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恰许你应允》羽沐长风

73、第七十三章

　　于洛非在公寓，纪昀有心躲他，自然不会立刻回去。她想起去年和耿悦说过，要送房东一台榨汁机，而此时已步入夏季，也是吃水果的好时。
　　她在商场逛了一圈，还将耿悦给喊了过来，二人一番商量，临近付款时，张凯轩过来将耿悦接走，说是晚上要请她父母吃饭，让她陪着去挑选礼物。
　　本打算在商场内度过一个下午的纪昀，因无处可去，也便直接回了去，不做多想。
　　她将榨汁机送给房东，不过并没有进门，一来是房东并未痊愈不让她入屋，二来是屋里的药味实在是呛人，让她望而止步。
　　她在门外犹豫了有些时候，被开门倒垃圾的于洛非撞见，二人对视瞬间，纪昀突然地转身，随后尴尬地理着头发，回过身笑道：“咋们还真是心有灵犀，我正打算开门，你就给我出来了。”
　　于洛非没有露出笑意，他指了指手上的垃圾袋道：“我在屋里就听到你的说话声了，只是等不到你进屋，所以才借着倒垃圾开门，因为是你，所以我一直都是主动的那一方。”
　　“你.......”她笑的更加尴尬，两人对立而视，不知所措，心冷不解。
　　“我先去倒垃圾了，你进屋吧。”
　　厨房内的砂锅炖着汤，自从上次的高压锅爆炸后，厨房里的锅具都被换了，所以的使用说明，于洛非也都一一详细叙述。
　　冰箱被填塞满，客厅里更有数大包零食，不知他一个人怎么拿上楼的。
　　纪昀给自己倒了杯水，于洛非扔完垃圾上了楼，对她笑道：“家里的蜂蜜喝完了，我给补上了，就在抽屉的第二层。”
　　她喝着微微冰冷的清水，夏天到了，这样冰火两极，让人为之一振，“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你走后，我去了趟超市就直接过来了，”他拿着纪昀手上的茶杯，加了些热水，添上蜂蜜，“你刚才和房东说什么了？”
　　“就闲聊了几句。过年时说过要买个榨汁机送她，一直给忘了，今天正好有空。”
　　“那你刚才是去买榨汁机了？”他接道。
　　“嗯.......”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该继续，纪昀道：“耿悦陪过去的，只是半路被张凯轩接走了。”
　　“你怎么没去杭州？”话已挑出，于洛非有疑惑，只是一直在等机会，“我以为你会去呢。”
　　“最近课程太多。”
　　“等到了研二就好了，”于洛非认真道：“我之前和你说过出国的事，你有没有再想想。”
　　“不去了，”她脱口而出，没有思考。
　　“好、好.......”如果不是纪昀的表情这么坚定，他一定会强加诸多，让她去国外，只要熬过这一年，一切都会豁然开朗。
　　他与她将永不分离。
　　于洛非盛来鸽子汤，纪昀喝了口，不觉地皱起了眉头，汤有些咸。
　　“怎么了？”于洛非紧张问道，他拿起汤勺，并没有尝出异常。
　　“没什么，”这几年来，于洛非厨艺增长，做的饭菜都是以她口味为主，而纪昀吃东西一直偏淡，所以这几年来，于洛非在调料上把握的很精准。
　　“是不是太腻了？”果然，他没有发现任何不妥。
　　可能是她口味又变淡了，“没，你先喝吧，我去卧室拿遥控器。”
　　卧室的电脑是开着的，键盘上面放着一叠A4纸，纸上密密麻麻的字，有是用手写出来的，也有打印的。
　　纪昀拿着遥控器，翻阅了两张，潦草的字符，是于洛非的笔迹，不过，纸下还有的几张不是一般的文件，上面有红色印鉴章。
　　她弯下身子，客厅内传来的手机铃声告诉着她，有谁打电话过来了。
　　纪昀跑到客厅，于洛非已将一整碗的鸽子汤喝完，津津有味。
　　电话是纪哲闻打来的，说是新房已经装修好了，让她有空回去看看，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现在改还来得及。
　　纪昀敷衍了两句，丢下手机又回到卧房，不过，电脑上的资料已经被收起，于洛非正站在窗台前，手里拿着戒指，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
　　她从他身后经过，心事重重的人回过神来，将戒指戴在了手上，拿起桌上的文件袋，“公司里有些事，我先回去了。”
　　“嗯，”叮嘱的话，不知为何难以说出口，总觉得说多说少都是错，还不如不说到底的一错再错。
　　明明是晴空万里，可到了傍晚却下了一场大暴雨。
　　于洛非做的咸汤，因为舍不得倒掉，纪昀一股脑地灌下，睡到半夜的人，被渴醒。
　　起床到了厨房，热水倒在杯子，一时半刻又喝不了，口渴难耐的人打开冰箱，对着冰箱内的水果兴叹，口腹之欲，当忍则忍，现在吃了，以后恐就会有一而再三。
　　回到客厅的她，将窗户打开，雨止之时，天已经黑了，所以这场暴雨，让身处炎夏的上海微微地缓了缓。
　　水温久久不退，饥渴的人抿了口热水，更是难以自制，吹两口抿一小口地做着斗争。
　　本是深夜里，一切都万籁俱寂，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爪声。
　　心大的她放下水杯四处寻找声源，终于在一面墙处听到抓墙声，而这道墙，是与房东相隔。
　　纪昀连忙打开门，她敲着房东的门，无人回应，但是，屋内的狗吠一声比一声焦急。
　　她回到屋里拨打着房东电话，站在门外的她只听到手机铃声，却久久无人回应。
　　察觉房东出了事，深夜里，她找到物业将门撬开，房东躺在地上，呼吸微弱，当机立断中，纪昀拨通了120，陪着房东去了医院。
　　在抢救室里，因为联系不到房东儿子，纪昀只能代替签字。
　　一系列手续下来，天已大亮，而房东也被抢救过来，不过却需要住院，于是，她又忙里忙外，将住院手续等都办好。
　　因为需要上学，却又联系不到房东儿子，纪昀不得不请护工，这又将是一大笔的费用。
　　而她自从不去Nonvend上班后，Nonvend每月打开的工资，她都原封不动地还到于洛非的那张卡里，她每月所需，也都是父母汇钱。
　　这次房东住院，她除了将身上的现金用尽，信用卡等也是透支，如果请护工，必须要用钱，而且包括房东日后的开支，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其实，在前段时间，纪昀有考虑过从公寓搬回学校。因为她现在没有收入，如果一直住公寓，也就是增加的父母压力，不过，因为距离房屋到期还有三个月时间，她也没着急和房东说，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房东出了事。
　　这种情况下，她不能见死不救，如果和父母说了，也许会得到认可，但是，这无疑是给家中父母增招麻烦；如果用于洛非卡里的那笔钱，那她之前所做不都是为空，在这时，她十分犹豫。
　　时至今，纪昀想起卫池给她的那张银行卡，从那天开始，银行卡依然放在信封里，原封不动。
　　如果在这时要做比较，在房东与坚持之间，毋庸置疑，那是房东；如果在同样的金钱之间，于洛非和卫池......
　　她不得已，并非愿意做出的选择。
　　那人是卫池。
　　纪昀回到公寓，物业已将房东大门给修好并将钥匙给了她，京巴狗在屋里一直大叫，她将门打开，狗猛地扑过来，抱着她的腿呜呜地吟哼着。
　　她弄了狗粮喂了狗后，拿着银行卡去了最近的一家银行。
　　因为是中午，银行里的人并不多，没有需要排队，坐在柜台前的纪昀输入密码，得到银行卡内的数字。
　　这是一笔巨款，她没有想过的金额，可以将这些年于洛非给她的，全部偿还清。
　　为何卫池会给她这么一大笔钱？是知道她需要钱？还是.......
　　她对着这一笔数字犯愁，柜员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复，纪昀握着手机，已经两次按起他的号码，可都是在屏幕亮起的瞬间，被她挂断。
　　在决定与犹豫间，她选择了前者。
　　取了一笔现金后，回到医院，房东已经醒来，不过呼吸机依然。
　　纪昀找到主治医生，问了房东大概状况，说是哮喘，虽然不是致命的难症，但是也难免不会有个万一，所以，这一个月里，都必须留在医院观察。
　　也许是有了钱，虽然不是心安理得，但至少这比钱比保险柜中的让她心安。
　　纪昀将这一个月的住院费交了，回到病房，房东摘下呼吸机，虚弱的与护士说着什么，情绪比较激动。
　　“怎么了？”见到纪昀过来，护士退到一边。
　　“我要回家，”房东硬声，说话时喘息的很厉害。
　　“您不能走，”她拦住，以为房东是担心住院费，“您这个样子，回家后还得来医院，钱我已经交了，您放心吧”
　　“不行，”房东并不妥协，坚持着。
　　护士在后拍了拍纪昀的肩，示意她快些安抚房东，她们要换吊瓶了。
　　“您这是怎么了？”纪昀拉下脸，语气也生硬起来。
　　没想到，房东忽然哭泣来，让她手足无措。
　　“浩浩一个人在家，”房东虚弱的抬不起手臂，纪昀给她擦着眼泪，想着也是难受。
　　独居老人，儿子也不来探望，如果昨天不是浩浩，今天早上看到的只怕就是房东的尸体。
　　都说养儿防老，恐怕房东难过的也不仅仅是担心狗，她最难过的，应该是在这时，身边没个亲人陪伴着。
　　“我早上回去喂了浩浩，您别担心，”她道：“您这么不听话，又哭又吵的，身子不是恢复的更慢，我又不能把浩浩带到医院来，您这不快点好，得要好些日子见不到浩浩呢。”
　　房东被纪昀这么一说，眼泪落的直叫个快。
　　“您还哭呢，昨天要不是浩浩刨墙，我哪里会知道。您这哭了，身子恢复的慢，浩浩又想您，您说这要让浩浩知道了，它得多难过。”
　　房东看了纪昀一眼，嘟着嘴不说话。
　　“您现在乖乖的呆在医院，把病养好。我呢，每天都过来看您，好不好？”纪昀哄道：“您把浩浩喜欢吃的，不喜欢的，都告诉我，这段时间我来照顾它，您要是不放心，我每天录视频给您看，我保证浩浩比您养的时候还要胖。”
　　“浩浩只吃我喂的，”果然，纪昀的劝说起了效果，房东嘴上不依不饶，但情绪显然已经稳定。
　　护士连忙换了吊瓶，纪昀也将呼吸机给房东戴上。
　　“我白天有课，护工我已经给您请好了，我上课时她照顾您，只要下课，我就过来陪您。”
　　房东摘下呼吸机，咕哝了两声，没有说话。
　　“浩浩这边，我这两天先给它单吃狗粮，等您元气养足了些，您在告诉我，行吗？”
　　“嗯。”
　　“这边的钱您也不用担心，想吃什么就和护工说，但是，有些忌口的东西，可别忍不住，我这可不和您客气，我有空也给您煲汤，您要乖乖的，别发脾气了。”
　　“纪昀，我们这.......非亲非故，你.......”房东哽咽道。
　　“我这段时间也一直由您照顾着，您对我好，我当然也要对您好。”
　　房东红了眼眶，千言万句，哽咽喉口，与那心中一比较，既有寒心又是心暖。

　　房东住院已经有两天时间，因为还在观察期，纪昀除了上课都是呆在医院里，浩浩被送到了宠物店，期初房东无论如何也不答应，奈何在纪昀的一再坚持，说是等个两三天便将浩浩接回来。
　　而她所请的护工阿姨，因为也是上海人，自然在饮食很注意，在两天的担忧之下，房东被转到普通病房后，她这颗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
　　周六的那天，她将浩浩从宠物店接了回来，护工阿姨打来电话，说是房东想要喝黑鱼汤，问是买了烧还是直接买。
　　纪昀从市场买了黑鱼，又去水果店买了些水果。
　　她已经很久没有和王莎莎联系了，断了联系的二人，她也不知是自己做错，还是因为结婚的人，重心的转移，一心一意只有他。
　　将熬好的黑鱼汤送过去，房东拿着手机，颤颤巍巍，其见到纪昀过来，迅速地将手机藏起。
　　其实不用猜，房东虽说嘴硬，可心里还是想着儿子的。
　　纪昀将黑鱼汤倒在碗里，她拿出手机，里面有段今早拍的一段视频，是房东日思夜想的浩浩。
　　视频里的浩浩上蹦下跳，因为才洗了澡，毛发全都膨舒开，显得有些胖。
　　房东捧着手机一遍一遍地重复播放着，数次间在她眼中泛起泪花，却又硬生生地逼迫自己，没有落泪。
　　“黄豆炖猪蹄您喜欢吃吗？”纪昀一边喂房东喝汤，一边道：“我听说这种情况要多吃豆制品。”
　　“我现在挺好的，”房东举着手，示意身子恢复的不错，其摇动着手臂，插在手背上的输液管随着她动作左右摇晃。
　　“您别乱动，小心血逆流，”纪昀放下汤碗道：“我买了些枇杷和香蕉，您想吃的时候就让护工阿姨剥给你吃，不过不能多吃。”
　　“知道了，”房东笑着，一直看着纪昀，眼中都是感叹，“你一个外地小姑娘，又要上学还要照顾我这个非亲非故的老太太，阿姨拿什么还你哦。”
　　“您说什么呢，”纪昀道：“您将病先养好，来日方长呢，您害怕我跑了不成。”
　　房东被逗笑，久久地抓着她的手不愿放开。
　　房东吃完饭后便睡了，纪昀陪护了一会，便出了门，她今天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