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江往事》李凛之

4、夜色苍苍

　　石小飞挤过两个大叔，来到一个可以摸到口袋的地方。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11点28。
　　“不好，只有27分钟了。”小飞惊觉。
　　他两手伸到背后，把沉重的书包微微托起，往候车大厅的方向飞奔而去。
　　于是，人们便可以在深夜的昆明火车站看到一个十二三岁奔跑的少年，他在人群中显得与众不容格格不入，像一条逆流的鱼。
　　小飞来到候车大厅的时候，看到黑压压一片的人群，感觉到莫名的压抑。
　　检票，进站，一切都是那么顺利。上车后，小飞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利索地把自己的背包放下，环视周围，小飞真心认为这里的空间太小了，根本无法与自己房间的大床相比。
　　“不行，我怎么这么快就想家了。我才不想回那个家呢。”小飞心想。“我永远都不想回去。”
　　小飞抱着自己的背包躺了下去，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像一个抱着毛绒玩具睡觉的小孩。

　　列车缓缓开动，越来越快。
　　小飞的心像大海，有平静也有澎湃。
　　他坐起身来，看向车窗外。此刻明月高悬，在城市边缘的夜色中，城市渐渐远去，小飞想起自己在春城的日日夜夜点点滴滴，想到鲁莽不懂事的自己，在列车不断远去的时候，内心竟有些惶恐和不安。这种不安，源于处于青春的他，源于多年孤独的生活，源于他痛苦的压抑。
　　小飞对面的是个老年妇女，一身粗布衫，上面点缀着一些富有民族气息的图案。
　　小飞转回头来的时候，正好与老奶奶对视。
　　“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你的家人呢？”老奶奶温和地笑了笑。老人的笑很温暖，融化了陌生人之间的坚冰。
　　“老奶奶好。我是离家出走出来的，我不想被我爸妈成天管着。”小飞实话实说了。
　　老奶奶一听大惊，立马说：“这可不行啊，你这么小，什么都不懂，很危险的。”
　　小飞笑了：“谁说我不懂，我都已经13岁了。”
　　老奶奶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孩，勉强地跟着笑了笑：“哎，像以前的年代，很多人十二三岁就出来闯社会了。不过你们这个年代的小孩都是娇生惯养的，你不回去家里人会担心的，知道吗？”
　　“我才不回去。”小飞赌气似的说。
　　老奶奶尴尬的笑了笑。

　　之后，他们都陷入了沉默。小飞侧躺在狭小的床位上，目光朝向车窗外，车轮与铁轨的摩擦，隔壁座位打扑克的人说话的声音，在这个不眠的夜晚，都格外清晰。小飞抱着书包，很难入睡。
　　“小朋友，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老奶奶依旧笑着。满是皱纹苍老的脸上，绽放着阳光般的光芒。
　　小飞坐了起来，抱着背包，说：“老奶奶，你说吧。”

　　原来老奶奶是丽江人，丈夫很早就去世了，只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老奶奶的女儿在昆明工作，儿子在北京上班。前段时间女儿打电话想把老奶奶接去昆明住，老奶奶答应了，不料女儿在几天后遇到一场车祸去世了，老奶奶赶到昆明的时候，女儿尸骨未寒，老奶奶悲痛欲绝。
　　女儿葬在昆明。
　　之后老奶奶打电话给北京的儿子，才知道儿子因为商业犯罪入狱了。
　　老奶奶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买了火车票准备回去。

　　小飞听完故事，立马坐到老奶奶这边。
　　老人浑浊的眼里流出一行晶莹的泪水。
　　小飞立马从桌上纸巾盒抽了一张纸，帮老奶奶擦拭泪水，眼里满是怜悯和惋惜。
　　老奶奶叹了口气，说：“孩子，你要记着，家人是很珍贵的，你要好好珍惜。”
　　小飞点了点头，回到了自己的位子。

　　列车穿过山川河流，车窗外夜凉如水。
　　“不知道明天醒来，父母是否会被吓坏。不知道我要去的地方，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夜色苍茫，老人轻轻抚摸着男孩的头，男孩渐渐熟睡。老人缓缓地回到自己的床铺，望着窗外的星空出神。

作者有话说

　　大白天的码完字竟然想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