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婚不可测》柳无色

1、第一章

　　又是一个好天气，陈曦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在员工宿舍睡懒觉，被揪起床眼镜也没看，眼前一片白茫茫，耳边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昨晚上的夜班，回到宿舍倒头就睡，中间起来上过厕所，没想到一觉醒来外面就成了雨城，屋顶几乎被砸穿洞。

　　我是上个月才入的酒店，陈曦比我早半年进来工作。一起工作的几个员工不知道什么时候分成了三派，陈曦自成一派，谁也不跟她说话，她也不理睬别人，样子极其冷傲。照老规矩，我新来的见了她们这些老人总是得打下招呼，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其他人还好客客气气应了我，来陈曦这边，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便仰着头扭着小蛮腰离去。陈曦最初给我的印象就是一只高傲的孔雀，模样漂亮却从很难接近。就是他们，私下你看我不爽我看你不爽，见了经理，各个团结一心，好不融洽，比亲姐妹还亲。我这个新人，平日里说话没我的份，别人说什么我就是什么，只有附和的份。

　　尽管这样，还是有人在背后对我议论纷纷。当平时私底下的玩笑话捅到经理面前时我才知道事情她们还是把我当外人。刚在这个城市落脚时就有人说过，这个城市很排外，如今算是尝到了一点苦头。之后就慢慢放开了心，有些麻木，她们说她们的，我还是照样过的。这样的方法在陈曦看来就是鸵鸟生活，而且是黑白时代。她过的生活多姿多彩，就算放半天假也能一路玩到外地去，然后披星戴月回家。而我，除了班就是睡觉，我已经许久没买衣服了，来来去去就那两套，包括我初次醒来时身上穿的那件。这样生活是有些不对劲，但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脑袋一片混沌。

　　我记得我叫方九，今年25，有个男朋友，一觉醒来我却认不出自己，身体不是自己的，连衣服也不是自己的，一个人拖着脏兮兮的行李箱在陌生的城市游走。没有文凭，没有一技之长，起初在餐厅工作，后来餐厅倒闭了，不得已另谋出路，拖着我那只脏得看不出原来面目的行李箱在街上逗留。花了一块钱买了杯豆浆，甜得腻人，越喝越渴。没走两步就下起雨，像沙漠里突然出现的绿洲，灰溜溜的行李箱被我扔在一旁，欣喜若狂的我，一股脑扎进雨幕里，洗脸洗手一滴都没舍得浪费，头发湿嗒嗒，粘在脸冰凉凉的。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城市属水，年年雨水不停。也不知道谁放了个碗在我脚边，洗得正欢，脚边的碗里突然多了一张百元大钞。放眼望去，却见一个身形健壮的男人在街头拐角处出现，衣衫光鲜，眼神正与我对上，眼里的同情怜悯暴露无遗。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的车身上，我的狼狈无所适从，一脸窘迫无处躲。

　　在这个陌生人眼里，我是一个乞丐，一个需要被同情的乞丐。

　　此后，我又找到一份工，在酒店当服务生，也就是我目前的工作。工资不高，但包吃包住，吃的是饭堂，住的是员工宿舍，经常白天上班夜里还要值班，上了几天班，渐感工作强度之大，经常回到宿舍就倒头睡，一觉到天亮。

　　“小九，起床了，我男朋友在外面等我。小九！”

　　“起来了，起来了。陈曦的波音功比任何闹钟都要灵，睡着了也能从梦里听见她的声音。

　　“午班就靠你了，我去去就回。

　　记得帮我打包晚餐回来。

　　她刚跨出门口，听到我这话神情立刻萎了。看了顶着一个鸟窝头、惺忪睡眼的我，最后还是屈服了。

　　在陈曦的字典里，没有打包这一词，按她的话说像她这样风靡万千少男的她提着一个便当瞬间变成了欧巴桑，而且还总挑她跟男朋友出街的时候。但是她的把柄握在我手里，她想要我跟她换班，本来我好不容易放半天的假，还想着可以好好睡一觉，陈曦这时候就把我挖了起来，反正有免费晚餐，我想着我最喜欢的牛肉蛋包饭，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当我还是方九时我吃过牛肉蛋包饭，自从换了个身体，就再没吃过。那是苏寒的拿手菜，到现在那个味道还令我魂牵梦绕。我如今弄成这个样子，我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变成另一个人，苏寒你还认得出我吗？

　　滂沱大雨，连拖鞋都像浸在水里泡了几天一样，还没走两步就跌得狗吃屎，再爬起来脚上的拖鞋已经土崩瓦解了，明明是昨天才刚买的鞋…那个该死的小贩居然敢骗我，当初买这鞋时卖鞋的吹得天花乱坠，天上有地上无的。去你的天上有地上无，现在只剩一个鞋带让我怎么穿！祸不单行，过往的车泼了我一身泥水，连嘴巴里都有沙子，头发湿嗒嗒粘在额头上，白色的衬衫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我终于火了！

　　喂喂，溅我一身水就想拍拍屁股走人吗？下车！

　　趁那辆车停车等红绿灯的空档，我上前拍打那辆车，崭新油亮的车窗上我的手爪印立现。反正都湿了，也不介意我多拍几下是吧？

　　还没拍几下，车里的人就按耐不住了。是个年纪快四十的女人，保养得当，一双眼睛别有一番风韵，看得出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只是一张嘴尤为厉害，刚开口就堵得我瞠目结舌，半天才找回自己的神智。

　　“这位女士…

　　我才刚起了话头，九被人一把抓了过去，还是揪着我的脸，像捏泥人一样又是揉又是掐疼的我龇牙咧嘴，那女人却像中了邪一样突然一把推开我，看我的眼神满是嫌弃。

　　我都还没找这人算帐反倒先被人嫌弃了，这世道是怎么了！

　　“你怎么回来了？老爷子都那么说了，就算我是你舅妈，那也是以前的事了，别想从我这讹半分钱！

　　那女人说走就走，我一句话都说不上。车子从我身边经过，又溅了我一身的泥。快崩溃了，我的衣服啊……

　　舅妈？这就是我这具身体主人的舅妈吗？是亲戚的话，为何给人一种仇人的感觉？

　　捂着胸口，这里似乎很不舒服。这种不适一直延续到工作的地方。

　　“我们没有叫这些东西。”

　　一大盘食物端在手上沉甸甸的，好不容易送到指定的包厢，那里的人又说不是，只好尴尬地退出包厢重新核对菜单。一旁的经理眼睛跟雷达似的，不住在我身上扫。为了保住工作，手脚越发麻利，又风风火火上楼，跑包厢。

　　不知道是不是早上淋了雨的关系，下午的精神一直很不好，这种糟糕的情绪一直蔓延到了晚班。

　　拐角处突然走出一个男人，我一下子没收住脚，盘上的一杯酒就直接喂了男人一身价值不菲的西装，鼻间的古龙水香水若隐若现。

　　“对不起，对不起……”我丝毫不敢看那人的脸色，不用想，任谁被喂了一身的酒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拼命擦西装上湿润的一块，正擦得起劲，手突然被人一把抓住，我挣扎不开，疑惑抬眼望去。

　　却见顶头的男人剑眉星目，黝黑的眼睛里裹着笑意。莫名的熟悉。

　　“小秋，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不记得了吗？我是卫连！”

　　小秋？我应该叫小秋？

　　这个语气听到我应该认识他的，瞧着瞧着真心眼熟，对了，是早上把我当乞丐扔给百元大钞的男人！至于什么卫连，我就真没什么印象了，大概是这具身体的主人认识。认识我这张脸的人真不少，早上一个舅妈，这会儿一个卫连，看他激动的样子，与我的关系可能不只是朋友这么简单了……

　　胸口这里，又开始不舒服了，越来越不舒爽，心里头很压抑，却什么都说不出。

　　“卫连，你在做什么？”

　　耳际突然传一个陌生的男声，声音冰冷，带着疏离感。卫连听到来人的声音，立刻松开了我，尴尬站在一旁。来人立在包厢门口，背光看不见那人的真实面容，依稀瞧得是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

　　救星来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抱紧餐盘侧身悄悄溜走，就算我再小心翼翼，手还是不听使唤，不自觉抖了抖，一个透明酒杯眼看着就要砸在地上……

　　“拿稳了，我可没有卫连那么好脾气。”

　　一只修长的手稳稳握着杯子，说话间杯子又回到了我怀中的餐盘上了。我偷偷斜睨了一眼脾气不是很好的男人。一身深色西装笔直服帖，蓝色衬衫领口微微敞着，精壮的胸口隐现，五官深邃，薄唇微抿。这皮相不错，只可惜本人脾气糟糕。

　　等我走开后，走廊的两个男人依然立在原地，深色西装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卫连明显一僵，始终背对我这边，倒是深色西装男人抱手环胸靠在墙上，薄唇微微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