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截止穷途

6、第六章

　　怎么回事！
　　陈东篱瞳孔皱缩，完全不能理解现在的情况。蔻姬显然也很意外，但是她并没有在意，扬手挥起鞭子。
　　情况跟本就没有改变啊！陈东篱被这一起一落吓得心脏都快罢工了，看着袭来的鞭子全然不知闪躲。
　　一道人影突然蹿出，陈东篱只觉眼前一花，接着就是一阵凛冽风声。
　　身边传来温暖的感觉，她愣住，直到听到一声轻哼才回过神来。
　　自己，得救了？
　　她抬头，抱住自己的人刚好低头看她，四目相对，她再次呆住。
　　眼前的人，剑眉星目，丰神俊秀，一缕黑发斜斜拂过脸庞，更衬得肌肤莹白如玉。他神色冷淡，如同万年不化的冰山，但眸中却意外的闪动着柔和的光泽，就像缓缓升起的初阳洒落，透露出淡薄如晨雾的暖意。天边夕阳倒映在他的眼中，如同无边夜色里暗沉的火光。
　　浅蓝色的衣摆在风中烈烈而舞，如同电影中的慢镜头，每一次上下波动都带着风声，带着让人心跳加速的隐秘力量。
　　那人看她一眼，抬头对上蔻姬寒冰笼罩的面容。
　　“阳泽竖子，休来坏我大事！”蔻姬冷喝，灵蛇鞭舞动，银光粼粼。她飞身而出，杀气逼人。
　　那人冷冷一笑，身形闪动，寒光出鞘！
　　“魔教之言，恕在下无法听从。”声音冷彻，剑光点点。灵蛇鞭攻势神出鬼没难以预测，他的剑却能恰好的挡住每一次出击，而他的另一只手中还抱着一个人。
　　蔻姬心里发闷，事都快成了，却总被人跳出来搅局！只是眼前这人，却也是无法轻视的劲敌。
　　顾煦扬，阳泽门下第一人，一柄寒山剑使得出神入化，传言剑气所指皆为寒霜，极是厉害。近几年为了均衡正道的势力，一直跟在正道联合知横盟盟主旁边做事。可那知横盟远在洛水，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目光落到顾煦扬怀中的人上，蔻姬心中了然。倒是她疏忽了，这江聆语现在可是拿着离心之法的江家遗孤，江家灭门，独女携心法出逃之事正闹得沸沸扬扬，知横盟主自然要让他来处理，免得离心之法落入他人之手。
　　看来今日讨不了好处去，但是要她就这么放过江聆语，也不容易！江聆语要是被带进知横盟，要杀她只会更难，要不杀她，日后还会按着她所熟知的情况发展，到时候，西流教就完了！
　　目光冷冽，蔻姬没有迟疑，招招狠辣，杀气四溢，却全是朝江聆语去的！
　　魔教第一护法的武功自然不低，若平日与她相斗，顾煦扬自然有把握，可现在自己还的保护一个人，这情况就不妙了起来。而这护法也不知何故，一个劲儿的要杀了这姑娘，偏偏这姑娘被吓软了胆子，紧抱着他不撒手，更给他添了层麻烦。
　　不能和她在这里较真，目的只是江姑娘和离心之法，并非是灭了魔教第一护法。
　　目光微动，顾煦扬乘势荡开去，扬声道：“阁下当真要领教在下的寒山剑？只可惜在下尚有要事，无暇分出时间与阁下。倘若阁下顽固，便也休怪在下不顾道义。”话音刚落，四下里冲出数人来，全都穿着类似的衣服，显然是同一派系。
　　“形势如何，阁下自会判断。就是不知阁下的主人知道阁下这番行动，又是做何感想。”顾煦扬道。这种事他还真做得出来，虽说以多敌少不够公道，但若对方是魔教之徒，便要另当别论。他想让蔻姬知难而退，但她若一味固执，便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也能把她拿下。
　　不过这时提出教主，想来她也不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蔻姬也知道此时情况，再三估算自己的人赶到这里的时间，最终神色冷彻，恨恨地剜了江聆语一眼。森冷的目光掠过顾煦扬，长鞭挥出，佯作攻势，趁他举剑抵挡，身形倏动，三两下消失在天际之间。
　　众人要追，顾煦扬抬手拦下。他缓缓落地，收了剑，这才看向怀中的人。
　　“……江姑娘？”他皱眉。
　　陈东篱啊了一声，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叫自己。
　　刚才发生的事出乎意料，她是真没想到自己还能被英雄救美，而且这人还是原著中武林顶厉害的后起之秀，最后却因为江聆语的关系身败名裂，被众人追杀的悲情正道男配，顾煦扬。
　　自从她走上了和原著相违的路线，她就没想过自己还能再碰上原著里面的其他角色，尤其是男主男配什么的，更别提还会被救。
　　她惊愕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还真是有被救的资本的。
　　就凭离心之法还在自己手上。
　　“是，多谢这位——公子救命之恩！”她忙松开他，退后几步低头拱手。
　　顾煦扬扶住她，然后同样拱手。
　　“在下阳泽门下弟子，顾煦扬，奉晋盟主之命前来寻找江姑娘，如今得见江姑娘安然无恙，实是万幸。”他道：“令尊之事，实在遗憾，还望江姑娘莫要过于伤悲。”
　　“多些顾公子挂心，我没事。”陈东篱想自己要不要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又马上打消了这念头。伤不伤心难道他卡不出来？没必要故意作假，反正不说什么，他自己也一定会脑补出一个完整的理由。
　　“听闻到这个消息，盟主立刻让在下前来，却不想早有魔教妖人缠上姑娘。在下来迟，还望姑娘莫怪。”顾煦扬说着低姿态的话，可表情却没多少变化，想来是对这种场面话不屑一顾，连演都不愿意演得彻底。
　　陈东篱哪敢真受了他的道歉，干笑着摆手：“顾公子哪里的话，你救了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顾煦扬摇头：“总是迟了，害的姑娘沦落至斯。”他看了眼江聆语，她灰头土脸的，真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只是虽然狼狈，却不见什么悲痛之色，也没有着急让他找蔻姬寻回心法。再想起蔻姬不情不愿离开的样子，十有八九那离心之法还在她身上。
　　“顾公子太客气了。”陈东篱尴尬，心说你不爱这些场面话那就别说呀，说的一脸不耐是做什么，她又不是你口中的魔教妖人，犯得着这么摆脸色么。
　　顾煦扬略一点头，他顶讨厌这些客套话，可是盟主再三叮嘱他不可不说，实在不行做做样子也是好的。现在样子做完了，他轻微松了口气，面上僵硬的神色缓和了些。
　　“江姑娘不必如此拘束。”他看她一眼，道：“姑娘现在形势危急，魔教妖人意图不轨，虽然不知姑娘此途意欲何方，但若依旧独行，恐遭不测。依在下之见，江姑娘可随在下回知横盟，沿途安全在下自会保障，等到了洛水，盟主更能护得姑娘平安。不知江姑娘意下如何？”
　　这番话语气倒是比之前自然许多，但内容威逼利诱，全然的强迫性。虽然句句说是建议，但哪里是真的建议？若是她敢回答一个不字，恐怕他当即就会翻了脸吧。
　　回忆原著中顾煦扬的性格，这人性子直，几乎到了顽固的地步，对于要做的事也是执着到不行。她确定，要是她现在拒绝，他绝对会说那就对不起姑娘了，然后手起刀落揍晕她。
　　不过话虽如此，他所说的内容对她来说倒是没多少不利。这一行保准是要把离心之法交出去的，不过自己对它也没多少执念，只当是块烫手山芋，能抛出去就不会揣着。而且现在不知为何，蔻姬居然跑来杀她，听他们之前所说，好像她还不是接了教主的命令，是自己私下跑出来的。
　　蔻姬对教主的忠心真是天地可表日月可鉴，在原著中她从未有任何违逆教主意思的行动，哪怕最后他要她浑身精血来救命，她也没有违抗。
　　既然如此，蔻姬又怎么会在没有教主命令的情况下，偷偷地跑到这里来？还是说，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可是自己也不是她仇人呀。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原因，陈东篱心里隐隐有个可怕的想法，但是她拒绝去想。
　　“我明白，那就麻烦公子了。”她点头，拱手感谢。
　　顾煦扬嗯了一声，看向众人道：“天色不早，进城。”接着转过来对陈东篱道：“时间紧迫，恐无暇多做逗留，若江姑娘有所需求，尽管开口。”
　　“是，谢谢公子。”陈东篱笑得不大自然，顾煦扬这词语用的很巧妙嘛，调戏人专业级别的。
　　顾煦扬点一点头，再不说话，招呼众人就往城里走。
　　*
　　洛水距离此地有数日路程，且走的小心谨慎，这速度更是慢了。不过对此陈东篱并没有什么异议，她每日需要做的不过就是坐在马车上忍受颠簸罢了。
　　一行十数人，只有她一个人姑娘，看着那群清一色的男人，她最开始还真有点惶恐。不过那些人都还挺友好，因为她是姑娘，一路上总会帮忙，有什么事情也都会顾及她。最开始她坐马车不习惯，没一阵子就要冲下去吐，他们也都耐心等待。
　　虽然顾煦扬的脸色很不好看就是了。
　　每天坐车真是非常的无聊，车内颠簸，陈东篱就是想安心睡觉都不行。她掀开马车的窗帘，看外面一抖一抖的风景。
　　他们走的是官道，一路并不怎么荒凉，所经过的地方都有人存在的痕迹。
　　路旁田野宽广，一眼望去，视野尽头，天地交接。黛色山峦连绵起伏，如同侧卧的美人，曲线优美舒展。
　　正看着，突然耳边就传来不同于马车轱辘的声音。陈东篱回头，意外的看到骑着马的顾煦扬勒住缰绳，放慢了速度，靠近她的马车。
　　他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衣衫，在这野外看起来也甚是协调，甚至有种他也是这景色中的一部分这样的感觉。
　　只是，他突然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顾公子？”
　　顾煦扬略一点头，也不回应，干脆道：“放下帘子，回车里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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