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之恋》水元素

13、难道爱一个人有错吗

　　（十三）
　　“难道爱一个人有错吗？”这句话在十五年前狄梦云就听说过了。那个叫柳眉儿的女子，美貌、多情，又固执。她爱得如火，恨得如冰，任性起来对什么都全然不顾。狄梦云和她只是偶然相逢，她却对他一见倾心，以身相许。那时，他虽已有娇妻贵子，却按捺不住一颗青春少年的游荡的心，更何况旅途之中，倍感寂寞难耐。他拜倒在她的裙下，卿卿我我，如胶似漆。他称赞她的项链真美，她说，将来她会把这条项链给她的孩子——她和他的孩子。她一心一意地要和他长相厮守，而他，却只是一个暂时离家的浪子。他在她的温柔之乡里沉迷流连，徘徊不返，直到十五天之后，他遇到一个鹤发童颜的老道士。
　　“傻小子，她是个树妖！你以为她真的喜欢你吗？她和你好只是在吸你的阳刚之气。”老道这样警告他说，严肃的样子不由他不信。他一下子就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老道拿出一张纸符，告诉他说，这张符里有非常厉害的咒语，只要把它烧成灰，化在黄酒里，让树妖饮下，它就会被困在它的原形范围十米之内，无法逾越，只有在十五年后的中秋月圆之时，此咒才解。
　　看着柳眉儿毫无戒心地喝下了那杯酒，狄梦云的心里不免有些愧疚。这个女子虽然是个树妖，对他却是百般的信赖和深情。尤其是看见柳眉儿喝完之后，还对他报以蔫然一笑，他几乎就要后悔了。不过片刻，柳眉儿立即意识到中了圈套。符咒的功效开始发作，她的额上冒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但是身体上的痛远没有心里的痛来得厉害，她失望、伤心、愤怒，她的眼里闪动着仇恨的火。“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陷害我？我对你那么好，你却要欺骗我！难道爱一个人有错吗？”她的质问里充满了悲痛和不解。
　　“妖孽！念在你修行多年，委实不易，今天饶你一命！”老道士飞身而来，厉声喝道。“原来是你们串通好了的。”柳眉儿已气得面孔变形，她咬牙切齿地说：“狄梦云，我恨你，我要报复你！”
　　“大胆的妖孽！还不快回去？”老道怒喝，手中的拂尘一挥，那柳眉儿发出一声惨叫，踉跄奔去。临走时，她向狄梦云投来怨恨的一瞥，象刀一样寒冷的目光，直割在狄梦云的心里。
　　已经过去十五年了，狄梦云依然能够感受到那道目光里的深深的怨恨。他的心在颤栗，他知道，那段未了的孽缘，终于在开始它的报复了。这是多么残忍的报复啊！绿叶儿，这个单纯无辜的孩子，却成了她的母亲报复的工具！狄梦云看着绿叶儿，那眼光里有着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深深的怜爱，以及某种无奈的愧疚。
　　“原来你果真是个妖精！”狄霏突然冲了进来，他英俊的面孔因为愤怒而变红了。他在门口刚巧听到了绿叶儿方才的坦白。他的心里充满了被欺骗的怒火，他几乎是吼着对绿叶儿说：“你骗了我！原来这一切灾难都是你带来的！我告诉你，我永远都不会爱上你！你永远都得不到人类的爱情！你这个自私的、丑陋的妖精！”
　　绿叶儿的身子在颤抖。狄霏的话，每一个字都象鞭子一样，猛烈地抽打着她的心，她的心从来没有这么痛过。她长得不好看，又是个妖精，这是她的错吗？她是没说实话，是骗了他，但她是真的爱他呀！她从来都不曾伤害过他，为了他甘愿放弃那五百年的生命，甚至背叛了自己的母亲！可是，她为他的付出却只换来这一番愤怒的、鄙夷的话语！她泪流满面，伤心欲绝得不能自已。
　　“住口！”狄梦云喝住了狄霏，一字一句地说：“霏儿，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你可知道，她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此话一出，狄霏跟绿叶儿俱是大吃一惊。狄霏顿时呆住了，不相信地问：“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可能是我的妹妹？”绿叶儿也是一片茫然，做梦般喃喃自语道：“这不可能，不可能，这不是真的！”狄梦云心疼地看着她说：“好孩子，我就是你的亲生父亲呀！”
　　“不，我的父亲早就死了！你骗我！”绿叶儿大声地喊道，她的脸上早已淌下了激动的泪水。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她所爱的人竟然变成了她的亲哥哥！她的义父竟然就是她的亲生父亲！她感到一阵眩晕，迷惑不解。她心乱如麻，不敢相信这一切会是真的。
　　窗外，突然吹进来一股凌冽的寒风，在这温热的天气里，这是不同寻常的风。屋子里的人都禁不住打了个冷颤。风夹带着几片落叶，在空中打着旋，从那旋风中竟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哈哈哈——”这笑声里充满了忿恨、疯狂，和一种渲泻的快感。
　　“母亲！”绿叶儿知道这是她的母亲榕树精的声音，她向空中大喊道：“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绿光一闪，那缤纷的落叶中，竟显现出一个美艳女子的幻影，她面若寒霜，目光凄厉，唇边挂着冷冷的邪恶的笑。
　　“母亲！”“柳眉儿！”绿叶儿和狄梦云同时喊道。“哈哈哈——”榕树精又是一阵狂笑，厉声道：“狄梦云，这就是你造的孽！十五年了，我已经等了你十五年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你让我们的女儿去爱上她的亲哥哥，还想让他们兄妹残杀？！”狄梦云大声质问道，心中充满了悲愤。
　　“因为我恨你，我要让你痛苦！要让你尝尽我这十五年里忍受的痛苦！”柳眉儿咬牙切齿地说。又转身对绿叶儿教训道：“你这个不肖的女儿，竟然对人类动了真情！现在你知道了吧，无论你为他们做了什么，他们都只把你当成一文不值的妖精，人类才是最无情的！我的女儿，快回来吧，回到我的身边来，等到中秋月圆之时，我们吸了这些人的血，就会获得无上的力量，你也会延长五百年的生命！”
　　“不！母亲，我办不到！”绿叶儿流着泪，大声地喊道：“母亲，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我做这么残忍的事？”榕树精没有回答，她的幻影越来越淡，直至随风消逝。但她的那些恶毒的话语仍犹在每个人的耳边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