非要把他们关进柴房才放心吗？

　　“回你们家吧。也别记恨诺，他只是为部落焦虑了。”暮答道。

　　左岩松了口气，拉着顾行歌回去。柴房条件太差，她怕一不小心顾行歌受伤了，他的自愈能力发挥作用时太折磨，被诺元老发现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