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婚不可测》柳无色

4、第四章

　　一双渔网袜闯入视野。冤家啊冤家……
　　渔网袜手捧着餐盘，回首看了我一眼，浓妆艳抹的脸上，一张红彤彤的腊肠嘴得意洋洋，面对我的直视，渔网袜风情万种扭了下腰才屁颠屁颠奔向沙发的另一头。
　　我只是想告诉渔网袜她的裙子后面破了一个洞，里面的黄色卡通内裤伴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
　　以往渔网袜何眉眉都是一派高姿态，端个盘子都不情不愿，一脸的不耐烦，此刻却弯下她金贵的腰身亲自倒酒，倩目含情，就差额头上刺着“我要吃你”。按照渔网袜追男神的套路除了接着端酒然后倾身倒入男神的怀抱还是这样，然后天勾地火，这招屡试不爽。
　　我眼睛眨都不眨，死死盯着渔网袜接下来的东西，急切看冷面冷心的厮拜倒在渔网袜下的表情。这算替天行道，渔网袜，不要大意地上吧！
　　“啊……”
　　在渔网袜欲借酒倒进沙发上的男人之际，却扑了个空，自个儿倒在了沙发上，一杯酒往自己的门面上泼去，满满一杯，没有一滴浪费，渔网袜一脸狼狈，不敢置信瞪大双眼。在一旁偷瞄的我差点笑出声，赵大公子一个凉凉的眼神瞟了我一眼，还是不要出声安全点，只得死死忍着笑意，手下的沙发都快被我揪破了。
　　立于窗前的男人，身材高挑，西装裁剪得体，面容俊美，眉宇间轻蹙，周身散发拒人千里的气息。
　　“出去！”
　　察觉到气氛不对，我一颗心忐忑不安，连连俯低身体。听到这话，渔网袜早就跑得没影了，刚反应过来的我，还没走到门口，大门“嘭”地一声合上了，没刹住脚就这么直直撞了上去，鼻子几乎撞断。
　　这渔网袜跑得也太快了，连后路都没给我留。
　　之后整间房里就剩下姓赵的和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闻我杀鸡般的歌喉，他没有开口让我在一旁唱歌伴奏，他做他的事，我干我的事，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就是半发呆半瞌睡，耳边是他的通话声。什么西皮还是凉皮，一大堆专业术语，听得我一个头两个大。
　　时间在指缝间悄悄溜走，清冽、不带半分感情色彩的嗓音在耳边回响……
　　一个晚上就这么过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姓赵的再没出现过，连着卫连也不见了踪影，他们一不来，我的“站台”生活又要继续，端茶送水，跑上跑下，跑得脚都快断了，越发期待那两人再次光顾，期待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日子。
　　周六，拿着预约单等挂号，排排长龙看得我精神萎靡。好不容易放一天假，时间就花了一半在挂号这上面。最近霉运不断，脚伤刚好，眼睛又出了问题，先前就已经察觉眼睛干涉发痒，也没当回事，发痒就去揉揉，一来一去就出了问题，病情加重，连泪水都少得可怜。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我要来医院，陈曦像打了鸡血一样，生龙活虎，眸光闪烁，似乎在默默打着小九九。这会儿，我一回头就见她聚精会神仰头观看大厅中央的电子屏幕，嘴里念念有词。屏幕上每个科室都分得极细，打着红字，远远都瞧得见。
　　“把钱包给我。陈曦……”
　　第一回没反应，第二回反应过来了，把她的钱包扔给我了。我满脸黑线。
　　“我是说我的钱包……”
　　“先用我的，就这样啦！”
　　……
　　检查结果是眼睛发炎了，开了药单让我去交钱。一出眼科室就不见了陈曦的踪影。我进去前一刻那个女人还信誓旦旦说会乖乖在门口等我，我进去没多久她就跑得不见了踪影。
　　见过不喜欢上医院的人多了，头一回遇上这么喜欢逛医院，还兴致勃勃的……
　　鼻腔里充溢着满满的消毒水味，闻得我头晕，感觉脖子凉飕飕的，还是找到陈曦再说吧。拉紧外套，忍不住缩了缩脑袋。
　　“嘭！”
　　迎面走来一个人，还没抬头就被狠狠撞了一把，撞得我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肩膀隐隐发痛。那人走得太快，脚下生风，只知道是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他一走，带起一阵冷风，冻得我瑟瑟发抖。
　　这是哪？
　　被人正面一撞，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撞傻了，东西不分，被那人一撞，硬生生扭转了个方向，不远处的门前人头攒动，与我先前看的眼科室只有一墙之隔，只是在后面，所以刚才才没注意到。眼科门庭鞍马稀，后边的科室却挤满爆棚，还有一点尤为显著的，人满为患的地方，等待叫号的人放眼望去皆是挺着肚子的孕妇。
　　就在这时，一对夫妇从我身旁穿过，轻轻、充满宠溺的声音来自丈夫。
　　“宝贝，我是你爸爸，今天也要乖乖的哦……”
　　“才五个月而已，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妻子嗔怒，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意，边笑边靠向一旁丈夫的怀中。
　　丈夫亲了亲妻子飞上桃红的脸颊，一手揽了揽妻子，一派亲昵的模样。羡煞旁人。
　　羡煞旁人这几个字说出来也觉得讽刺。
　　“王八蛋！”
　　嘹亮、穿透力极强的巴掌声在偌大的医院走廊上久久回响。
　　“你也敢打我丈夫？”
　　方才洋溢着一脸幸福的女人转眼间晴转阴，脸色狰狞，举起手就要招呼上我的脸，中途就被人截下了。
　　“我说大婶，都快生孩子的人了，小心遭报应！”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陈曦，一手拦下大肚女人的手，三言两句就将堵住了对方的口，末了一双美眸狠狠瞪了过去，猩红的嘴唇一挑。
　　“你……老公，你看这两个泼妇……”方才气焰高涨的女人收敛了怒容，扯了扯身后的男人，一脸委屈状。
　　“小姐，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应该不认识你。”
　　后来那个男人似乎又说了什么，陈曦似乎也说了什么，我脑袋“嗡嗡”响，什么都听不入，一直到钻进洗手间心情才有所平复。
　　苏寒，你不是说今生今世共白首吗？不是说非我不娶吗？那为何我看见你牵着她的手，满脸幸福？
　　记忆如潮水，一点点侵蚀我，痛楚在四肢蔓延开来……
　　我连死都不曾忘却的人，如今却爱上了别人，她有了他的孩子。
　　我曾问过苏寒，假使有一日我不在了，他会如何。他说他会不习惯。是啊，会不习惯。
　　当我还是方九的时候，在外为了工作奔波劳碌，在家给苏寒做牛做马，他的每一件衣服，每一颗纽扣，大至三餐，小至内裤，无不是我在操办。跟苏寒在一起五年，整整五年，他没一年能记得我的生日，可是对一个人的生日却记得比自己的生日还清楚，错过一回都耿耿于怀几个月，可是苏寒，你在为那个人的生日大操大办的时候，可曾记得有一个人在因为你忘记她而耿耿于怀几年？
　　五年的光景，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风一吹就散了。
　　我在外奔波劳碌的时候，苏寒在家里舒舒服服吹着冷气，我一身狼狈，他没有半点安慰，反倒笑我不知好歹，轻轻松松的苏少奶奶不做，偏偏要在外头瞎跑。是啊，我不知好歹，我天生不是享福的命，可是苏寒，在你说这话的时候，有没想过你的家人曾用什么眼光来看我？你又知不知道你身上穿的每一件衣服都是来自我那点可怜的工资？回回说起钱的事，苏寒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是苏家那边自会拿钱过来。
　　苏家的钱吗？为何我一回都没收过？苏家那边的人见到我只会嘲讽我拿我的脏钱养他们苏家高贵的儿子。即便苏家送钱过来，我也不见得会收，我的血汗钱是脏钱，那苏家的又有多干净？苏家的儿子高贵，我方九就是贱命一条，所以才活该这么多年来被苏家高贵的儿子耍得团团转吗？
　　我以为，只要我不计较，苏寒的心里就会有我。愚不可及的我，连续在外奔波多日，心里却怎么也放下在家里的苏寒，除去工作，想的最多的就是苏寒的日常起居是否一切安好。不顾多日劳累，拖着发高烧的病身体风尘仆仆往家里边赶。甚至紧张到在家门口踌躇多时才按门铃，就是为了所谓的惊喜，宁愿撑着生病的身体按门铃，也不愿突然掏出钥匙开门，就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惊喜。那个惊喜，就算死了我也不曾能忘记。
　　不是说只是曾经的初恋情人吗？为何那个所谓的初恋情人通体赤裸，只围着一条浴巾上前开门。还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说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我进自己的家也需要通报，闻所未闻的事。原本在浴室的男人听到我们的争吵声，缓缓踱步出来，当着我的面，揽着他的初恋情人，一副亲昵状，只恨不得一生一世都粘在一块。
　　我所有的怒气加上身体抱恙，终于在那刻爆发了。苏寒大概是没想到一向唯唯诺诺的我，竟会出手扇打那个女人，一时楞在原地。两个女人揪打成一团，高烧不退的我竟然力大无穷，将那个女人打得浴巾都扯落在地，光着身子四处逃窜。现在想来，那个女人是故意的，她在逼苏寒出手，否则绵软无力的我那时怎么可能把一个无病无痛的女人打趴下。我怎么都没想到，我爱了五年的人，这五年来，我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只为了他一句赞美，为了他，再苦再累我都认了，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个人将我一把推入地狱深渊，一世不得翻身。这个我爱得心痛的男人将我推向偌大的鱼缸，顿时水花四溅，支离破碎。
　　苏寒说，我家有个大鱼缸，煞是好看。
　　简简单单的一句，却使我彻夜未眠，终身丢魂落魄，终于狠下心拿出多年的积蓄捧回一个大鱼缸。还不到一个星期，我就在苏寒喜欢的鱼缸旁装得头破血流。苏寒就站在我旁边，我伸出手向他求救，他不假思索挥落我的手，一直到我断气，他始终只是在一旁看着我，怀里抱着一个赤身裸体、冷笑盈盈的女人。
　　一个人，要怎么样才能变得铁石心肠，才能不顾五年的情谊，看着朝夕相处的枕边人死去，一脸冷漠？能因为一只爱狗的死去而流泪的男人，我却看不见他为我流下半滴眼泪。五年了，我才发现，在他心里，我连狗都不如。
　　洗脸槽里，水满而外溢，连忙关紧水龙头，抬头间，猛回首，镜子里的女人，水光盈盈，分不清是泪还是水，脸颊苍白如纸薄。
　　这不是方九，方九早就死了，死在爱的男人手上，如今活着的是谢挽秋。苏寒，你如今很幸福是吧？踩在别人尸体上幸福能持续下去吗？你凭什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