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恰许你应允》羽沐长风

80、第八十章

　　从四合院出来，宋自如亲自送他们出的门，何具坚一直看着纪昀，装作不熟悉的陌生人却又完全不担心别人从他的眼神中看出异样。
　　北京之行，一场懵懵懂懂的远行。
　　21点钟的北京，依然阴雨绵绵，车行驶在高架上，车内安安静静，她的手机收到了何具坚的一条短信，无再多三言两语，只是让她早些回上海。
　　一旁的于洛非玩着手机，屏幕的亮光照亮他的脸，表情平静，手指飞快地动作。
　　“谁的信息？”
　　“没，”她将脸转向窗外，漆黑的夜空，灯火通明，恍如白昼，“我高一的时候认识他的。”
　　她本以为和卫池的故事会很长，她以为会从当年的一瞥识知到如今的困局，可面对于洛非，能说的也只有三言两语。
　　“我来上海上学是因为他......”可被当做笑话的一句，她的勇气仅为了他，追随到这座城市而用尽。
　　“他知道吗？”
　　“不知道。”
　　“那我呢？”
　　“你.......”纪昀露出迟疑的表情，她将手里的手机放下，眉头紧紧皱着。这不是一个复杂的问题，因为她已经有了答案，可是，这样的问题被于洛非问出，她回答什么都是讽刺。
　　“算了，”于洛非挥了挥手，低头继续玩着手机，“回上海！”
　　不欢而散，从北京回来，于洛非离开了一段时间，回来后，纪昀也开学了，这段时间的交错，给了两人关系缓和的机会，加上耿悦的帮忙，虽说旧痕难补，但也不至太僵。
　　而与此同时，已回上海的卫池也联系到了纪昀，不过因为上次邱恩娜的事，加上她早已做出的决定，离开上海也仅剩几月的时间，她不想给自己留有后路，所以，对于卫池，她选择了逃避对待。
　　纪昀知觉卫池为人处世，微微的一个提点，他便能将事分析的透彻，想必，她的所作所为，他也能理解，无论这种理解是误认的明白还是其他，只要可以断的干干净净，她并不介意会出现任何意外结果。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三月，阴阴沉沉的天，郁郁寡欢的人，仿佛一切都让人提不起精神来。
　　耿悦的预产期在六月，于洛非最近一段时间，每天都捧着字典，给那未出生的孩子想着名字。
　　纪昀与他，就像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吃住在一间屋子，相敬如宾，却又貌合神离。
　　家中的房子装修好后，家具一直都在计划之中，纪昀至新年到现在一直没有回去，张娜打电话过来，一直都在念叨，让她双休回去一趟。
　　纪哲闻发来几张照片，新房的家具等，一切都安排妥当，只等她觅得良人。
　　家中父母未说什么，却也多多少少的有些暗示，毕竟她已大学毕业两年有余，即使年龄并不是结婚的理由，但是，却也是一年老似一年。
　　周末的天，依然不见阳光，阴沉的随时都可能下雨。街头的人并不是很多，车在地下停车场转了大半圈，终于找到了停车位。
　　对了，她的车技也越来越好了，泊车时也不会有进退两难的窘境，但是，车技上的进步，却不是她本身的进步，有些东西，决定放在心头太久，每日想的疼，却疼成了摇摆不定。
　　车库的车不少，商场内自然人潮也少不了哪里，不知道是哪个明星在商场内拍电视剧，楼上楼下都是人。
　　其实，这么多商场，她偏偏选了这一家，也许这个时候出门左拐是很不错的选择，但是，她却有着自己不愿承认的理由。
　　上次和卫池也是来的这家商场，买的那套床上用品只换洗过两次，之后就不见踪迹，也许是颜色太过轻佻，不是他喜欢的颜色，只是，那时他选择陪她，将它买回家，如果不是喜欢，也许是为了她。
　　这是纪昀的胡思乱想，也是一厢情愿。
　　不愿多做久留的她直奔目的地，店员依然如那日般热情，只是那套床上用品却没了。
　　她在向店员尽力描述着，却依旧是否定的答案，旧款已经停售。
　　是啊！错过就是错过！哪里会有谁会等你，物件如初，人又会有差。
　　她空手而来，空手而归，心头也闷闷的空，却又装的不在乎。
　　低着头，负面情绪不请而来，喧嚣着令人寂寞，拥挤的让人无助。
　　“纪昀。”
　　她停在了二楼，一楼的簇拥，一堆的摄影仪器，没有想到会是邱恩娜，多么不巧合的相遇，庆幸只是她看到了她，却又巧合地遇到杨雨。
　　她两手空空，怀抱着臂膀的那只手上，无名指上的钻戒闪闪耀眼，她的站姿，她的表情，依旧像故日的她，两眼审视着你，想将人看穿。
　　她身后站着的男人，手里拎着两个购物袋，并不多，也只是刚刚进来。男人长得不算帅气，可眉眼间的熟悉，却让纪昀想到一个人。
　　男人走过来，对着她一笑，杨雨看着她对男人露出的神情，脸上的表情僵凝，然后出现了一丝慌张。
　　“我要结婚了，”一句简单概括，杨雨说出与男人关系，将她的想法打遏腹中，那个眉眼与卫池有几分相似的男人，是寄托还是报复。
　　“恭喜，”纪昀笑了笑，眼睛从男人脸上移开，“我有事，先走了。”
　　“等等，”多么聪明的心领神会，她选择了避开，“如果方便的话，不如去喝杯咖啡？”
　　男人又对她笑，他一定是将她当做是杨雨的朋友，所以才会有这种讨好的笑容。
　　“嗯。”
　　她们并没有去咖啡厅，男人买了一瓶矿泉水，一杯咖啡。
　　杨雨说，她在备孕，所以忌口，而因为婚期近临，男人昨天才从北京回来，今天是来选购结婚那日穿的衣服。
　　男人脾气很好，杨雨给他选了十多套西装，他一句抱怨没有，一件件地试穿着。
　　而她们两人，由原先男人在场的顾忌，也许只是纪昀一个人的顾忌.......
　　“下个星期三的婚礼，你到时候和于洛非一起过来。”
　　“不了，”她哪里又听不出她话中意思，“最近学校课程很满，下个星期要去外地。”
　　杨雨笑笑，她拧着手上矿泉水瓶盖，却怎么也打不开，在试衣间换着衣服的男人没有出现。
　　纪昀伸出手，她置之一笑，将水放到一边。
　　“我知道你读研了，还有半年就要出来找工作了吧？”杨雨侧着身子，她的手依然环着手臂，是职业所然还是防备着，“对了，你还在Nonvend上班吗？”
　　“不了，只是......只是一直还拿着工资，所以......”
　　“我知道，”她打断纪昀的话，换了个姿势，“你还记得当年收到的那份邮件吗？”
　　“什么邮件？”
　　“就是让你来面试的，”对话之中，杨雨一直有着小动作，整理头发，更换姿势，坐立不安着，“那份邮件，是我发给你的，是.......”
　　“哦。”
　　“你......”男人从试衣间出来，打断她们的对话，纪昀不在乎，可看似更不在乎的人却犹豫了，“我手里有一份你的资料，不是很多。因为你和于洛非的关系。”
　　最后一句话说出了重点，纪昀低着头，将咖啡杯上的图案用小指一圈圈地临摹着，只是，她的腿不知为何地颤抖着。
　　“卫池来Nonvend前，我是她女朋友，因为他告诉我，想来这里上班，所以、所以我引荐了他。因为我父亲和丁震海是故友，所以被利用了这层关系.......”杨雨说着话，两只手奋力地拧着瓶盖，“你和我一样。从那份邮件开始，杨洋会出现在电梯门口，钱轻轻出国，这些都很容易办到，因为、因为他，你.......”
　　“我帮你拧吧，”她伸出手，摊开的手掌，手臂微微地颤抖着。
　　“你们现在不论什么关系，等到哪天他的目的达到，你会.......”拧开的瓶盖，瓶中的水泼出了大半，地上被水浇湿，她的裙上也都是水，纪昀站了起身，不是她反应敏捷才能幸免于难，只是幸运罢了，“你会成为另外一个我.......”
　　男人从试衣间出来，急匆匆地跑过来，脸上都是不舍的心疼，不舍得责备，只能试着用纸巾将裙上的水给吸干，却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
　　“他就是这样的人，我们只有逃，只能逃，”男人狐疑地看着纪昀，他拉着杨雨的手，准备带她离开，他身上的西装，来不及换下，匆匆地付了款，他也发现了什么，她与杨雨之间，是谁疯了，“你不要再傻了！”
　　这一幕，就像是电视剧中该出的狗血场景，杨雨声嘶力竭地对着她吼着，眼泪与愤怒一并而出，似乎她就是始作俑者。
　　“嗯，”纪昀将手中的咖啡还给男人，她已准备离开，却又对刚才发生的一切表示愧疚，转身对着店员说着抱歉的话语。
　　三人同时进屋，又是同时离开，杨雨又回到当初那个动作，只是，她的手捂着嘴鼻，似乎想抑制这种不可控制的感情，但是，眼泪流了太多，想到时已成了失态。
　　男人一手拎着购物袋，一手拿着咖啡，人行的来来往往，他的表情有些尴尬，腾不出的手，却又缓解了这几分尴尬。
　　谁都有不能放下的苦衷，舍不得放下的理由。
　　纪昀在包里摸索，她曾经被于洛非嘲笑过数次，一个女生竟然没有备用的纸巾，连着他之前送给她的手帕也被扔了。
　　但是，这时想到了，却又晚了许多。
　　她将双手腾出，路行的一样眼光，她们二人之中，或许一定要有个人做第三者，才对得起这一幕，可惜，男人眉眼再像卫池，却不是他，否则，今日的这一幕，不会是杨雨一个人的独哭。
　　“我知道，”纪昀从包里掏出了车钥匙，糟糕的一天，糟糕的决定，在这场哭泣下，糟糕透顶，“谢谢你的提醒。”
　　杨雨吸了吸鼻子，她将脸色的泪擦干，应该是哭过后，该发泄的都发泄了，“如果你遇到他，告诉他，我恨他！”
　　如果恨，不会找与他相似的人结婚，是为了报复他，还是折磨自己。不过，这些都已不重要，本就不重要的阐述，不重要的出行，在知道后都不重要。
　　一张空白试卷，别人给出了正确答案，却无笔去写，难道是要血书作答？她做不出，也不想做。
　　离开商场，没有再次巧遇，邱恩娜正在补妆，她看到她了，她也看到她，两人都没笑，没有给出任何表情，作不相识。
　　驱车回到公寓，车位被一辆帕萨特占了，纪昀坐在车里，车内的空调焐的她脸颊红通通，公寓内的植株要么稀疏，要么绿的茂盛。
　　她在公寓内转了大半圈，终于找到了车位，停车锁门，步行，庆幸两手空空。
　　多么巧合的相遇，又多么地幸运，她没有哭。
　　“你怎么会在这？”男女见面，总有一方先开口，不过，对她和卫池来说，占多大数的都是她，不过，主动联系的却是他居多。
　　这种计算不能怨怪她的斤斤计较，只是多一些想法，才能多一些坚定，才能让一厢情愿变成置之一笑。
　　卫池做出一个打电话的手势，他站在电梯口，却没有动作，只是与她面对面地站着，“这两天一直联系你。”
　　“最近课业有些多，”多么烂的借口，她竟然在一个小时内用了两次，“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昨天。”
　　也许，这时的僵局，杨雨的话并没有能动摇她什么，只是让已做出的决定更加诚恳，所以，她坚持着，与卫池面面相视，既做不懂也实为不懂，一切都以时间散淡。
　　“嗯，”她是一个耐得住性子的人，至少在很多地方，她的被动是不愿居多还是谨慎近半，但是，对卫池，有些东西都是很迫切地想知道，就好像一颗糖，才到嘴里就会嚼开，一部电影，开篇还未开始，她就已跳到结尾，索然寡味。
　　可能是害怕，没有任何可作为筹码，所以才会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结果。
　　“和我去个地方。”
　　这一局是她赢还是他赢，她没有邀请他上楼，他未提出上楼要求，可是，对这时的她来说，这种输赢只是可笑的笑话，因为她既输不起也赢不起。
　　车行驶途中，车内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在沉默之中，纪昀的手机响了一声，这一声并没有打破僵局，却让她有事可做。
　　杨雨应该已经到家了，她手机上有一份邮件提醒，所署是她想要的。
　　这是强硬塞进的主观，对她来说并没有多大作用，但是，商场的巧遇，杨雨的善意提醒，还是在不知不觉中将愤怒转移给了她，她将报复留给了她。
　　这时的纪昀冷静客观，却是在迷路之中，她理解杨雨所作所为，却不知为何选中了是她，就如卫池，与她一样迷茫的男人，迷雾之中，走散走远，却不明有回头之路。
　　她的心情是急迫的，忐忑的，只是，因为还没有到达目的地，所以她还是有时间去想着组织语言。
　　是的！她是这么想的，一套完美的语言组织，比过千言万语，话多了，错了也多，心里想的，也就不知不觉说出了。
　　“到了，”卫池下了车，这次，他将她这侧的车门打开，表情依如他的动作，温柔化人。
　　“嗯，”她没有将手交给他伸出的手，视之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