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草斜曛》晨露薄时

11、“小姐，到了。”车夫一勒马缰，马车就稳稳地停下。

　　“小姐，到了。”车夫一勒马缰，马车就稳稳地停下。
　　我被张妈搀扶着，走到车外。
　　风一吹，我就使劲地咳。张妈过来要帮我拍背。我示意她不用。
　　面前的门吱呀开了。
　　“是肖施主呀。”开门的小尼姑，满脸阳光：“静莲师太就在院子里。您请跟我来。”
　　我跟着小尼姑走过几条门廊，就看到素蓉坐在树下品茶。
　　端哥死后，素蓉决意出家，所以我安排她到这菩提庵来修行，法名静莲。
　　我常来看她，并给这庵里捐香火。
　　素蓉见到我总是分外高兴，而且总是不停地谢我，把我当成什么大恩人似的。
　　我们边喝茶边聊天。
　　忽然，我问，“师太，如果有一个人，生前深深爱过一个人，又深深恨过这同一个人。他死了以后，到了阴间，或者转世投胎，记得的会是爱还是恨？”
　　素蓉略顿，反问道，“施主，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沉默不语。
　　她思忖了片刻，说，“佛经上的标准答案是说种因得果，倒无关爱恨情仇这些人世间的幻像。这你也知道。但是书上所说，也不可全信。”
　　她站起来，踱了几步，“我心底里其实认为，爱比仇恨更强大。你就看那些小两口子。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到头来，还不是你侬我侬，如漆似胶？”
　　“但愿。”我笑道。
　　***
　　又到了芦花盛开的秋季。大片的白花喧闹在寂静的天地间。
　　我在芦花地里，迎风伫立，从兜里取出那幅画。
　　画中的少年仍然丰神俊朗，英气逼人，永远停留在了青春的十七岁。风吹来，那张纸迎风而舞，那画上的人分明是活的，正朝我笑呢。
　　我畅快地咳嗽，咳出点点鲜血，染红了那画，也染红了雪白的芦花。
　　端哥，我就要来找你了。希望你不再怨我。
　　希望你我来生，再次相遇，相爱，相守，相伴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