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怪谈纪事》江南望江北

33、第三十三章

　　78 族内秘辛（下）星君都很忙
　　虽然地府全员被天庭坑了一把，集体干了这一碗苦逼的热翔，但是，该干的活儿还得继续去做，且还要投入更多的人手都未必能应付得过来。
　　五胡乱华时期，胡人在北地大肆杀戮，还将汉人烤而食之，胡人发出的“灭汉檄”杀尽北地90%的汉人，“狼烟千里，十不存二”。只是，世事难料，怕是连九霄之上的神仙都没想到，北地中原的混乱在七杀、破军、贪狼三星的转世介入之后，宛如滚油遭遇冷水，人间杀戮更胜过去。
　　之前是胡人虐杀汉人，等到三星的转世陆续登上历史舞台，重聚并推动北地的局势走向时，“杀胡令”出，屠胡灭石，汉人纷纷响应复仇，胡人反击，双方“无月不战，尸横遍野”，连无力收复北地中原的东晋朝廷都对这个人间杀戮场看得目瞪口呆、胆战心惊。
　　“上天有好生之德，然乱世不平，以何迎接盛世的到来？”
　　我们居高临下、俯瞰众生的灵修仙君——叶修大人冷眼看着这一切，转过身却对地府来使淡chao淡feng一笑，上下打量一番，才施施然道，“许久未见，看来，使者大人比往日清减许多。”
　　这还不是被你们天庭派下来的星君逼的！想起地府的人满为患，地府来使的嘴里心里就像当日干了的那碗热翔——又苦又凉又烫皮。
　　“回上仙大人，如今这地面上的人死得一拨又一拨，地府实在是忙不过来，小使奉命前来一问，不知这七杀、破军和贪狼三位星君何日才杀兴大尽，回归天宫？还有，听闻廉贞星君·唐昊大人也下凡入世，却一直没有动静，请上仙可否透露一二？吾等小官实在苦不堪言。”
　　叶修没有即时答话，只是转回身，继续看着下方的厮杀，地府来使耐心十足，不敢妄动，良久，才听得叶修说：“等到杀破狼三位星君（孙翔等人）把胡人的仇恨拉住了，就是时候了。至于廉贞星君·唐昊他的人嘛……”
　　顿了一下，想起了什么，叶修的笑容很微妙：“现在还不是他出场的时候，等冉闵他们挂掉了，孙翔他们归位再说。前秦的苻坚老贼现在还没登基呢~~”
　　两晋五胡十六国，串联在一齐才是各路鬼神仙妖们所需的完整乱世，后面的南北朝就是到了收尾阶段，离天下一统不远了……叶修气定神闲地掐指一算，忽然狠狠地皱起眉头——
　　等等！最后结果他没有算错，但是，总觉得他似乎漏算了什么。
　　难道又要和春秋战国时期那样出了什么幺蛾子？
　　地府来使闻言，大吃一惊：“上仙，廉贞星君不与杀破狼三位星君一同归位？”
　　叶修好笑地看着他说：“天庭可没说，他们下来之后，要以同归于尽的方式一齐回去的啊！廉贞星君（唐昊）既然是辅助，那肯定是另有要务了。使者您放心好了。”
　　我一点都放心不下来，这里面一定有鬼！地府来使只能心里这么想，可不敢这么说，赔着笑脸，可怜兮兮地道：“如今人间恰逢这等乱世，不知吾等地府勾魂使要忙到何时？”
　　叶修很亲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快了快了，很快就结束了。等那三位星君回天宫后，你们可以不用担心他们了……”
　　嘴上说着安慰人的话，心里竖起一个叉，话锋一转，嘲讽气十足，“……因为你们会忙得没有任何缝隙去分心想这想那。”
　　地府来使在心里嘤嘤嘤：我要回去告诉孙哲平大人，仙君您欺负人……
　　“唉~~现在不只是你们地府的工作忙，我们天宫的星君们也很忙的啊~~”
　　灵修仙君您又要欺负人了……地府来使都快无语了：“……星君们，都很忙？”
　　叶修点头：“唔，都忙着出差啊~~”
　　出差是什么意思？
　　下凡入世啊亲~~
　　“据我地府所知，除了在北地的杀破贪廉四星君，其他下凡的星君们大都集中在南方的东晋地域……”东晋那边相对安宁，可是那些星君在那里干嘛呢？
　　其他星君们到东晋入世干嘛呢？
　　“推动历史向前啊~~”我们的叶神给了很官方的答案，“比如说，杀破贪廉四星君在北地的首要任务是什么？那就是，送他人去往生极乐，他们之中几人最大的本事就是……”
　　杀人。
　　杀什么人？
　　胡人。
　　有何缘故？
　　杀人者人恒杀之。
　　胡人发出“灭汉檄”几乎杀绝北地汉人，此乃因。冉闵李农等人发出“杀胡令”号令天下汉人奋起复仇，这是果。
　　一切皆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地府来使喃喃自语：“这是牵连无辜，只会死更多更多的人……”
　　“无辜？”叶修摇头笑叹，“你回地府去问问那些汉人，他们死得无辜否？”
　　地府来使语塞。
　　“这么多汉人都死了，星君转世的冉闵李农等人也将要死，凭什么那些胡人就不能死？”
　　“杀人者，人恒杀之。这已经成了杀破狼三星转世的一生写照，试问他们在人间的每一世与其他星君有何不同？是否都有好下场而得善始善终？”
　　叶修忽然明了哪里不对了。
　　天地为棋盘，众生为棋子，星君也不例外，然而，他们每一世临死时，都能含笑而终吗？若是注定来人间只为一场杀戮，在功成之时死不瞑目，又将会如何？虽然他们都回归天宫，恢复身份与记忆，但是留在人间的那种不甘和怨愤，将如何处置？
　　叶修才想起来这点，下界的人间有异变发生。
　　孙翔他们出事了。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叶修说完这句话，就在地府来使面前消失了。
　　79 心魔，相杀
　　叶修风急火燎地前往出事地点，还未赶到，就在路上收到了消息，打开“星河霄瀚图”一看，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七杀星君，已归位。”
　　又打开“山河社稷图”一瞧，暗道：糟了糟了！这一次死一个不够，又要死一个，不，后面两个也接着死了，三星将全军覆没……都死得这么早，完全没赶上计划，这还能让星君好好下凡吗？
　　孙翔他们到底出了什么事？
　　叶修赶到时，远远看到有三人在那里，三人中有两个躺着，其中一个早就已经断气了，就是已经归天的七杀星君遗留在人间的转世之体。另一个弥留之际也差不多要咽下最后一口气了，后者正是转世的破军星君·孙翔，他浑身浴血，染红了身下的草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天空，若不是叶修知道他还没死断气，真以为他死不瞑目了。
　　这两人的身旁还有一人，一直保持着守护的姿态，见到叶修到来，立刻敛容行礼。叶修还未到时就已注意到他，这人是一介散仙，叶修也不认得的生面孔，看来从未在天界出现过，见对方并无恶意，反而出手援助，就算心里着急孙翔的状况，叶修还是朝他颔首投以感激的眼神。
　　面色不改的叶修其实有点心慌意乱，脚步有些急乱地“飘”到了孙翔身边，握住他的手，试探性地问道：“破军星君……孙翔，你、你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叶修。”孙翔努力许久，才看清楚眼前这张虚胖脸是谁的。
　　叶修已经明了，孙翔这是恢复了星君的记忆，所有星君在死后都恢复记忆，回归天宫，所以，孙翔的记忆恢复得有点异常了。
　　下次他们到地府挂牌登记时，记得提醒他们把孟婆的碗舔干净。
　　——记忆恢复得太早这种异常对星君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叶修心中忧虑更深。
　　孙翔你这死小孩，怎么就偏偏遇上这种倒霉事呢？
　　孙翔抬起另一只手摸向叶修的脸：“叶修……”
　　“我在这里，你慢慢说。”叶修握住他的手贴向自己的脸，语气沉重地应道。
　　孙翔撑着最后一口气，说道：“……叶修，贪狼受心魔影响疯了，他为了保住帝位，就要杀了我和七杀两个……我要写报告向玉帝投诉这个家伙，我要把这家伙打到向我认错再也不敢暗算我，简直没遇过这么坑同僚的……”
　　叶修：“……”
　　亲你们这是在出差办公，不是在打怪夺宝，现在不是后世，不兴杀人抢怪夺宝的啊~~
　　散仙：“……”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要不要回避呢？
　　孙翔若听到叶修的心声，一定会在心里怒掀桌：大爷我被同僚抢（人）业（头）务（分）了
　　星君大大，你打的报告书最后还是会转交到我手里，名义上我才是你们的直属上司，虽然还只是挂着“代行”名头。叶修深呼吸一下，说：“我明白了，你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安心地回去吧。后续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我会给你和七杀挑个风水宝地，按照你们在人世的官位品级，以武将标准修建陵墓，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吗？”好重的怨气！
　　又是心魔……又是怨气……这个岔子真是大了去了！没想到，天宫的星君们也会有心生埋怨的时候。
　　“……我还要申、请、休、假！”孙翔喘着气，咬牙切齿，“春秋战国、楚汉争霸、西汉末年、三国时期……还有现在的五胡乱华，叶修你说说，我们到底下凡了多少次？每次下来都是乱世……神仙都会觉得心累……”
　　虽然他们仨被凡人称为“凶星”，但他们其实并不是，只是不如紫微、天府、文曲这样的福星能给凡人带来多大的好处……
　　一旁的散修默不作声地摸着胡子点头：这个……小仙也觉得星君大人说得好有道理，只不过杀破贪廉四星主宰命格的世人，只要不是庸碌无为之辈，大多都不是默默无闻的。
　　出身坎坷，一生跌宕，最为壮烈，虽非长寿，短短一生，如慧星划空，让人惊艳。
　　“怪我……”本能想嘲讽地说出那三个字，可看到孙翔如今这样子，叶修觉得心里，有隐隐作痛的感觉，最后一个字没有吐出来。
　　叶修叹息，探手拂去孙翔脸上的血迹，看似轻淡实则郑重地允诺道：“若有机会，我自当让你们下凡体会到这人间的盛世繁华。”
　　“叶修，你说的，敢食言，揍你……”孙翔闭上眼睛，终于肯咽下最后一口气。
　　破军星君，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