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十年纪》顾*城

13、第四章：卡度克，厄运如约而至

　　I

　　凯普特，克里斯特尔帝国首都。
　　费雷德利卡上校刚从戈麦斯的驾驶室内缘绳梯而下，六名皇室近侍卫兵已经手持武器将他围住。费雷德利卡脚一触地就苦笑着举起双手。

　　“不不，陛下只是请阁下马上进宫详谈而已。”一个麦黄头发的高个年轻人走近来，朝他行了个礼，露出温暖的笑意：“陛下等你好久了，请让我带路。”
　　年轻人比费雷德利卡要高出半个头，那六个卫兵见到他马上恭谨地行礼。费雷德利卡放下手臂，笑了笑：“你是埃拉.李吧，好久不见了。”

　　埃拉.李引着费雷德利卡进入王宫。
　　现在是帝国的六月，克里斯特尔星球把季节控制在六月的天气，稍稍有点懊热，将树上的花朵都催开了。费雷德利卡远远看见一个火红头发的人站在那一百三十级白石楼梯下面，他穿着金黄和纯黑组成的军服，看上去比一树嫣红粉白的花朵更耀目精神。

　　费雷德利卡自亚历克萨当上帝王来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跟他会面，五年他就被派往科萨尔主持武器开发，作为皇室贵族，在一些聚会中，他也曾与亚历克萨打过招呼。这个比他年轻两年的年轻人因为具有更纯正的皇室血统，早就被纳入皇位继承候选人当中，他这等家族败落的外围贵族，享有的资格也谨止于跟他礼貌地问候一声而已。

　　这个红头发的少年留给费雷德利卡的印象倒不像他的头发颜色给人的第一印象那样的暴烈而狂野，相反他是温和的，也许有点高傲，但是费雷德利卡喜欢他眼睛里面的神情，那是真诚和乐观。如果他的性格里面潜藏着偏执和专横，但因为眼睛里面埋藏的情感，都会被引导往好的方向。

　　皇位继承候选人中，最年轻的亚历克萨并不是大热，王室中人对他的普遍评价是太年轻，事实上克里斯特尔王国自成立以来还没有一个这样年轻的继承人呢。但是费雷德利卡却看好亚历克萨，就因为他虽然年轻，但私生活上面却可以做到无懈可击。作为皇室贵族，又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居然对男女之事基本没有兴趣。就因为从没有关于这英俊少年的桃色新闻传出，有好事者甚至开始编造他跟同样年轻英俊的近侍官有暧昧关系的荒唐传言出来，因为无独有偶，这位年轻的近侍官居然也跟自己的长官一样，不近女色。

　　这两个年轻人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偏偏就跟其余的皇室子弟大不一样，像一个清教徒一样处理着自己的私生活，就连最爱盯有缝蛋的苍蝇也挑不出一点这方面的错处来。这些让其余人觉得不能理解的事情却让费雷德利卡相信，掩藏在极大的自控能力下的必定是同样大的进取野心。就从亚历克萨这样的克制能力来说，他对皇位志在必得。

　　在下了这个判断不久，费雷德利卡就被调离帝都星球克里斯特尔，远赴边境星球的秘密武器基地，甚至来不及为了验证自己的眼光去跟未来陛下套一下交情，不然到得今天，也许少帝会抱持一个好印象而对基地暴动的事情从轻处理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费雷德利卡已来到少帝面前五公尺外，他单膝跪地，行了个谢罪的屈膝礼。
　　“臣费雷德利卡，前来领罪。”
　　“费雷德利卡上校，关于科萨尔发生的叛乱，我得到的也是周围的卫星监测通讯报告而已。我希望可能听到你的亲口陈述，关于谢罪领罪的言辞，稍后再说未迟。”

　　“臣万分愿意复述当日发生的事情……陛下。”费雷德利卡被亚历克萨蓦然伸到他面前的手吓了一跳，他抬起头，对着的是少帝那对棕色的清澈眼眸。
　　少帝笑了笑，他的笑容有利箭一样的穿透力：“我认为坐着的人要比跪着的逻辑清楚些，我希望你把事情发生经过详细告诉我，不要遗漏。”

　　初夏时节，头顶的花瓣不时飘落下来，费雷德利卡感觉到越来越懊热，尤其在陈述完毕等待少帝发言的时候。亚历克萨少帝沉思的侧面线条轮廓突出，费雷德利卡发觉这少年身上具有一种无法忽视的威严，在笑容消饵的时候不断凝聚。

　　正在费雷德利卡揣测少帝心思时，亚历克萨突然抬起眼睛盯了他一眼，因为观察得太投入，费雷德利卡觉得自己的眼睛似乎被一种锐利的武器刺穿，他立刻道：“臣深知此次暴动全是因为臣戒备不力所致，谨请陛下准许臣戴罪立功，借与臣两支舰队的兵力，收回基地。”

　　“两支舰队，你很有胆色呢？”
　　“臣自信凭戈麦斯的力量足够潜入地下基地，再由两支舰队辅助空中战斗，可保不失。”
　　“嗯，考虑得不错，但是戈麦斯不能用在收复基地。”
　　“这……”费雷德利卡微微出汗，戈麦斯的强大战斗力是取胜主因，若少帝见疑，不让他使用戈麦斯，单凭宇宙舰队，要征服那帮亡命之徒可并非易事。

　　这时旁边有气流吹过，头顶的花树又落下了几片花瓣，亚历克萨伸手抓住几片，揉碎了吹走，脸上露出孩子一般的笑容。
　　费雷德利卡忐忑不安地看着少帝，又看看旁边的近侍官，麦子发色的年轻人脸上一直挂着温和的笑意，关注着场面，此刻回以一个笑脸，安慰意味甚浓。

　　“陛下，时间紧迫，请不必卖关子了。”年轻的近侍官这样说着，亚历克萨好笑地看看他，转向费雷德利卡：“上校，我问你，最好的防守方式是什么呢？”
　　“防守……？”费雷德利卡努力揣测着君王的思维，一时没有回答。

　　“最好的防守方式就是进攻。不过现在需要防守的不是我们，而是星际联盟。我想，他们得知我们的武器研制基地发生暴动一定笑得肚子都痛了吧，我可以猜到他们一定在旁边盯着我们的行动，等着趁我们去平止叛乱的时机出来占便宜。”

　　这样淡淡的玩笑话立刻让费雷德利卡肃然起敬，他现在已经发现，这一路逃亡他想及自己的太多了，以致忽略了很多方面。是背叛的心意还没有完全消除吧，这使到自己不能全面地考虑问题，费雷德利卡如此自责着。
　　“陛下高见。确实，假如联盟隐藏在基地周围星域，等我们收回基地的时候再冲出来，甚至加入混战，也将会使我军陷入危险当中。”

　　少帝的棕色眼眸凝视着费雷德利卡：“是在基地受惊过度了吗？任何时候，我们都不应该忽视我们的宿敌才对。所以，这次的基地收复战由我来指挥吧。”
　　费雷德利卡大惊：“陛下，你的意思是要亲征吗？”
　　“有问题吗？”
　　“臣认为这件事情应该由臣去负起责任才对，让陛下亲涉险境，会让臣等不安的。”
　　“呵，只要你把基地的详细情形完全告诉了我，那就不应该不安了。自从即位以来，我还没有这样运动过呢。”
　　“可是……陛下……”

　　“你也不用急，你另有任务。我刚才不是说过最好的防守方式就是攻击吗？就让你驾着戈麦斯去他们的鲸舰基地捣乱吧，这样的话，他们就算想跟我们作对，也不会放得开手脚了。”
　　接触到费雷德利卡震惊而又折服的表情，少帝点点头：“没错，就是攻击对攻击。谁比较勇猛，谁就赢。”

　　在少帝神采飞扬的气势下，费雷德利卡缓缓低下了头。
　　“臣当倾尽全力，完满完成任务！”

　　II

　　卡度克星球正吹着四月的风，这里的季节与帝都克里斯特尔不同，现在正是早春，空气有点潮湿，风温柔微凉，吹在脸上有点像亲人的触摸。

　　一个身材挺拔的青年将脸埋在竖起的风衣领子里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悄悄观察着周围，微风拂动他银白色的头发和长长的风衣下摆，使他显得行色匆匆。

　　“这里建着联盟的生物武器秘密基地？看上去很繁华呢，把那么巨大的鲸舰收藏在有平民居住的星球，还真是挺厉害的。”费雷德利卡低声嘀咕着，挑着人气冷清的街道走。

　　这是一条树荫浓密的林荫大道，朝着远离商业区的方向延伸，费雷德利卡发现这条道虽然也设有供平民歇脚的靠背长椅，但显然没有设立收集垃圾的垃圾桶，他由此判断这条道应该通向军事区，虽然刚买来的游览地图上面显示这条道的尽头是未开发区和湖泊。
　　说起来，湖泊的话，不是很适合鲸舰生活么？

　　也不知走了多久，远远的可以看见路的尽头设了一道巨大的铁闸门，将里面的景观完全隔绝，门口两侧有持枪的士兵把守。再接近一些，把守的士兵开始喝止：“这里是非游览区，止步！”
　　“喔，真是抱歉，我以为未开发的湖泊会比较风景优美，所以就不由自主往这边来了。”费雷德利卡扬着自己手上的地图。

　　“马上原路返回，这里不是开放给平民参观的地方！”
　　“也就是说，这是属于军方控制的区域啰！”看着对方准备拔枪威胁的样子，费雷德利卡连忙举起手来：“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的。”
　　“站住，让我们搜查一下！”一个士兵走上前对费雷德利卡进行搜身，另外两个拔枪对准他。

　　费雷德利卡将手举得高高的，任士兵搜查。
　　“什么违禁物品都没有对吧？我是一个良民呢，只是分外爱好无人风景而已。”
　　“少废话！马上消失，再次发现你在这里出没的话，将扣留三十小时作严格审查。”搜身的士兵将费雷德利卡的假星际护照用手里的仪器扫描了一遍，然后还给他。
　　“还真是严格啊。但是对敌人也是这样的吗？还是只对平民这样做呢？”费雷德利卡讽刺地笑着，将护照收好，转身离去。

　　这时身后的铁门里面传出引擎的声音，是地面汽车的引擎声。费雷德利卡听到一个男声跟守门士兵的应答，然后汽车驶了出来，擦身而过。那是一辆小小的甲虫型车子，沉实的黑颜色跟活泼的外型不是很相配。

　　车子越过费雷德利卡的身侧，忽然减速，在他前面五六米处停了下来。
　　“先生，这里离市区比较远，你愿意让我们载你一程吗？”是一个明朗优美的女子声音。
　　费雷德利卡更倾向于慢慢步行走回去，仔细地观察环境以便开展行动，虽然直接站在原地说不用就可以了，但受到这样有礼貌的邀请，他还是走近车子打算对邀请者回以礼貌的拒绝。

　　“好心的小姐，谢谢你的邀请，但是……”他突然接触到一对像薄荷酒一样清澈的绿色眸子，身周的春光明媚都比不上对方的笑容。
　　“但是……但是……”突然忘记了要说什么。出身帝国贵族的费雷德利卡也见过不少宫廷美女，她们美丽高贵苍白柔弱，自己的姐姐拉娜也是其中出类拔萃的美人，但是她们全部都比不上车子里面的女子。她的笑容可以令冰封的季节也有花朵盛开。

　　“先生，你没事吧？”
　　“喔……但是……这样就不客气了。”费雷德利卡打开了后座车门，坐了进去。
　　身边美女的金色长发随着车门开启带动的微风拂了几绺在他肩头，那就是花瓣坠落湖面一样的温柔吧：“谢谢！”
　　又有谁能抵抗初春的明媚呢？

　　车子里面的美女是艾薇.杰西卡。西格玛号在捷森星球放下了方东和雪佛兰，立刻转航渥佛克，艾薇选择跟随西格玛号先到渥佛克，巴曼也跟她一起。西格玛号中途在卡度克星球停留补充原料，因为雷欧中校需要在此地处理一些事情，西格玛号索性在此停留半天，明早才航向渥佛克。

　　艾薇身为西格玛号上的重要人物，自然放在军事基地里面严密保护，但活泼的艾薇可不愿意浪费宝贵时间在沉闷的军事基地，要求到居民区参观购物。于是由瑟斯罕和罗威尔两位中尉陪着她和巴曼一起出来，车子则是租来的。艾薇和巴曼是女孩子喜欢购物自不用说，就是瑟斯罕和罗威尔两个年轻人也因为这样难得的放松时间而大为兴奋，这样的特殊任务他们认为是不可多得的值得庆幸。

　　“说起来，你怎么会逛着逛着逛到这边来呢？地图上不是注明这是非开放区吗？”坐在前排的瑟斯罕转回头不客气地问道。多得他的发问，才提醒了费雷德利卡意识到这辆小车子里面原来塞满了人，而且都是从秘密军事基地出来的人。

　　“呵，你们也不是刚从那里出来么？我还以为那里只是没有开发而已，如果是为了个人安全问题，本来想着自己负责就可以了，想不到贵国对平民的安全这么重视。”
　　对手是瑟斯罕，费雷德利卡立即恢复了机敏而讽刺的说话风格。

　　“哈，你这小子，看来是一点也不懂得感激的。告诉你，这里面不是平常人可以去……”
　　“只有经过特殊许可的人才能内进，因为里面打算建造一个大型游乐场，建造好以前并没有打算开放给外人参观，毕竟这是投资方的意愿。”正驾驶着车子的罗威尔淡淡打断了瑟斯罕的话，费雷德利卡从倒后镜中看见他冷利的眼神盯了自己一下。

　　“啊哈哈，没错，就是游乐场，哈哈哈。”瑟斯罕笑了起来。
　　“说起来，诸位就是里面的负责人员啰，包括这两位可爱的小姐？”
　　“没错！”罗威尔斩钉截铁。
　　“呵，是这样啊，真是令人期待呢。”
　　费雷德利卡放弃了关于这个问题的继续探讨，他发现棕色头发的驾驶者虽然年纪很轻，但是头脑冷静清晰，并不是容易对付的。

　　车子已经驶到市区，越来越繁华的街道转移了车上众人的注意力。
　　“好多食品店呢。”巴曼惊喜地嚷道，她对食物的兴趣要远远超过其他的商品。
　　“我们去喝咖啡吧。有两位美女相伴，真是让人得意的事情哪！”瑟斯罕笑道，又转过来对费雷德利卡说：“小子，你去不去？”
　　“谢了。在这里放下我就好。”

　　费雷德利卡站在闹市区，目送着小甲虫车子慢慢驶远，他回身向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一直往北走，那里有一个流浪者街区，旁边围着的都是存放商品的大型仓库。其中有一个，里面存放着先他到达的戈麦斯。它被分解成十来个零部件伪装成货品用宇宙商船送达，现在恐怕已经装配好了吧。他需要去调试一下性能，以保障今天下午就进行的任务。

　　III

　　“这就是鲸舰！”费雷德利卡凝视着面前的景象，轻轻抽着冷气。

　　联盟的鲸舰基地虽然保安严密，但是对于一个在同样秘密的基地潜伏五年的负责人来说，要潜入而不惊动敌人并不是什么难事。费雷德利卡用特殊麻醉药使一个士兵晕迷，顺便换上了他的军服，压低帽沿，匆匆低头走过，并没有人注意到他。

　　费雷德利卡往最多人出入的方向走去，穿过两道门，走尽运输长廊，就看到了帝国一直在揣测的鲸舰基地。

　　关于鲸舰，帝国和民间都有不少传言，大部分的形象都指向鲸舰是一种丑陋而迟钝的生物体，不过给强行加以武器装备生物武器参予战斗。
　　“所谓鲸舰，就是将一条宇宙鲸化妆成一艘宇宙舰用来吓人而已。”甚至有这样不负责任的评语。

　　但是现在呈现在费雷德利卡面前的鲸舰队列却让他了解到类似这样的评语是多么的无知和愚蠢。
　　鲸舰的本体是宇宙鲸不错，但是经过特殊饲养和训练的宇宙鲸，本身已经成长成为足以与宇宙舰匹敌的身形，加上装备上一级的战斗武器，将鲸变成舰并不是一件不现实的事情。

　　鲸舰的本体是宇宙鲸，一种形如鲸鱼的太空生物，本身体型就很庞大，经注射激素后更可调节生长成为理想中战舰的大小。这种巨大的生物在太空中就如鱼在海水里面遨游一样，非常的迅速，帝国方面收到的情报更报称一条训练有素的鲸舰全速滑动起来的速度并不比一条宇宙船的平常速度逊色。

　　联盟军方在鲸的侧腹装有金属托架，上面承载着数支金属炮台，而鲸的咽喉处则装配着重型粒子炮。在亲眼见到之前，费雷德利卡曾经质疑过生物体能否承受那样巨大的发射后座力，但现在的他虽然没有看到鲸舰发射的样子，但是已经可以想像得到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任务。

　　现在这些巨大的鲸舰排列得整整齐齐，它们温顺地张大嘴让技师们在它们的身体里面进进出出地调试和装配武器，从它们大张的嘴可以看到里面由口腔直到咽喉处的石化咽骨，上面有天生而成的坎道，正好适合战机降落减速所用。

　　它们的皮肤经过注射激素，强化成陆用光束枪都无法穿破的护甲，随着年龄的不同呈现出由浅到深的蓝黑色，生物体的自然肤色，比任何的喷漆颜色都来得自然而充满生命力。

　　费雷德利卡欣赏了好一会儿，这真是自然界和人类创造力相结合的杰作，但就如他的戈麦斯一样，人类总是倾向于将各种各样杰出的发明应用于军事。

　　他从身上掏出一个照相机，拆开它普通的外壳，取出另外一台更精密的电子照相机，这是军方专用来拍摄机密场景或资料的，压缩率和还原度都相当高。
　　费雷德利卡小心从各种角度拍下鲸舰的规模和外观，收好照相机，开始观察现场。

　　这是一个边长约五千公尺左右的方形区域。几条天桥呈棋盘状地交错着，鲸舰就停在天桥的下面。桥与桥的交会处耸立着像柱子和水塔般的巨型柱子，每一根柱子都连着许多管道，不断发出嗡嗡的声响，听起来有点像高压电流的声音。费雷德利卡知道这些柱子里面放送的是高纯氧气，输放整个星球的氧气流经这里时，就靠那些柱子状的过滤器进行强力的净化过滤，以提供此区域高纯度的氧气。

　　鲸舰们现在在休息状态，需要给它们供送高纯度的氧气，那样等它们冲出宇宙战斗的时候，就可以保持十二小时不必吸氧了。

　　这个区域非常宽敞，由于里面停放着许多巨型的鲸舰以及交错的大桥和管道，所以感觉像一处立体迷宫。

　　“这里的结构跟科萨尔基地有很大不同，是因为要存放生物体武器的缘故吧，通风良好，这样的话，很难将它们都堵闭在这里呢。”
　　费雷德利卡在基地内转悠了有三十分钟，得出的最终结论是，除了终极手段，其余的方法都不管用。

　　“马上就会受到隆重的欢迎了吧！”费雷德利卡这样说道，抓住墙壁上的拉杆，用手指扣住平时禁止使用的安全活门，将它拔出。
　　因为纯氧的泄漏，警铃立刻大响，警示灯也一起闪动起来。基地内人影憧憧，都往这边拥过来。

　　“有人侵入基地……封闭闸门……”
　　“不错，你们下次要小心一点，基地马上就会被毁，你们马上疏散吧。”
　　对领头的几个士兵说完这样的话，费雷德利卡毫不犹豫地从安全活门一跃而出。
　　“再见，卡度克！”

　　大型的仓库内，费雷德利卡熟练地敲打着键盘，面前的电脑屏幕跳出几行指令后清晰显示出基地内部的情形。
　　佩带枪支的士兵们三个一组地来回巡逻，安全技师们检查着每一个角落，有条不萦，看不出过于紧张的样子。随着一个三角眼脸庞的逼近，屏幕忽然变成一片雪花，监控头给他们发现了。

　　“你们是永远不会猜到致命的武器放在哪里的……但是，不肯重视我的忠告，这样好吗？”费雷德利卡纤长的手指在桌上敲击着，十来下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还是再尽一下微力吧，算作对早上那位小姐的回礼。”

　　一个小时后，一个冷静而威严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星球。
　　“卡度克星球的居民请注意，你们现在正处于极度危险的境况。120分钟后，由军事基地发生的爆炸将会摧毁整个卡度克星球，请你们珍惜自己的生命，马上离开本星球。重申一次，请珍惜自己的生命，马上离开卡度克星球。这是克里斯特尔帝国少校费雷德利卡上校的正式声明。”

　　发表正式声明后，费雷德利卡马上离开被暂时控制的星球电台，赶向戈麦斯所在地。
　　这样声明之下，不但平民会立即疏散，鲸舰和战士们更会马上撤离，戈麦斯就得担负起阻击它们的任务。鲸舰升空有个过程，只要不突破大气层，并非在宇宙作战，鲸舰只能发挥不到平时四成的威力，并且在自己的基地星球作战，是对方极不愿意的吧。费雷德利卡相信，凭戈麦斯一己之力，想逃脱的鲸舰不过是一条条待杀的大鱼而已。

　　银白的死神步出仓库区，俯视芸芸众生，居民们尖叫着惊慌地四处奔逃，努力维持秩序的军部人员见到戈麦斯的出现更是面无人色，这是他们只能从科幻电影中看到的场景。有人勇敢地拔出光束枪来进行射击，但这些轻微的攻击根本就不放在费雷德利卡心上。他走进人群，就像淌入四处流动的污水，他的目的地是武器基地，他的猎物是鲸舰。

　　突然之间，他看见人群中夹着一辆小小的车子，因为人群的骚乱，车子不能开动，只能停着，那是一辆黑色的小甲虫车。
　　随即，戈麦斯的360度全方位屏幕上捕捉到一个景象，费雷德利卡停止前进，将镜头拉近，没错，是那个金头发的美女，她和另外一个女孩子，还有那两个同车的年轻人在人群中艰难前进，他们前进的方向是－－即将引爆的基地！

　　IV

　　“小姐。”费雷德利卡一把抓住艾薇的手臂，在她来不及反应之前，一把拖入人群中。
　　“你是……喔，那个外星游客。请放开我，我有很要紧的事情要办。”
　　“小姐，听我说，基地现在很危险，你不要去。”
　　“你是谁？请不要阻止我。”

　　“小姐，请你马上离开这个星球，整个星球都会受到波及的。”
　　“不可能，就算马上会爆炸，我也一定要赶去救人的。”
　　“你什么都帮不上忙！”
　　“至少我可以帮助疏散人群，这比什么都不干要好吧！”艾薇用力甩开了费雷德利卡的手：“说起来，你的声音有点熟悉，你到底是谁？”

　　“我……费雷德利卡。”
　　“费雷……帝国的费雷德利卡上校？威胁说要爆炸的人？”艾薇后退两步，要远离面前这人，背部却贴上了商店的玻璃橱窗。

　　好不容易将戈麦斯停在街角偷偷溜出来，又好不容易在人群里面找到艾薇，事情居然到了这个地步。费雷德利卡干脆说：“我发表的声明是真实的，就是为了保存居民的生命，我在基地的氧气管道里面放进了炸弹，时间一到，就算是轻微的爆炸也会引起整个管道的爆炸，那是高纯氧，爆炸的规模更大，破坏力足够摧毁半个星球。”

　　“你居然把炸弹放进氧气管道……我要去通知军方。”
　　“没有用的，那是一个小型炸弹，它会随着氧气的流动而流动，现在不知漂到哪个方位去了。而供氧是不能停止的，所以炸弹是不会停止的。”
　　“你，你是毁灭星球的凶手，放开我！”艾薇再次用力甩脱费雷德利卡的手，她以厌恶的眼神瞪着他：“你是个冷血的凶手！谁也没有权力以战争的名义夺取人民的生命！”

　　艾薇再次冲向基地的方向，再次被费雷德利卡一把抓住。
　　“你是要杀了我吗？那就拔出你的枪来，不然我还是会赶回基地通知军方的。”
　　“你回去也没有用，现在没有人可以救这个星球。”
　　“我不是要救这个星球，我要去帮助疏散人群。他们正在登上鲸舰逃命啊。”
　　“鲸舰……逃命……？！”

　　“艾薇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小子，你干什么？”
　　回头来寻艾薇的瑟斯罕冲前一步，一把将费雷德利卡推开：“艾薇小姐，他要乘乱对你干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不是……他告诉我，炸弹放在基地的氧气管道里面流动。”
　　“天啊，氧气管道……”瑟斯罕瞪着费雷德利卡，随即从口袋里掏出通话器开始报告起来。

　　“原来你叫艾薇……艾薇小姐，居民们的生命对你来说真是如此重要吗？”
　　“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力，身在帝国的你是不会理解的，在你们的国家，就连一只蟑螂的生命都是归皇帝所有的对吗？”
　　一个棕色头发的少年挤了过来，“军部派气垫车来接我们了，艾薇小姐，军部刚才通知我们，西格玛号上面载满了平民，已经先离开了，我们需要搭乘鲸舰离去，马上走吧。”
　　巴曼这时在气垫车的门口向这边奋力招手。

　　“是这样吗？”费雷德利卡若有所思地看着气垫车离去。戈麦斯再度发动，目的地－－鲸舰基地。

　　这次出现在戈麦斯的屏幕上的是让人感动的场面，拖老携少的居民们排成长龙，等待着登上鲸舰逃生。有小孩子的哭闹声，但随即被大人哄着停止，有微弱的叹息，但是并没有人发出怨言。
　　“怎么了，是这个武器基地要害得你们失去自己的家园，令到你们流离失所，为什么你们还如此坦然？”
　　有个声音在费雷德利卡心里回答：“因为他们是如此信任着自己的国家啊！”

　　人群中，费雷德利卡看见了艾薇，她的金发在各种发色和肤色的人群中分外醒目。她在努力地安抚怀里一个大声哭喊的婴儿，身边排成长龙的居民正在有秩序地登上一艘张开大口的鲸舰，每个人经过她的身边都向她注目。这时，婴儿的母亲奔了过来，手里举着什么，接过孩子嘴里不住地嘟囔，是在道谢吧，虽然在戈麦斯里面听不见，可是从艾薇那绽放的笑脸上可以看出来。

　　艾薇身后有人跌倒了，是个老人，艾薇连忙扶他起来。那么老的老人，连站都站不稳了，但是已经登上鲸舰的壮年儿子又奔下来挽起自己的老父，因为动作迟缓，不住地往后面的人道歉。
　　放眼望去，黑鸦鸦的人群绵延不绝，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登上有限的交通工具，一定是民用的宇宙舰已经载满了，才决定出动军方的吧，这样重要的武器现在载满了老人、妇女和孩子。本来充满威慑的钢铁一般的流线躯体，现在周围滑稽地布了一层居民遗留的物品，是多余的衣物，食品，还有婴儿的尿布。

　　让费雷德利卡惊讶的是，随着爆炸预告时间的临近，有限的交通工具剩下越来越少了，但是等待逃亡的队伍还是没有乱的迹象。
　　他们并不是不惧怕死亡，但是他们对生存充满信心！这个念头让费雷德利卡激动起来，说起来，就凭这些就能挽救你们的生命，你们未免也太依赖太单纯了吧！

　　“发现入侵分子！”
　　“ 请你远离这里，他们是要离开的居民！”
　　几辆重装甲车发现了戈麦斯，把它包围起来，紧张地发话。
　　费雷德利卡淡定地按下了通话键：“我来帮助你们拆除炸弹，请不要攻击。”
　　在战士们惊讶无比的目光中，戈麦斯胸口的驾驶舱门无声无息地敞开，一个银白色头发的年青人敏捷地跳了下来。

　　中止基本完成的任务，这样值得吗？
　　费雷德利卡自嘲地对自己说：“就当是对能与戈麦斯匹敌的武器致以敬意吧，毕竟往后戈麦斯纵横宇宙的时候，没有对手那该多么寂寞呢。”

　　“你是……？”
　　“费雷德利卡上校！”艾薇发现了他，奔了过来。
　　费雷德利卡朝她点点头，向士兵们说：“请让我进入基地，现在只有我才能计算出炸弹漂流的方位。”
　　士兵们犹豫了。
　　“快呀！还有四十分钟！”
　　费雷德利卡的大喝反而令士兵们都举起了枪。

　　幸好艾薇已经奔了过来：“他说帮忙的话，请大家相信他，他是一个善良的人，一定会帮助大家的。”看了看士兵手里的枪没有放下来的意思，她一把抓住费雷德利卡的手臂：“我带他进去了，出了事情的话我负责吧。现在这个形势没有更糟的了，为什么不试试看相信人呢？”
　　也许是最后那句话打动了士兵们，艾薇就这样把费雷德利卡扯进了基地。

　　说过了再见的人，在三个小时后居然还会再度进入，看来，自己也是一个难以捉摸的人哪。
　　继续无可奈何地自嘲的费雷德利卡掏出一个精密仪器出来贴在管道上开始进行运算，这具仪器输入了他放置炸弹的准确时间，可以根据氧气的流动速度和管道的长度来计算出炸弹的流动方位。

　　过了大约五分钟，费雷德利卡开始按照仪器的指示移动，艾薇跟在他身边。
　　在一根连接管道的柱子旁边，费雷德利卡遇上了罗威尔中尉。棕色头发的少年不客气地盯着他，费雷德利卡笑了笑。两个人都有着不想谈话的默契，现在并不是算帐的时候。
　　倒是费雷德利卡对这少年有了几分好奇，他居然可以推断出自己放置炸弹的大约时间从而找到这附近，虽然有偏差，但是也是相当了不起的，当然他并不知道罗威尔是一个精通机械原理的天才少年。

　　两个人像猎犬一样几乎是把鼻子贴在了管道上面，还用上了耳朵，过了好一会儿，相互之间交换了一个眼神。
　　“应该在三十秒后就会流经这里，是你，还是我？”费雷德利卡问道。
　　罗威尔掏出一支液体涂在管道外壳，这是腐蚀性的液体，在十秒后就会在这里开一个洞。外泄的氧气会带动炸弹更迅速地流动，需要行动者眼明手快地一把抓住炸弹取出。机会只得一次，如果抓不住炸弹，急促的气流就会把炸弹不知冲到哪里去了，再次探测的话，时间已经不允许了。

　　“怎样，你还是我？”
　　管道已经被慢慢腐蚀开，气体开始嘶嘶地往外冒。
　　“我！”少年冷冷说，眼神和语气都透露出不信任。
　　“好！”费雷德利卡简单地说，让出自己的位置。

　　三秒后，管道被腐蚀穿，氧气急促外泄。
　　罗威尔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敞开的洞口，突然迅速无比地伸出手。
　　在一旁看着的艾薇不由紧张得轻呼出声。

　　罗威尔的手停留在洞口，并没有收回。失败了？艾薇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凝结了。
　　“洞口太小了，我没法取出，请帮忙将洞口再扩大一点。”
　　“喔！太棒了！”艾薇欢呼出声。
　　罗威尔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意，忽然之间，他的笑意凝结。

　　“怎么了？”
　　罗威尔缓缓收回手，他的手指间只剩下一片被撕破的炸弹包装外膜。

　　V

　　“大家马上离开这里，基地在十五分钟后就会爆炸了！”费雷德利卡沉着地说。
　　罗威尔现在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想哭的样子，可是却流不出眼泪。
　　“没有办法的事情，现在就轮到保住自己的性命啰！”费雷德利卡拍了拍罗威尔的肩膀：“振作一点，小伙子！保留自己的性命。说起来，或许我们以后会在战场上碰面呢，这并不是让我乐观的事情呢。”

　　“你以为我还会让你活着回去吗？”压抑的喉咙里吐出这样一句话，罗威尔的拳头往费雷德利卡的脸上直挥过去。
　　“呵呵，恩将仇报可不是标准的骑士所为。”费雷德利卡敏捷地闪避开了。
　　“对于你这样不把别人的性命放在心上的冷酷小人，根本不必跟你说什么骑士精神！”从牙缝里逼出的话伴随着势疾力猛的拳头攻击，发泄着内心的仇恨。

　　“我可是好心地对大家发出了警告的……”
　　“这就是你的廉价赎罪方式吗？”
　　“好啦，反正我不管你们是错，回来帮助你们也是错，说来说去，你想把失手的懊悔发泄到我身上是吗？要是时间许可，我会陪你玩的，但是现在我可不想跟着这个基地一起变成灰尘。”

　　随着姿态优美灵活的一个大转身避让，费雷德利卡顺手往罗威尔的肩膀推了一把，让他失去平衡往前栽了两步。把握住这时机，他冲到在旁边的艾薇身边，“抱歉，艾薇小姐，承你的情领我进来，也请你带我出去吧。”

　　费雷德利卡扭住艾薇的胳膊，将一个小小的光束发射器放在她背后，朝气歪了鼻子的罗威尔点点头，往出口而去。

　　来到戈麦斯下面，费雷德利卡放开了艾薇：“再次说一声抱歉，艾薇小姐。”
　　艾薇苦笑着看着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要骂似乎又骂不出口，要说“谢谢”又实在离事实太远。

　　费雷德利卡笑了笑，按动手里的遥控器，驾驶舱门敞开，绳梯放了下来。
　　难得联盟军部并没有派人包围这具武器，或者是进行外部破坏什么的。也许是士兵们都忙着逃命无暇顾及，又或许是根本没想到它的实际威胁性，当然最乐观的想法是，他们就算想摧毁也根本无从下手。

　　费雷德利卡身手敏捷地攀上绳梯。
　　不远处，只剩下寥寥几艘鲸舰在收容最后的数千人，还是会牺牲一部分人。

　　远处渐渐减弱的光线显示现在是黄昏时刻，这是最后的黄昏，这让费雷德利卡忽然感觉有点内疚，在林荫道上初春的明媚气息又袭人而来，这个美丽的星球在瞬间就会毁于一旦了。

　　“这……都是拥有武器的错哪！希望和平的人们是不需要武器的。”费雷德利卡喃喃地说着，看了看站在地面衣裙飘飘的艾薇，“艾薇小姐，请马上乘坐宇宙舰离开这里吧，我告辞了！”
　　驾驶舱随即关闭，但是艾薇碧绿的眼眸还映在戈麦斯的屏幕上，费雷德利卡叹了口气，正准备发动戈麦斯离开，突然发现艾薇在奔跑。

　　“天哪，她要去哪里？”
　　艾薇并不是奔向疏散地，而是往相反方向而去。
　　费雷德利卡迟疑了一下，随即看见一架小型喷射机从基地内部飞出，是那个少年吧，这样说，他也离开了，艾薇自己要去哪里呢？

　　费雷德利卡将环境监测系统打到最大化，四周乱糟糟的声音立即充满了驾驶舱。忽然他听见这样一个声音：“拉娜士官，请你马上登舰。”
　　“是，先让这两个老人上去，他们的儿子在里面……”

　　“拉娜……跟姐姐同名的人呢。而且，她的声音跟姐姐也有点像。但她不可能出现在联盟的地方！……现在恐怕没有人注意到有人离开了吧，毕竟没法挤上去的人还那么多。”
　　费雷德利卡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回头去观察，他开动戈麦斯，追踪奔跑着的艾薇。
　　艾薇奔入了基地，戈麦斯庞大的身躯无法穿入窄小的门口，费雷德利卡恼怒地准备劈开基地大门。
　　“这里随时都会爆炸，这笨蛋还在干什么？”

　　但轻快的脚步声再次由远而近，艾薇气喘吁吁地拿着一个玻璃瓶出现在基地门内。过于匆忙，她狠狠地在门闸开关处绊了一跤，亏得她紧紧把玻璃瓶护在怀里，玻璃瓶没事，她的膝盖却受了伤，雪雪地倒抽着冷气，一瘸一拐地往疏散地赶去。

　　“凭你这样子，也想赶到哪里吗？”
　　艾薇惊愕地仰头看着再度出现在她面前的钢铁战士。
　　“别惊奇了，上来吧，抓紧。”
　　戈麦斯屈下一膝，向艾薇伸出钢铁大手。

　　“算是标准的骑士姿态呢。”费雷德利卡轻笑着：“抓紧了！戈麦斯，起动！”
　　银白色的钢铁战士冲天而起，与之同时，爆炸声开始在脚下响起，伴随着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和粉尘扬升，遗留在地面的居民们的惨叫和哭喊声被瞬间淹没。

　　“不要往下看，只要抓紧戈麦斯的手指就好了，我会避开下面涌上的热流，在大气层里面减慢速度飞行，你不要担心。”
　　“还是有很多人没有赶上……”
　　“应该想有很多人离开了才对。”
　　“我们没有办法赶上那些宇宙舰，是因为我的缘故吗？”

　　“是的，戈麦斯在太空航行没有问题，但是它穿越大气层的时候，你没有穿上太空衣，会被激烈磨擦产生的高热化为灰烬的……你可千万不能哭啊，戈麦斯的速度会带起劲风，把你的泪水化成锋利的刀片，为了你的脸蛋着想，可千万不要流泪，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啊。”

　　艾薇苦笑了一下，变换了一下姿态，她侧身攀着戈麦斯的一根小指头，半蜷着身体躺着：“这台东西，它叫戈麦斯吗？”
　　“是啊，它是我最好的朋友！说起来，鲁莽的小姐，你又是为了什么连命都不要呢？”
　　“是这个……”艾薇腾出一只手，亮了亮手里的玻璃瓶。戈麦斯果然将飞行的速度减到很慢，而且一直保持平稳的姿态，除了迎面刮来的风让人有点难受外，要保持这样躺卧着不掉下去并不是太难的事情。
　　“这是太空水母，我答应了西格玛号上的一位小朋友，给他带这个的。他的宠物在救大家的时候牺牲了。”

　　“是这样啊！”费雷德利卡盯着屏幕里面显示的那只透明的小东西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哈哈笑了起来，但随即他听到一个轻轻的声音，让他的笑声立刻停住。
　　“我没有听错吧，有人刚才对我说谢谢？”
　　“是，因为我个人而谢谢你。”艾薇的脸红了，但是说得很坚定：“虽然你作出的行为是不可原谅的，但是在救了我这件事情上面，我要谢谢你。”
　　“说起来，你也是一个没有原则的人哪……”这句话费雷德利卡当然没有说出口，不知为什么，他的脸突然也感到热辣辣的。

　　最后一批离开的人们在穿越大气层之前都透过鲸舰的外视屏幕看见了这样的一幕，银白的钢铁战士平伸着双手，像保护最珍贵宝物的姿态一样小心翼翼把一个金发女子捧在掌心。地面的爆炸不断爆发，火舌和热浪越升越高，但白色的勇士领着自己的金发公主，一直在热浪上空盘旋。

　　“天啊！那是艾薇小姐，请仁慈的神保佑她！”最后一艘鲸舰的外视屏幕前一个蓝衣服的少女紧握双手举到胸前，声音颤抖地祈祷着，那是巴曼。
　　小型喷射机的驾驶舱里，棕色头发的少年军官狠狠一拳敲在面前的仪表板上，令机器受惊似地上下震动起来：“那家伙！不要让我再见到他！”

　　光线突然消失，星球内部的光线控制系统也已被破坏，星球陷入一片漆黑，只有宇宙舰上的探照灯光芒四射，还有那银色的英武轮廓和金色的发丝在漆黑的空中隐约闪动。
　　这是在童话中才能出现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