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截止穷途

16、第十六章

　　离心之法已经交了出去，被封锁在一个精巧的木匣之中。知横盟开始忙了起来，准备武林大会的事。
　　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陈东篱除了告诉晋潭笙要加强戒备之外做不了任何事。
　　当然，也不尽然，但是她有点不高兴，自己的好意遭到了莫大的无视，这让她难免有点负气。也许还是有她所能做到的事，但是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做。
　　不是说你行吗，那你就做啊，反正到时候出事了要死的人也不是她。
　　这样的想法也不是没有过，虽然知道很任性很幼稚，但就是没办法完全控制。
　　算了，时间还长，光是准备时间就要好几个月，其中变数还很多，也不一定就会真的按照原著剧情发展下去。她这么安慰自己，而且，朝好的方向想，自己还没见过王爷男主呢，这一次就能见到了不是吗，据说他长得很好看呢。
　　……不，其实说真的一点都不想见到。
　　不过至今为止在知横盟也算呆了些时日，她还一次都没出去过呢。一方面是因为旧伤没好全，另一方面她还心有戚戚。虽说洛水也就在晋潭笙眼皮子底下，但她还是害怕。
　　不怕死什么的都是假的，她现在甚至都不敢回忆。逼近眼前的死亡真的太可怕了，她真的不想再经历一下。
　　不过时间总是能磨损很多东西，包括人的警惕。等伤好得差不多了，她在院子里就有些呆不住了。当然让她一个人跑出去也还是不敢，何况她也不认识路，出去估计就找不回来了。但是要找人陪她的话也没有适合的人选，顾煦扬肯定不行，晋潭绯？
　　她很犹豫，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小姑娘现在和自己关系很好，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这种感觉让她没办法和小姑娘的关系更进一步，要不是迫不得已，也不会主动去找她帮忙。
　　不过小姑娘素来善解人意，没等她想好怎么办，就嚷嚷着要带她出去玩儿。
　　晋潭笙和陈东篱有着一样的顾虑，他看着妹妹俏丽的小脸，微笑着摇头。然而小姑娘不会就此罢休，撒起娇来本事那是一等一的高，缠了一阵，晋潭笙只得无奈点头同意，看着她蹦蹦跳跳出去的背影苦笑不已。
　　晋潭绯可不管这些，她一溜烟儿的跑去找江聆语，开心的告诉她她们可以出去玩儿了。
　　“现在就走？”陈东篱诧异，还有那么些不知所措。现在？她还什么都没准备，不过逛街也不需要准备什么吧？除了钱……她有点窘迫，却又不好明确告诉对方自己现在已经没多少钱了这个事实。算了，到时候注意不要盲目消费就行了……吧？不行，果然还是要想办法去赚钱才行。
　　想象了一下自己四处求职然后被拒的情形，她内心一阵悲凉。
　　别说被拒了，她现在能有什么求职的机会吗？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而且我已经算过了，今天可是大吉日哟！”晋潭绯抱着她的胳膊，伸出一根手指一脸笃定，陈东篱看她一眼，只笑不说话。
　　*
　　两人很快出了门，晋潭绯对这城里真是熟得很，二话不说拉着她走进了狭窄的小巷。
　　今日本是大晴天，天空高远湛蓝，万里无云，阳光灿烂明媚，带着调皮的热度。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的天气，可这一拐进小巷，眼前的光线立刻昏暗了下去，那些怡人的热度也消失了，一股阴冷如长蛇嗖的窜入骨髓，她不由打了个寒颤，许久没出现过的危机感瞬间浮了出来。
　　她迟疑的停下步子，前面的晋潭绯察觉不对，回过头来看她，歪着头一脸疑问。
　　她雪白的脸上映着小巷两边的墙壁倒下的阴影，看上去居然有点诡异，尤其是那眼神，看过去居然深不见底，漆黑的可怕。
　　她觉得自己的脸一定瞬间变得惨白，但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再嘲笑自己过于胆怯，草木皆兵。可是，在原著中，晋潭绯毕竟也是做过那种事……
　　“聆姐姐？”前方的少女出声问道，声音清脆如银铃，敲碎了她缓慢构建的护壁。
　　“没事，突然进来，觉得有点冷。”她笑了，全身的力气一下子又回来了，带着温度的血涌上脸颊，她不自然的动动肩膀，一副真的很冷的样子。
　　“恩，很快就能出去了，聆姐姐别急。”少女一下子笑了，然后拉着她继续前进。
　　晋潭绯拉着她在阴暗的小巷中拐来拐去，她都快被搞混了，正想问一下到底还要走多久才能出去。拐过前面的一个弯，她才要说话，就感觉一阵温暖的光芒扑面而来，瞬间驱赶了那些盘踞在四肢百骸的阴冷。
　　出来了？迎面的阳光居然有些刺眼，她眯起眼睛看着眼前，耳朵中开始充斥着各种吵闹的声音。
　　这是，集市吗？
　　眼前是来来往往的人，人群后面是圈儿热情招呼着的小摊贩。左右两旁则是排看上去正规一些的店铺，不，其实也没有正规到哪里去，货品都堆到店门口了。
　　都是很常见的货物，大多都是生活必需品，还有好些她见过却叫不出名字也不怎么会用的东西，除此之外也还有些装饰品，混乱的和别的东西摆在一起。
　　“这里是西市，虽然看上去乱了些，不过要比东市热闹有意思多了。”晋潭绯介绍，拉着她开始慢慢走，“东市太死板太严肃了，东西是好看，可是冷冰冰的，只有笨蛋哥哥才会喜欢。”
　　看她调皮的冲着并不在这里的晋潭笙做鬼脸，陈东篱没忍住笑了出来，然后被小姑娘嗔怪的瞪了一眼。
　　“有什么好笑的，我说是的事实。”她道，嘟着嘴看上去不大高兴。
　　“没有，我不是笑话你——”
　　“我们去那里吧！我知道一个地方，有很多很好看的首饰，聆姐姐一定会喜欢的！”想要解释的话语并没能说出口，小姑娘眼睛一亮，也不等她回答，径直朝前跑去。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恍若电影的慢镜头，陈东篱看到自己的胳膊被拉起，但是她的身体还没有要动的意识，她只是看着自己的胳膊，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紧接着，一个人从她前面匆匆的撞过去，两人拉在一起的手就这么被撞开，而她的大脑还处在空白状态。然后，一大堆人突然朝着她的方向涌来，她抗不过人流，被迫离开了原地，同时，后面传来了嘈杂吆喝打折半价的声音。
　　总之，等她终于冲出疯狂抢购打折商品的人群的时候，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晋潭绯，不见了。
　　*
　　陈东篱慌了，她第一反应就是这下糟了，她把人宝贝妹妹弄丢了，要怎么跟人交代？然后开始担心她是怎么一下子就不见的，被人弄走的？还是别的什么？可是当时她就在边上，怎么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就这么被人绑走什么的啊？还是说，她以为自己跟着就走了，没发现自己在这发呆没跟上去？
　　想要出去找的步伐硬生生停下来，虽然心里急得不行，她还是决定先等等，没准儿她发现了会回来找她呢。
　　这么一等，就等了好久，久到足以让她痛苦的打消那个她自己走了的想法。那就是丢了吗？到底是谁，居然敢弄走晋潭笙的心肝妹妹？
　　不行，得去找找。
　　她回忆着两人走过的路线往回走，不过她对这里根本就不熟，这才第一回来，也不知道晋潭绯平时喜欢逛些什么地方，走了没一阵，她就知道自己一个人根本找不到她。
　　还是先回去告诉晋潭笙这件事吧，虽然感觉会很恐怖，但是也不能不说，万一晋潭绯正面临什么危险，她报信越早越好。
　　主意才拿定，她刚坚定的决定又告吹了。
　　她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去。
　　晋潭绯带她来的路显然是捷径，还就那么匆忙的走了一回，她当然没记下来，靠记忆不可能，现在就只能找人问路了。
　　可是很多时候问路并不是万能的，尤其是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城市，往往别人指了路，自己也不知道要往哪边走，走错路更是常见的事。
　　而即使是在这种容不得浪费时间的节骨眼上，陈东篱的主角光环也没爆发出来。忐忑不安的走了一阵，眼前的街道却越来越冷清越来越陌生，她提心吊胆的停下脚步，转身环顾四周，心里悲叹自己肯定是走错路了。
　　那个人说是第三个路口左拐，然后一直走到尽头，再右拐，可是这里，这尽头怎么看都是死路吧？
　　算了，还是折回去再找人问问。
　　她没多犹豫，扭头往回走，路过一个阴暗的小巷。
　　阴冷的风从中吹出，她打了个冷颤，不由朝着小巷看去。
　　只一眼，她就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