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截止穷途

14、第十四章

　　江聆语走了，晋潭绯瞄了眼顾煦扬，发觉他还在盯着对方离去的方向，眸中禁不住沁出一股寒意。不过她很快就收敛了情绪，依旧抱着他的胳膊撒娇，缠着说了些话，也没多留，很快就回去了。
　　一时，厅上只剩下顾煦扬和晋潭笙二人。
　　微风拂过，院中的树发出轻微的簌簌声。红衣的女孩儿已然消失在视野尽头，可晋潭笙的目光还是久未转回，顾煦扬看他一眼，干咳一声，上前拱手：“盟主，在下有事要说。”
　　晋潭笙这才收回视线，看向眼前的青年：“是关于江姑娘？”
　　“是。”顾煦扬皱了皱眉，决定把自己一直在怀疑的事说出来，“魔教的人抢在在下之前找上了江姑娘，但是他们所图，并非心法。”
　　“哦？”晋潭笙来了兴趣，他挥手，示意他跟自己走入里间，屏退左右，招呼顾煦扬坐下，让他慢慢道来。顾煦扬也不推辞，将自己所见所想一一说了。
　　他说得很简洁，但重点却无一遗漏，晋潭笙静静听着，脸色始终平静。
　　“蔻姬想下手杀她，这不合常理。煦扬，你随江姑娘一路过来，可曾发现她有何异处？”
　　顾煦扬犹豫片刻，心道她浑身上下都是异处，他看了眼眼前的人，还是摇摇头：“江姑娘大方稳重，并无异处，除了……。”
　　“除了？”
　　“对于江家之事，她似乎并不过分伤悲。”
　　“不错。相传江兄视此女为掌上明珠，如今江家只剩她独身一人，此番反应，着实不寻常。煦扬，你可确认，这就是江姑娘，并非他人假冒？”
　　“离心之法在她身上，而且也没有假冒她的必要。但是，在下觉得，江姑娘身份确实可疑，夜司眠也找上了她。”顾煦扬沉吟，说了之后冒出来的黑衣人，还有夜司眠不知所以的接触，和他竟愿意为护她而受了自己一剑。
　　魔教蔻姬要杀她，那黑衣人也来者不善，江聆语一个深居简出的大小姐，到底是做了什么，才会引得这般人物前来追杀？可是看她神色，看到那些人时，她的表现也是分外惊讶，不知自己为何要被追杀，看上去也不似与他们有何渊源。只是那夜司眠，却又是为何找上她？还是说，蔻姬的行为，就是他的示意？可是，这便更说不通了，魔教教主，和江湖隐士的女儿能有什么关系？
　　还有那黑衣人，从所做之事来看，并非夜司眠手下，但也不能排除他们一起做戏的可能。若不是，那他又是谁的人，和江聆语有何纠葛。若是，那夜司眠做这般举动，又是何故？
　　“那黑衣人功夫诡谲，在下才疏学浅，并未看出是哪家套路。不过若是魔教分支，也未可知。”
　　“如此。”晋潭笙点头，他拿起桌上的茶杯，缓慢摇动。茶杯中并无茶水，他手一翻，青瓷茶杯在他指尖滴溜溜转了起来。
　　一片青影晃动，他静静地看着，而后将茶杯握在掌心，放回桌上，“此事蹊跷，江姑娘也好，夜司眠也罢，皆不可轻举妄动，先仔细观察。”
　　“是。只是那离心之法……”
　　“江家的传世心法，江姑娘收着它，自是名正言顺。煦扬可是有什么想法？”晋潭笙抬眼看他，嘴角含笑，目光中似有隐隐揶揄之意。
　　顾煦扬心道不好，眉峰皱起，刚想解释，就听晋潭笙悠悠道：“只是江姑娘毕竟是女孩儿家，总归是要嫁人。倘若嫁了人，这离心之法可不就到了那人手上。不知，煦扬可有意接收？”
　　顾煦扬看着晋潭笙微笑的脸，面色微沉，他起身，对他行礼：“江姑娘是女子，又遭此变故，还望盟主勿以此言之。”
　　晋潭笙笑了起来，示意他坐下，笑容微妙，“说笑而已，煦扬何必当真？我怎会让你如此，绯儿那么喜欢你。”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况且在下对绯姑娘也并无非分之想。”顾煦扬坐下，目光掠过晋潭笙，有些意外的看到对方脸上浮现出的笑意。
　　“哈哈，煦扬还是这般古板，也罢也罢，不与你说这些玩笑便是。”他笑了一阵，收了笑道：“只是江姑娘那边，还是麻烦煦扬多照看些了。”
　　“在下知道。”
　　*
　　陈东篱就在知横盟住了下来，心里不觉长出一口气。这里好歹也是晋潭笙的地盘，有他罩着，想必也不大可能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造次。
　　只是人身安全是可以保障了，离心之法就不好说了。
　　现在的离心之法还只是一本书，但是摆在她面前的道路同样难以抉择。那本书现在就像是她的保命符，或者说，是她能在这里的价值所在，如今自己能收到如此的待遇，很大可能就是因为离心之法。她不知道一旦将书交出去，自己会变的怎样。
　　好不容易能够稍微安下心来，她还不想那么快又起什么波澜。
　　可是，这东西拿在手上也并不就意味着安全，多少人觊觎着呢。虽然说最近碰到的一些危险尽是冲着她这个人来的。
　　是自己看书的时候没有仔细吗？为什么她完全不记得江聆语在外面招惹过谁？
　　不管是蔻姬，夜司眠还是那个不知身份的黑衣人，江聆语什么时候接触过这么些人物了？
　　心里烦躁，她不愿多想，放松了心情休息。
　　身上受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后背留下了疤痕，每次她摸到的时候都觉得很不舒服。算了，反正也不在脸上，穿上衣服一遮，谁看得到啊。
　　不去想那些烦心事，她只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不少。且不管以后怎样，至少现在可以好好休息放松一下了，晋潭笙应该也不会逼得那么紧。
　　然而这种想法没能持续多久，很快她所住的房间外就响起了敲门声。她意外，心想会不会是顾煦扬，但她没想到，就是这开门一个举动，让她的悠闲生活完全脱轨。
　　门外站着的，是晋潭绯。
　　绯色衣衫的小姑娘拿着白瓷小瓶，而那手居然也同手中的瓶子一样白。娇俏的小脸笑嘻嘻的，看到陈东篱的时候嘴甜甜地喊了句姐姐。
　　声音清脆甜美，听得她甚至有瞬间的愣神，然后有点慌乱的招呼。本想先寒暄几句，却不料小姑娘大大方方坐在桌边，将手中的瓶子一放，手撑着脸笑意盎然。
　　“煦扬哥哥要来给姐姐送药，我闲的没事，就替他跑一趟了。姐姐不会生气吧？”
　　“晋姑娘哪里话，你给我送药，我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生气。”她笑，心道这小姑娘真是看得紧，看来以后要尽量避免和顾煦扬接触了。
　　不过应该也不用太担心，顾煦扬又不是喜欢她，现在也没必要随身保护她，自然不会来她眼前没事乱晃。
　　“嘻嘻，我就知道姐姐不会生气的。”晋潭绯歪歪头，身子朝前探了探，脸上浮现出好奇的神色，“不过，煦扬哥哥为什么要给姐姐送药呢？姐姐生病了吗？”
　　“不，没有生病。”她道，然后才想起一件事：“他有没有告诉你，这是什么药？”
　　“哎呀！”小姑娘一下子直起身，神色慌乱，然后又迅速变成羞赧，不好意思的笑了：“我忘掉了。煦扬哥哥本来是要说的，但是我急着拿药过来，就没有听清，好像是……哎呀，是什么呢？我不记得了。对不起呀姐姐，我会再去问他的。”
　　“没关系的，你不用这么激动。”
　　“我是真的很想来见姐姐嘛，所以一时有点着急。”晋潭绯轻声补充，然后看着她，笑意染上了脸颊。
　　她却是意外，“晋姑娘急着见我？”
　　“恩，因为我很喜欢姐姐呀。”晋潭绯笑眯眯的歪歪头，说出了让陈东篱吃惊的话。
　　喜欢？是那种喜欢？不，肯定是自己想太多了，怎么可能会是那种。不过，她居然是个这么好的小姑娘吗？原著中，她在对江聆语表现出敌意之前也只是普通的态度而已，怎么换了她就变得如此，大胆奔放？难道说她的主角光环全部笼罩到女性角色上去了吗？
　　不过好像也很有道理，不管是兰琪，蔻姬还是晋潭绯，都对她表露出了不一般的态度……她突然觉得胃一阵痉挛。
　　“姐姐？你脸色不太好，怎么了吗？”
　　“没事的，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晋姑娘不用担心。”她笑得很勉强，眼前的少女快要被她打上百合的标签了。
　　“那就好。”晋潭绯点点头，很快又嘟起了嘴，嗔怪道：“姐姐不要再晋姑娘晋姑娘的叫我了，听上去好生疏。就叫我绯儿吧，笨蛋哥哥也是这么叫的。”
　　陈东篱的心理压力又重了一分，“这样，不太好吧？晋盟主是晋姑娘的哥哥，这么叫自然无妨，但是我……”
　　“没关系没关系！因为我喜欢姐姐呀，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喜欢姐姐了。来嘛，叫我一声绯儿听听嘛。”晋潭绯看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看上去可怜又可爱。
　　陈东篱梗在喉头的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这还是一见钟情？不是吧，开什么玩笑，晋潭笙快来把你妹带走！还有顾煦扬！你的老婆要被我拐跑了还不快来阻止我！
　　“我……”
　　“姐姐~”
　　“……绯儿。”
　　“恩恩！太好了，我果然很喜欢姐姐！”小姑娘欢呼一声，扑过来抱住了她，陈东篱身子一僵，一股莫名的惆怅之情油然而生。
　　苍天啊，来个男的吧，我要把持不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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